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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情势逼人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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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势逼人
5、
一整日,羌王都没有离开新皇后的春宵殿,连皇后沐浴更衣都是羌王亲自动手——这样的话出自羌主近侍鸣和之口,傍晚时分传遍整个羌国皇宫。人人都道羌王只碰上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子,要收心定性了。这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好事。得悉此事的羌国大臣纷纷向皇后的爷爷,宰相姬汝林报喜:“宰相大人好福气啊,得这样一个孙女,竟能收服主上。”姬汝林一脸不满:“天子不该眷顾儿女情长,不上早朝。”众人生笑,都道老宰相是多虑了。与宰相交好的大理寺钦劝他:“主上新婚,就由得他与皇后娘娘多缱绻几日,姬小姐贤淑,必不会让君上误了国事。”这才让老人暂时平息。
宰相姬汝林还是信得过自己一手培养的孙女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荣的孙女此刻已经与自己心上人,世代经商的肖成泽远走高飞了,宫里那个不让任何人接近的皇后娘娘,是凌夜。
在羌国五年,凌夜身材是抽高了许多,人却比之五年前更清瘦,再加上他发育迟缓,声音还未变,更不用说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稍加修饰,便化身为清秀可人的少女,纵使亲手把她打扮成这样的夕诀见了,也忍不住直吞口水。
每天见面,却不知凌夜这小子竟出落得这般出尘脱俗。夕诀有点惋惜,早知就多多“疼爱”他了。其实,若不是对方“上”过自己,夕诀即便是现在也忍不住要扑上去,他对美人有“性趣”,但对让自己丢脸的则敬谢不敏!
“感觉好奇怪的衣服。”凌夜脸红红地扯这身上水绿色打底,绘着白色荷花的长裙,双腿没有遮掩物,凉飕飕的,极为难过。
“别动!”夕诀拉住他乱扯的手,“别把衣裙弄乱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穿上去的,平日他羌王只会脱人衣服,哪会去帮人家穿衣?两个大男人舞弄了半天,才穿上了这身相对比较朴素的裙子。
“来,到镜子前看看。”夕诀首次替人着衣,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把凌夜硬拉到等身的大镜子前,炫耀自己的手艺,“怎样?”
凌夜刚开始是极不情愿的,闭着双眼,这会儿下定决心,猛然睁眼——一位身长玉婷,风姿绰约的绿衣少女映入眼帘,宛如天上仙子,他震惊:“是……我吗?”凌夜缓缓走近大镜子,伸出手,镜中的女子也走近他,伸出手,指尖触及一片冰冷,是铜镜,他触电般缩回手指。
是自己!
夕诀见状大笑。姬如戏听说足不出户,只有姬汝林一个亲人,也就是说,只要姬汝林不在,他自信凌夜的装束可以骗过任何人,面纱都省了!接下来就是寻找真正的姬如戏,然后换回来,最后打发凌夜回国——谁敢追究皇后娘娘的样貌改变?皆大欢喜。
被嘲笑了的凌夜羞得恨不能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提起碍事的群摆扭头便跑,刚走出两步,便被过长的群摆绊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四脚着地。
问题严重了,夕诀的笑嘎然而止——不是心疼凌夜摔伤,而是意识到,身为男人的凌夜无论外表怎样女性化,也掩饰不了他男儿的本性,女儿家的仪态,神情,他一样也没有。哪里像个宰府的千金?
“不行啊!”夕诀两手抓着自己的脑袋,“仪态,仪态!要特训——”
摔倒,被丢在一边不管的凌夜,第一次强烈感受到,自己和夕哥哥之间的感情起了变化,他想哭,可又哭不出来,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夜儿,你听着,在你假扮的皇后去太庙祭祖之前,你至少要学会妃娉怎么走路!”
“怎么学?”凌夜也意识到,夕诀在担心什么了。
“无须怕,有夕哥哥在。我见过的女人何止千百。”夕诀得意地裂开嘴,说真的,他也没有把握,不过现在也不能靠别人不是?
“什么时候去太庙?”
“过两天。”
按大羌律,立皇后第三天,天子协同国母太庙祭祖,为苍生祈福。现在还有两日一夜。
6、
第二日,羌主仍未上朝,多数朝臣落得轻松。老宰相姬汝林却强烈不满,人都说君上对他孙女疼爱有加,这无疑是刮了他的老脸,君王因妃娉而误朝政,那妃娉还是自己孙女,对一向大公无私的老人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鸣大人,君上现在何处?”姬汝林问夕诀的侧近鸣合。
鸣合如芒刺在背,“这……在皇后娘娘那儿。”他拿那主子有什么办法呢?从大婚当日到现在君上夕诀都在春宵殿中与新娘娘玩乐,还不让任何人进去。
“你们、你们这些近侍为何不提醒君上上朝?!”老人不是故意为难鸣合,只是一时气愤。
“老大人,您也知道,君上何时听过旁人的?”鸣合有口难言。君上夕诀对宫人是十分不错的,旁人只道他们命好有个好主子,谁又知道这君上任性,时常由他们这些侧近替他善后呢?鸣合甚至悲哀地想,说不定,哪天自己这小脑袋会无缘无故飞了。
姬汝林知道鸣合所言非虚,闷闷不乐地也不再为难于他。
此时,鸣合口中所说的,正在玩乐的君上夕诀却半点不轻松。
不知何故,一向聪明伶俐的凌夜在学这宫廷步态上就是不开窍,从昨夜到今晨已教了四个时辰!刚开始,夕诀还有些耐心,现在……
“夜儿——腰要软一点!像块木头似的——”
“不要软得象青楼里的姐儿——”
“凌夜!注意你的肩,不能左右摆……不要同手同脚!”
“猪啊你——说多少遍了!”
在不经意中,夕诀对凌夜的称呼已由夜儿—凌夜—猪,足见他多烦躁了。反观凌夜,刚刚还有些委屈的抗拒,现在却是一脸认真地学习样儿,任夕诀怎么骂,口中都应“是”、“对不起”他是真的不愿意让夕哥哥为了他生气了。
“休息一下!”夕诀一夜下来,吼得喉头发热,声音沙哑,“泡杯茶来!”
——叫凌夜去泡茶?这在从前是不可能的。但当他以为自己被凌夜占了便宜后,对对方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排斥感,再不能如从前一般好生相待。盯着凌夜泡茶中的背影,纤长而盈弱,肩也很单薄,夕诀觉得使唤他那完全是一种犯罪嘛!不过——凌夜那夜趁人之危,罪更大!
泡茶,泡茶,凌夜被夕诀使唤,良心上才觉得稍稍安慰,毕竟是自己放走了夕哥哥喜欢的人,自己为他做事,如果能让他开心,就好了。
凌夜泡的茶是上品,入口香味四溢,不带生涩,暖暖的令夕诀喉头舒服不少,暂时放下凌夜学不会宫廷步态的事实,道:“夜儿,在明日前,我们定要学好步态,才能瞒过百官这第一关。若这关过不去,届时你被拆穿,夕哥哥也救不了你啊——”——是救不了自己!凌夜再怎说也是他国的人质,姬汝林不会拿他开刀,坏两国邦交。却回追究他夕诀过失!再来是亚冥,他会把自己千刀万剐以还凌夜“清白”,想想也不寒而栗。
本性纯良的凌夜浑然不知夕哥哥的打算,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着想,于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发誓要把步态学好。
休息不过盏茶,地狱般训练又开始。
凌夜的头上,肩上,手臂上都被摆上了碟子,让他练习平衡——这当然是夕诀的主意。稍有不慎,碟子就一个个掉在地上,最初,碟子掉了一个,凌夜就慌忙着去拣,结果,碟子掉了一地,他自己也被划伤手,夕诀丝毫没有注意到,只顾发号师令,继续!他算是被逼疯了,之后,凌夜就不去管掉下来的碟子,继续练习。
在打破近百个碟子后,凌夜终于小有成就,走起来似模似样。夕诀累得趴下。此时已逾中午,离第三日只有六个时辰,凌夜还完全不控祭祖时的程序,礼仪!两人任重道远。
宫外被禁止踏足半步的宫人们听了大半天碟子摔碎的声音,疑惑不解,有好事的竟传“新后爱听碟子破碎之声,君上为取悦美人,在春宵殿内摔碗碟为乐。”这话又传遍宫廷,传到姬汝林耳中,气得老人吹胡子瞪眼,几乎不顾众人阻拦,闯入宫中。
“逆子啊——竟媚惑主上做这不合常纲之事!早知不让她嫁入宫中,我姬汝林对不起羌国列祖列宗啊——”老人锤胸顿足。
鸣合为首的众人劝解:“姬老大人,言重了,事情或许并非你我所想。这宫闱之事以讹传讹的不在少数,不能做真!”
“待明日,太庙祭祖再向君上求实不迟,”一文官道,“你我不该妄揣上意。”
众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