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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突然从日本高校篮球界消失为止，火神大我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一个篮球笨蛋。他的名字似乎就被与篮球联系在了一起，提到篮球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到火神大我，提到火神大我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篮球。
排开全科零分奇才或者是厨艺之神之类的外号不说，在别的人看来他的人生几乎只剩下了篮球，就算有人说“火神大我的一生只会这样驰骋在球场上”应该也不会有人反驳。日常训练、社团活动、街头球场、全国大赛……作为他的影，黑子哲也觉得大概连他的梦里都是一片让人觉得惊愕的橘黄色。
对，这才是正常的。那个红色的少年就应该穿着那套十号球衣在开着射灯的球场里高高地跳起，然后给出一记得分甚至是让人热血沸腾的灌篮。他应该在光下挥洒汗水，暗红色的眼睛泛着光，像一只睡醒后开始捕食的老虎一样疯狂地奔跑。他可以接下队友向他传来的每一记球，这个时候他的嘴角会微微扬起，分叉的眉毛迸发出让人愣神的锐气。当裁判终于吹哨了之后，他应该会高举双臂大喊一声胜利，然后与队友毫无隔阂地拥抱在一起。
篮球就像是他的光环，笼罩在他的头顶上，让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橘黄的颜色。光环的效应太过强大，甚至到了可以让人觉得“这就是火神大我”的地步，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想过，除了篮球以外他是不是还有其他擅长的运动。
至少连城凛的队友都不知道那个叫火神大我的少年以前踢过足球。
不仅如此，他还跑过洲际马拉松、玩过棒球、打过斯诺克、挑战过铁人三项、训练过定向越野……这些都是冰室辰也告诉他们的。在今天吃早餐的时候，餐桌上的同伴都觉得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个梦。
当黑子哲也将一口鸡蛋送进了嘴巴里，冰室辰也告诉他们“Tiger他以前……”；当黄濑凉太打了一个哈欠，冰室辰也告诉他们“Tiger他以前……”；当绿间真太郎听完了晨间广播，冰室辰也告诉他们“Tiger他以前……”；当赤司征十郎喝了一口茶，冰室辰也告诉他们“Tiger他以前……”
火神大我他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以前，那些以前里的他并不属于篮球，他的手里拿着棒球棒、桌球棍，甚至是自行车的上链协助装置。
而在这些之上，他还有一项可以让他将之放在与篮球差不多高度上的爱好。
——“Tiger，他热爱冲浪。”
火神大我热爱冲浪，如果给他一个不会生病的身体，他甚至可以一整个夏天都泡在海里不出来。在他去往日本前的每一个夏季，冰室辰也都会陪着他一起去一趟海岸。
他们一起坐着火神父亲或者是冰室父亲开的车，带着毛毯、遮阳伞和食材去路途旅行。在刚刚可以触及到海风的地方，他们的父亲就会将天窗打开，让咸咸的海水气味混着在烈日下也凉凉的风涌入车厢里。美洲海岸线的太阳总是非常毒辣，偶尔会让冰室辰也觉得难受，但火神大我却热爱那种像是灼烧着身体一样的热度。
那个海岸的沙跟湘南的不太一样，颜色更暗，质地也更加粗糙，两个少年奔跑在上面时常会被绊倒，然后一起笑着爬起来，连身上的沙子也来不及拍掉就继续向海浪的方向跑过去。
冰室辰也总是在又一次差点被绊倒后突然抬头，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已经抱着冲浪板浮游在海面上的人。在海岸线上，火神大我总是跑在他身前，在他可以站稳之前就狠狠地把他抛离在身后，一个人率先冲进了那个蔚蓝色的怀抱。
他的第一块冲浪板就是红色的，跟他那头暗红色的头发一样的红色。在冰室辰也的印象里，美洲的海里总是有一团火在海浪上飞驰，他流畅地掌握每一滴从他脚下划过的海水，成为一个生存在蔚蓝世界里的太阳。
——“在来日本之前，Tiger他的爱好就一直是‘篮球和冲浪’。”
——“说真的，我并不意外他在回到美洲后会加入冲浪俱乐部，毕竟这比他加入了棒球俱乐部或者马拉松俱乐部要让人好接受得多。”
他们其实不太懂冰室辰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没有人试着去想象过不打篮球的火神大我是什么样子的。他就应该在球场里跑、在球场里跳、在球场里大笑、在球场里度过他的青春甚至是一生。
他是属于球场的火神大我。
但事实其实不是这样的。
“Tiger——！！！”弗雷德的情绪早在自己的队友完成了第一个漂亮的转身动作时就爆炸了，现在大概连他最敬爱的队长都无法让他冷静下来。他的金发因为汗水而黏在了脸上，热辣的阳光和高涨的情绪都让他的脸颊变得通红。他朝着海面大喊，甚至不管对方是否真的能在这么多声尖叫里听见自己的声音：
“Drive that wave！Tiger！！”
或许海面上的红色海神是真的听见了队友的高喊，他操纵着冲浪板又完成了一次顺时针的旋转，然后流畅地攀上了浪峰。他大概真的是个天才，站在冲浪板上无论做什么动作似乎都像喝水一样自然，连观评台上的实况解说员都抱着麦克风高喊了起来。
今天进行的是国际冲浪友谊赛的最后赛事，但非常可惜，今天并不是这半个月来浪况最好的一天。五天之前的下午一点十五分左右，火神大我赶上了一个漂亮到简直不像是湘南海岸会有的浪，做出了一个出水的跳跃，在那之后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那应该就是整场友谊赛最值得观看的地方了。
冲浪者是否能给观众惊喜，不仅在于他自己的技巧是否足够厉害，也在于那天的海浪是否足够惊艳。但火神大我打破了这个观念，他在不那么让人惊艳的海浪上完成了让岸上半数的人尖叫出声的半程。
海洋似乎成为了他的臂膀，那块红色的冲浪板就是连接他们的神经。他并不是在驾驭海浪，而是在依靠神经的控制让海浪呈现出最漂亮的姿态。红发的男孩自信地笑着，像曾经他在球场上做出大跳跃时一样，在冲浪板方向歪斜的一瞬间顺势转了个身，然后滑到了浪的正面，再次依照着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的海水纹路顺畅地完成了最后的收尾。
他今天的动作肯定不如五天前的下午一点时那样华丽，但他在并不出彩的浪上完成了如此出彩的动作的事实更让人兴奋。霍森和汉斯从队友准备上场时开始就一直站在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在比赛途中一个人拿着单反一个人拿着摄像机非常安静地拍个不停，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好几个经过他们身边的男人都往外绕了一些。但当火神大我的收尾结束之后，他们飞快地收好手上的家当，高举双臂喊着对方的名字向他狂奔过去。
整个海滩都疯了。
而在情绪高涨的观众人群里，那群只是为了“火神大我”而来的篮球少年大概是最显眼的。他们异常冷静地旁观着湘南海岸，没有像身边其他人一样情绪高涨地大喊那个红发男孩的名字，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或难过的模样。
他们非常安静地看着，只是在那个选手每次引起一阵尖叫的时候适时地表达出自己的惊讶，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保持着同一个表情。比如高尾和成，他为什么那么冷静呢。
因为他——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感觉那是火神大我。
海上的那个人有着跟火神大我一样的发色、身形、样貌、表情，他长得跟火神大我一模一样，但他们就是无法从他身上发现火神大我的影子。这是一个跟他们印象里的不一样的、全新的、崭新的“火神大我”。
这个火神大我是个冲浪天才。
直到个冲浪天才的火神大我被两个棕发的美洲男孩勾着肩膀从远处走来，高尾和成才微微张了张他在海风里显得有些干燥的嘴唇。火神大我的大笑传进了他们的耳朵，火神大我笑着时的上扬的分叉眉印入了他们的视网膜……那个少年生活化的一切才真正让他们感觉到了，这个人是火神大我。
这个人是火神大我。
他是一名冲浪选手。
啊，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曾经跟这个人一起打球的时候，记得这个人精彩的投篮，记得这个人偶尔不小心说出来的粗口，也记得这个人在防守自己或对手时脸上带着战意的表情。那些记忆里的每一个画面都非常亲和，事件逻辑清晰得就像它就发生在昨天。
但不是了，那些都是发生在至少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火神大我也已经不在了。
二十岁过后的火神大我其实并没有长高，但由于体重下降了，视觉上看起来整个人似乎拉长了不少。相田丽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确定对方的身体数据变动伏度是真的非常不整齐，比起篮球运动员，当下他的身体数据的确跟她紧急去搜索的冲浪选手标准数据更为相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美洲住了太久，他比以前下凹的眼窝让他看起来真的带着西方人的感觉，由于观察海浪而变得沉静的眼神总算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成年人了。
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比如让黑子哲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增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比如让紫原敦学会主动去思考一些更为复杂的事，比如让赤司征十郎学会如何平常地面对一些挫败。
又比如让曾经外粗内细的火神大我变得真正成熟。
总之他们都变了，连青峰大辉现在也不会像曾经那样狂妄。他看着火神大我与冲浪俱乐部的队员们一一击掌，那些跟在他们面前摆臭脸时完全两幅模样的家伙也笑着拍打那个人的肩膀，相互说着什么好笑的话，然后更开心地笑起来。直到那个叫做西里斯的男人在嘈杂的声音里靠近火神大我的身边说了什么，然后红发男孩笑着往他们这边转过了脑袋。
青峰大辉愣了愣。
跟他不一样，火神大我是真的比从前要成熟了，就算很惊讶他们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他只是“Wow”了一声，然后就笑着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带着只有长期活动在海滩上的人才会具有的超级平衡感。
他走得并不快，到中途的地方还回头向队友挥了挥手，但跟青峰大辉一样从头到尾看着他的绿间真太郎觉得他那速度简直像要飞。他还没有准备好要用什么表情来对付对方，今早的晨间占卜也说了巨蟹座对上狮子座一定要倒霉。
幸好如此失态的人并不只他们两个，基本上所有人都因为如此平静地朝他们走来的火神大我而感到惊讶。他们跟冲浪俱乐部之间的距离并不长，那个男孩走了没几步就到了站在边缘的实浏玲央旁边。
他笑着，红色的短发由于湿润而服帖地被拨到脑后，露出了他的额头，在阳光下带着健康的光泽。
“Hi，”他说，“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