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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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陆励成提前十分钟到了酒店，却发现莫苒已经在门口等他。
她穿深色牛仔裤，黑色的带帽短款羽绒服，帽子边上厚厚的一圈兔毛，羊绒围巾和皮靴，全副武装像个小熊，显然是前两天被冻怕了。
看到他来，她挥挥手示意不用下车，径直向他的牧马人走来。风轻轻勾起她耳边的碎发，一团一团呵出的白汽迅速弥散在清冷的风里。下一秒她已经拉开门坐到车里。
“Afternoon，Elliott，so nice to see you.”她欢快地打招呼，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丝毫不带不满地抱怨，“外面好冷啊。”
陆励成把空调温度调高，有点好笑地看她一眼，“穿成这样还冷？”
莫苒看看只穿着衬衣和西装背心的他，吐吐舌头没说话。陆励成问清是那个航站楼，转一下方向盘，车呼啸着闯入寒风。
外面天气不太好，虽然是正中午，天却是沉沉暗暗地不见太阳，阴湿灰暗的寒风呼啸肆虐，连带着人的兴致都高不起来。莫苒也不太说话，靠着玻璃安静地看着外面。
“所以现在司机可不可以知道，今天要接的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陆励成看她一眼张口问道。
“我妈啊。”莫苒随口说，有点恶作剧地笑。回头看到陆励成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的表情，笑得更加欢畅，“我干妈。”
“你昨天说是一位英国老太太？”陆励成一副讲道理的口气。
“对。”莫苒笑，脸上是“跟我讲道理你就输了”的表情，“她叫Monica,是我大学里一位教授，也是我硕士导师的夫人。”
接着莫苒给陆励成讲了她读硕士的时候怎样有一天去导师办公室请教，结果没抓到导师只见到一位自称叫Monica的老太太坐着喝茶，她一边等导师一边跟老太太聊天，两个人十分投缘。老太太还提出要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后来Mr. Larkins回到办公室，看到我们两个在聊天都惊呆了。”莫苒饶有兴趣地回忆，“我才知道Monica就是传说中的Mrs. Larkins，当时也吃惊到不行。她在我们学院学生中很有名，导师也常常提起她，只是之前我没有见过。”
“怎么又是你干妈了？”陆励成一边笑一边问，又带点怀疑，“英国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莫苒靠回椅子上，微微抬起头满脸笑意，看得出是很美好的记忆，“他们有个儿子，Thomas Larkins,在爱丁堡大学读医。有一次我去他们家吃饭，Tom说起毕业舞会，跟Monica开玩笑说真希望当初她多生个女儿，这样他找舞伴就简单了。结果Monica指着我对Tom说‘Stop complaining，young gentleman. See that is the sister you are asking for.(别抱怨了，年轻人。看到没这就是你妹妹了。——作者注)’然后就这样了。”
“后来Monica每次要表达她的语重心长或者要批评我的时候都会叫我‘my dear daughter’。”莫苒模仿着Monica的语气，有些无奈地说。
陆励成摇着头只是笑，“难怪你跟她投缘，听起来觉得你们俩有点像。”
到达机场的时候，陆励成已经听过了莫苒和Monica的许多故事。以至于见到其人的时候恍惚有种其实他们也认识很久了的错觉。
Monica是个矮小的老太太，身材微胖但不臃肿，显得很精神。五官深邃，可以看出年轻时应当也很美丽。戴一副细金属框眼镜，双眼有神，大部分头发已经白了，但还是给人生气勃勃的感觉。面容和蔼里带点严厉，陆励成情不自禁想起莫苒说的她是位很有名的经济学教授。
莫苒走上前拥抱她，老太太笑容慈祥地拍拍她说了几句话，莫苒吐了吐舌头又说了点什么，两个人一起大笑。陆励成站在一旁安静看着，不自觉嘴角就含了温和的笑意。老太太在莫苒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走过来帮他们做介绍。
陆励成帮Monica拿过箱子，问她下午想去哪里。
“The Forbidden City！I haven’t been there yet. （故宫！我还没去过。）”Monica很是兴奋，又笑着拍拍莫苒，“And Freya always talks about going there again. She loves there so much.（莫苒一直说想再去一次。她对故宫喜欢得不得了。）”
莫苒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幸好陆励成神色如常，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莫苒喜欢故宫。她喜欢一切古典的美的东西，而故宫是其中最好的代表；她喜欢想象久远的事情，喜欢自己编奇奇怪怪的故事，而没有什么地方比高高的宫墙里更不缺故事。她大学对故宫热情最高涨的时候，甚至可以默写出内宫里所有宫殿的名称和位置。
那个时候故宫的门票对普通的学生来说并不便宜，加上两个人学习社团实习兼职都有忙不完的事，她和陆励成只一起去过故宫一次。
那天也是2月14日，他们在一起已经两三个月。在宁寿宫后面的小院子里一条人迹罕至的狭窄回廊上，他第一次吻了她。
那天他陪着她从开门逛到闭馆，几乎走遍了开放参观的所有宫殿。离开的时候莫苒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陆励成笑着搂住她，开玩笑地说要不明天我们再来看。她摇摇头说明年吧，想想又很期待地提议，不如以后每年我们都来一次故宫。他点头说好，眼睛里光芒闪烁。
第二年情人节的时候正赶上周一，故宫闭馆休息。他们说好放假的时候再去，却最终也没能成行。
只是莫苒不知道，后来陆励成又去过好多次故宫。
在她刚离开的那几年，他拿到实习，工作，升职，第一次做成大项目……每一次都会去故宫看一看。旧地，旧景，一个人。
但莫苒再没去过。
一路上老太太都精神矍铄，兴致很高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讲着之前来中国的经历和听说的趣闻。她似乎对陆励成很有兴趣，凡事都愿意问问他的看法，尤其在听说他在投行之后，谈话就渐渐变成了他们两个的经济问题研讨会。一开始莫苒也参与讨论，后来觉得有点累，索性闭了嘴让他们两个继续谈。Monica显然很欣赏陆励成，直到下车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很是惋惜地对陆励成说，“You would have become one of my best students,you know,(你如果在我手下读研肯定会变成我最出色的几个学生之一。)”说着又瞥了一眼莫苒，想了想认真地说，“I think maybe even better than her.(我觉得可能比她还要出色。)”莫苒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有点无语笑着地对Monica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车开到天安门附近，陆励成先去停车，莫苒挽着老太太在广场上散着步等他。
“What a young gentlemen！（多棒的年轻人啊！——被自己翻译雷到的作者注）”Monica拍拍莫苒的手感慨，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You like him”
“No.Monica, please don\'t.”无奈地抗议，莫苒表情认真，“I cannot. ”
情人节的广场上，许多小贩在兜售玫瑰。莫苒对这个节日早就没什么感觉，但看看Monica，突然冒出个想法。
她叮嘱Monica稍等一下，自己跑到了稍远处一个买花的小摊上。摊主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卖各色玫瑰花束和单只玫瑰，显然花过一番心思，包装得十分漂亮。
“你好，麻烦帮我拿一束红色的玫瑰。”Monica喜欢红色，喜欢花，喜欢活泼热闹的东西。那姑娘看莫苒一个人来买花略显惊讶，但也没说什么。莫苒正在拿钱包，却被人轻轻拦住。
“要这束花，再拿一束香槟色的。”陆励成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不及抗议，他已经付了钱拿回两束花。“喏，”他把花递给她，“跟我出门怎么能让女孩子自己买花。”
莫苒失笑，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我买给Monica的。”
“我知道，”他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把香槟色的玫瑰递给她，“但这个是买给你的。”
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束花走回来，看到老太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笑。
陆励成礼貌地递过手里的花，“I wish you a nice day, Mrs. Larkins.”
“Happy Valentine’s Day, Monica.”莫苒不动声色把手里的花也递给老太太，调皮地笑，“This is on behalf of Mr. Larkins.（我替Mr. Larkins送的lol）”
陆励成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她一会，低头一笑没再说什么。
走走停停逛了大半个故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他们先把Monica送到住处，老太太显然很喜欢陆励成，跟他留了邮箱说要保持联系，还邀请他再到英国出差的时候一定要去她家里做客。莫苒拥抱老太太，说好回伦敦后再去家里吃饭。
陆励成送莫苒回酒店，一路上两个人都是无话。陆励成打开CD随机播放，音响里流泻出的是一首《滚滚红尘》——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时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
夜色中星火闪动，他们只是静静听着这样一首老歌。
“Elliott,”莫苒轻声叫他，他看着前面的路没有转过头，只是微微倾耳以示在听。
莫苒并不在乎，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眉目间满是认真，“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