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错》君玩

21、危机 1

　　答应了与程叔的合作，凌夜继而提出与羌国盟友会面的要求，以期早日查出幕后指使。程叔老奸巨滑，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总用言语拖延着他，暗中派人与盟友商议。凌夜料到这一点节，便也趁着这空挡设法瞒着傅青瑜把外出寻找姬如戏的车骑秘密诏回——他所做的事情太危险也太重要，不能被任何人阻止。
　　突然被诏回，老道的车骑不是没有怀疑，但他在某种程度上要比一直陪在凌夜身边的傅青瑜还要了解他的小皇子。凌夜外表不谙世事，事实上他在羌国为质五年漫长时间中，从没有做过任何一件真正年少无知的事。在傅青瑜眼中，男扮女装是极为荒唐的事，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扮得天衣无缝的！这其中所包含的认真、智慧、毅力已足以证明凌夜本身的资质。
　　——所以，他相信，凌夜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量，哪怕是最荒唐的事！
　　“车将军，这些事儿请您瞒着青瑜姐姐。凌夜不希望她从中阻挠。”凌夜没有称“车骑哥哥”，并不是他反常，是因为他现在必须是一名主导者。作为主导者，就得做出让人信任的架势，有没有切实的能力还是后话。
　　“是，殿下。”车骑并无任何疑义。凌夜的计划听起来很完善，即使是生命阅历比他还多近一倍的自己，也无法想出更可行的计划。
　　“车骑将军难道对凌夜的决定没有任何疑义吗？”车骑答应得爽快，凌夜反而失去了自信。毕竟做这样铤而走险的事对他来说还是人生的第一次。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高大而给人安全感的车骑展眉一笑，刚毅的眼神透出温和与信任，“据臣所知，殿下五年来并未做出任何有损于您身份与尊严的事。”他一向寡言，自然能以最少的言辞表达最多的意思。
　　能得车骑的认同，对面临重重强敌的凌夜而言，是此刻最大的鼓励。他极受感染地爽朗笑开，高挑的眉宇间洋溢着青涩但决不幼稚的光彩：“好，那就请车将军与凌夜联手，化解一段陈年旧案。”
　　“殿下，臣另有事禀报。”车骑双拳一抱，“本不想现下说开，但臣下已经找到姬如戏。有迹象表明，夕诀业已发现其下落。”
　　“有关这件事，”凌夜不知道夕诀为何隐瞒自己，但现在不是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请车将军就此撂下，莫再提。”
　　他现在不能走，姬小姐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回来。
　　霜叶夫人的别院霜圆中，无疑是让贺岚主仆避开惜月精明的属下诺塔的好地方。自以为已实践诺言的霜叶夫人自然频频示意，要贺岚赶快把手中秘密拿出来。贺岚则是屡次借口推脱，令霜叶夫人十分不满。任谁都可以看得出她狭长的美目中流转的恼怒。
　　“岚公子，你不可要食言而肥。”她芊芊玉指夺下贺岚手中折扇，心想自己莫不是被贺岚给耍了？这人对夕诀用情极深，本不该是会淌自己这滩浑水的人。
　　“霜叶夫人切勿动怒。”贺岚自从踏出与霜叶夫人合作背叛夕诀的第一步后，心里反而定了下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要出卖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也不是那么难。“须知利器亦择时机。”他坦然笑言。趁霜叶夫人不慎又取回自己的扇子展开轻摇，继续道：“现在放出去，时机未到，也就显不出夫人您的功劳。”
　　霜叶夫人眼微眯，细长的眼中看不出是怒是笑，“公子大可先把它让妾身保管啊……”
　　“不敢有劳夫人。”贺岚理直气壮地把霜叶夫人的话挡回去。若霜叶夫人现在就拿到凌夜的秘密，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交给惜月。他跟随夕诀两载，对方教给他的可不只是床榻工夫！
　　不愧是夕诀身边最得宠的男人！霜叶夫人瞧不起贺岚的禁脔身份，却还是正视他胆识。看来风景旖旎的霜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充当她与他之间的战场了。
　　正是各有各的战场，夕诀就是处在这许多小战场的中心人物。冷静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发现了贺岚的失踪和去向。
　　“君上，属下已经核实，凌夜殿下与惜月郡主之事确是岚公子所为。请示君上该做何处理？”他的影卫在这种牵连特殊的事面前总会先征求他的决定。
　　得知真相的一刻，夕诀一点也不惊讶。凌夜、惜月是怎样的人，会做怎样的事他十拿九稳。唯一有点遗憾就是贺岚导演了这一幕。他原以为他与他之间纵不是爱，也可算朋友的。
　　“先撂着。贺岚若无异动，一切随他去。不要让人动他分毫。”他毕竟曾对他有深情，纵使与爱无关，他今天也不忍做得太过绝情。何况贺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投靠犬乡郡王百牙是与虎谋皮，若没有自保之计，他是决计不会去的，夕诀甚至可以肯定贺岚手中握有什么能让赫连百牙感兴趣的东西，而最可能的是凌夜和皇后的秘密！——这才是目前最不能妄动贺岚分毫的原因。
　　“你们给朕加派人手盯着犬乡郡王，少让他和霜叶夫人那头来往。另外，让姬如戏藏好了，警告他们，如果他们敢让别人找到，朕就灭了她的族！”
　　夕诀给自己直属的影卫统领下了指令，匆匆遣散人，急忙赶往凌宵殿去会多日未曾一见的凌夜。虽说他相信凌夜并非自愿与惜月肌肤相亲，但是在一切未证实前，他还是不能放下身段去找凌夜。现在心中芥蒂已除，心里还隐隐作痛，他知道最好的伤药就是凌夜本人。说什么凌夜“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全是假的，大方不过是手段，独占才是目的！而他并不知道，凌夜此时接到了他的“盟友”的约见密函，已然出宫。
　　宫外东方阁。一个除了宫内之外，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布置华丽却不媚俗的厢房中，凌夜陌生而又熟悉的盟友，犬乡郡王好整以暇等着他。
　　见了面才恍然，这其实是个没有什么悬念的会面。有能力、有胆量又有智慧与夕诀一较高下的人，放眼羌国本就没有第二人选。
　　赫连百牙高大的身躯深陷在柔软的躺椅里，彪悍狂野的气氛从他铜色的皮肤、斜插入鬓的浓眉、丰腴而有形的双唇间跃然而出，排山倒海地压过来。看见这个人容易让人想到风暴和烈火，以至于他是怎生装束，周围人又是怎样的神情，凌夜全然没有印象。他的全副心神都陷进赫连百牙的双瞳中。
　　“凌夜？”赫连百牙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凌夜的眼睛问。他浑厚的声线在空气中激起悠远的共振，磁性的声调在凌夜耳边沉沉回响，有点催促又带着诱惑的让凌夜不自觉点头。
　　为了战胜心底对对方的怯懦、畏惧，凌夜点头之后便在对方正对面空位上坐下。
　　“多谢郡王程叔、凌夜的关照。”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赫连百牙没有开口，倒是他旁边的女人开口了：“今日是殿下与鄙属国惜月郡主的好日子，得殿下长辈程老爷子列席自当是我们郡王的荣幸。”
　　凌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算计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百倍的算计着他。霜叶夫人保下岚公子主仆，又知悉凌夜将与犬乡郡王合作，便为赫连百牙定了计，让木已成舟的凌夜、惜月二人成亲。一来很好地掩饰了他们与末江逃犯程叔等人的关系；二来可以验证凌夜与他们合作的诚意。只要二人成为夫妇，双方不用多说也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这份买卖赫连百牙是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