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错》君玩

26、猜 (3)

　　贺岚用一种不禁意的视线放到赫连脸上——一种不失礼数又有尊严的对视方式。
　　“本王并无刻意隐瞒自己的年龄。莫非公子这样君上身边的红人竟还不知道吗？”
　　含蓄一笑，贺岚道：“当任何一个人有了像郡王这样的成就时，那么无论他是几岁，在别人心目中他都会有一定的年纪了。”
　　——先王时代，赫连出任宗司，把一个原本只是处理皇族家事的有名无实的内丞闲职，硬是做到了敌人闻风丧胆的酷吏之名。经他手处治的皇室宗亲不比夕诀这个当政之主少，事后流入他名下的产业更是不计其数。
　　听贺岚说得有道理，赫连也不以为意，倒是一旁的霜叶夫人白了脸——赫连百牙最忌讳别人提当年之事，因为曾有人以之为由在先王面前参他，最终造成他被权利中心驱逐，与夕诀争位之前就失了先手。
　　嘴角一斜，赫连百牙道：“公子显然有独到之处。无怪本王的爱妾如此提携了。”说着，含笑望了霜叶夫人一眼，笑中非喜非怒，自也全无笑意。磨了半晌，他早了然贺岚在拖延时间了。真要顺从于他，对他谄媚的人，怕不早爬在地上奉上大礼？贺岚的冷静更显其心不定！
　　霜叶见赫连眼色，心下明白七分，一步上前道：“岚公子要与郡王说的可不是这些吧？”她笑脸如花，双眼所含怨毒却可以杀人了。
　　贺岚看也不看她一眼，道：“郡王可知为何学生可得君上专宠？”
　　赫连双眉一挑，竟在示意有意了解。他许久未见如岚公子这般有趣之人了，又知对方飞天也逃不出自己掌心，当下决定看看对方耍什么花样！
　　“够聪明！”三个字包含了贺岚从举荐入宫与夕诀相识、相知到今天的百味。旁人或不能感受，他心中早已是千疮百孔。“够聪明”让他赢得的同时也让他失去，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赫连百牙沉下脸：“本王可不是来听公子的风流韵事的。”
　　低低浅笑，贺岚长身而起，“别人奇怪学生如何惑主，今日学生就在郡王面前给大家一个交代。”话音落，他手一伸，就近拔出近身士兵的长剑，只听一声脆响，剑已到了他手中，竟完全看不出他是怎样出手的。

　　凌夜被夕诀拉住。
　　“夜儿，是否贺岚握有我们的秘密？”夕诀敏锐找到问题核心，严肃发问。炯炯目光直把凌夜烧出一个大洞，“若他真是如此，那也只好除掉他了！”
　　闻言，凌夜二十万分震惊，不知何来的愤怒、哀怨促使他旋即回身，挥起右掌狠狠照着夕诀的俊脸扇下去。清脆的击打声音传回，夕诀脸上五指印立现，惊呆了双方。动手的凌夜一时语塞，夕诀更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人竟是凌夜！不是没被人追杀过、行刺过，但被扇了巴掌，是想也未想过的！
　　兔死狐悲！此时凌夜的心情只能如此形容。早知夕诀的心真真假假，却原来心狠致此！
　　“你……你……怎能……如此？”心寒下来，体温也随着降到冰点，双脚几乎站不住地颤抖。
　　“夜……不是的……”发觉说错话——只是说“错”，而非将要“做错”。只是骗骗凌夜，他会改口的，撒个小谎，就能挽回许多是一种成人的……智慧！？
　　不料凌夜不给他机会，咬了咬道：“凌夜不是小孩子——！”
　　“君上是真的想杀岚公子啊！”
　　“我……”
　　“他如此爱你、敬你，你可知道？”凌夜分不清是为了自己还是贺岚心生疼，眼眶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贺岚的遭遇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撕开他所不敢相信的小小一角，“为何君上能如此轻易说这种话？”
　　看凌夜双目尽赤地挣扎，夕诀心里刺痛。他不想伤到凌夜。但他忘记了，凌夜是个如何纯洁的生命。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无论凌夜如何玩弄手段，卷入何种黑幕重重的旋涡，他的心都会如初生时般干净。
　　“如果君上您还有一丝怜悯……”说到这里，凌夜忽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怜悯贺岚的，登时沉寂许久，后才挤出晒笑，道：“此事与凌夜何干？”
　　凌夜甩脱束缚他的手，冷眉冷眼地道：“您应该知道岚公子在何处。若然您想怎样，凌夜也无力阻挡。只望君上莫把罪名扣在凌夜头上，可不是凌夜唆使君上下杀手的！”

　　霜园里，剑光人影交错，岚公子一套剑舞如行云流水，星月为之失色。他的一招一势，刚柔并济。柔时衣袂飞舞，双目含笑，仿若少女与情郎携手同游；钢处，当空剑横，气灌长虹。游走剑光当中，岚公子本人看起来似更有人的气息和平日气定神闲，超然物外的冷漠截然不同。
　　一边赫连看得真切，心下叫好。剑法，世上有许多高手；舞技，世上高手如云，而将两者结合得如此完美的，怕是凤毛麟角！
　　一曲临终，几乎是摒住呼吸看完全程的众人等着这一刻要喝彩，岚公子剑锋斗转，剑花一挑，竟往自己咽喉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