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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堕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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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九彧离开温室后,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厢房。师九彧摒退了上前服侍的仆佣,坐在了桌旁。他看着仆佣在自己的摒退下一一退出房间后,长久保持的温和再也无法挂在脸上,只剩下了黯然和痛苦。
师九彧单手支撑着额头,脸上苦痛益发深刻。九仍就要嫁人了,而且是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师九彧苦笑起来,仪鹤不论人品、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而且,仪鹤爱着九仍,可以包容九仍的一切,是九仍的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师九彧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是的,仪鹤是九仍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而自己,自己只要祝福就可以了,只能祝福了——想到这里,师九彧蓦然一惊: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本来就该祝福的,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好朋友。
师九彧呵呵笑了起来,九仍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当然要祝福她了。师九彧没有看到,自己这时的笑容有多么苦涩。
师九彧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不知道师府中已经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啪——”师九仍扑倒在地上,左边脸颊浮起了红红的掌印。师九仍麻木地看着地面,仿佛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孽障!你——你——”师老爷颤抖地指着地上的师九仍,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来。
一旁,师夫人颤抖着身体,“嘤嘤”的哭着。当她在温室听到九仍的话时,只觉得脑海一阵昏暗,九仍怎么会喜欢上彧儿呢,他们是亲兄妹啊。
师老爷盯着地上的九仍,嘴唇颤抖着,这样悖逆伦常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师府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彧儿又如何自处。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想到这里,师老爷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只有这样了——“来人!”
“是,老爷。”师府的管家师晏推开门,走入堂中。
师老爷看看师晏,师晏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他,师府已经没有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师晏——”
“是,老爷。”
师老爷张了张嘴,半响没有出声。师老爷急促的呼吸起来,“师晏,把小姐带到后院,直到她成婚,不许她离开半步。另外——”师老爷合上双眼,咬紧了牙关,艰难的蹦出几个字,“不要再让小姐说话。”说完,瘫坐在椅子上,沉重的呼吸起来。
师晏和师夫人浑身一震,面露悲戚。而一旁的师九仍,只是望着地面,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师晏哑声应道:“是,老爷。”
师老爷无力的挥了挥手。
师晏慢慢的走到九仍身旁,将九仍扶起。师晏的眼中慢慢酝起薄雾。
师九仍没有立刻站起,她跪在地上,向师老爷和师夫人每人叩了三首,起身随师晏离开。
师九仍离开后,师夫人痛苦失声,她没有办法啊,她只有彧儿一个孩子啊——
师老爷只是以手捂面,衣摆上落下点点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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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
师九仍坐在床沿上,静静地望着桌子。
“吱啦——”门被推开了,师晏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只瓷碗。师晏看了九仍一眼,颤抖着双手,将碗放在了桌上。又慢慢走出了房门。师晏走出房门,一双老眼中就淌出了泪水。少爷和小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文雅,小姐可爱,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小姐,小姐怎么会喜欢上少爷,这是不被允许的啊——而今,老爷又让自己给小姐端去这药,小姐以后该怎么办啊。老天为什麽要这样折磨这两个孩子啊,老天爷——
房内,师九仍定睛看着摆在桌上的瓷碗,轻轻走了过去,端起了瓷碗一饮而尽。饮罢,瓷碗摔落在地,发出“当”的一声。师九仍凄艳一笑,如此,父亲和娘亲就可以放心了吧,也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一切,就不会伤害到彧哥哥了吧。呵呵呵呵……师九仍无声的笑了起来,缓缓的萎坐在地——
厢房外,瓷碗掉落的声音传来,师九仍的小丫鬟然儿环住头蹲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左家——
“仪鹤,你又去师家啊。”左仪鹤正要踏出大门时,身后传来了左父的声音。
左仪鹤一顿,回身道:“父亲,孩儿只是——”
左父挥手打断了左仪鹤的话头,笑道:“你这个孩子,父亲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话音一顿,“本来父亲也不想管你,但你和九仍的婚期就要到了,你也要避避闲了。”
左仪鹤一怔,回道:“父亲想的周到,孩儿莽撞了。”
“呵呵,你的心思父亲知道,不然也不会早早就为你把婚事定下来。好了,想去的话,明天九彧大婚时再去吧,也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左父笑道。
“是,父亲。”左仪鹤答道。
左父说完,边点头离开。望着父亲的背影,左仪鹤心中掠过一抹不安。不过,九彧明天就要大婚了,九仍她——想着,左仪鹤略放下心来,是的,一切都会好的,左仪鹤这样安慰自己。
师九彧在自己的房中坐了一会儿,对自己苦笑了一下,都忘了,明天就要成亲了,今天应该去见见父亲和母亲的。想着,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师九彧看了一下温室的方向,踟蹰了一下,最后一次了。想着,走向了温室的方向。
师九彧在温室外,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看着空无一人,只剩芙蓉的温室,师九彧暗自嘲笑自己,只有自己才会喜欢呆在这里对着一群不会说话的东西吧。师九彧缓缓的穿过芙蓉池,仿佛看得见以往的欢笑。
师九彧走出了温室,看了看天空,苦涩的笑了。
师九彧走到书房,看到父亲和母亲都静默地坐着,愣了一下,才请安。
师老爷一惊,看向九彧,勉强笑了,“是彧儿,什么事?”
而一旁的师夫人,则垂下头,僵直了身体。
“父亲,出了什么事吗?”
“没,一点小事,没什么。倒是你,明天就成婚了,都准备好了吧。”
“是。”
师老爷又道:“那,那若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师九彧看了二老片刻,道:“是,父亲,母亲,孩儿告退。”
二老无力答话,只是看着师九彧离开。
师九彧出门后微微蹙眉,然后离开,仿佛,父母发生了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次日,师府张灯结彩,上下一派喜庆。
师九彧身披红麟袍,早早去了姬府迎亲。
不久,师九彧在一片敲打声中,端坐在马背上走回了师府,一顶红色的轿子也被风风光光的抬进了师府。师九彧走到红矫前,将新娘迎了出来,一起走向大堂。师九彧看着两边的人喜庆的脸庞,只是淡淡的。仍儿没有来,师九彧的眼光中一阵黯然,仪鹤也不在。
左仪鹤不是没有来,他在观礼的人中扫了一圈,九仍没来。左仪鹤略略想了一下,转身出了礼堂。
温室,没人——
九仍的院落,没人——
到处都找不到九仍的身影,左仪鹤心中一阵发紧。想了想,向后院掠去——
这时的后院中,静悄悄的,没有沾染到一丝一毫的喜气。
“小姐——”然儿看到身着红衣,端坐在床沿的师九仍,眼中流出泪水。
师九仍一身的红色衣裳,头上盖着红色的方巾,端正的坐在床沿上。迎来了吗?师九仍在纸上一字一字的写着。
然儿哽咽了一声,“迎来了,刚刚要拜堂。”
下去吧——师九仍又写。
“小姐——”
师九仍摇摇头。
然儿哭着离开。
师九仍听到门“吱——”的关上,微笑起来,终于安静了——师九仍静静的听着从正院传来的喜乐,彧哥哥在成亲——师九仍温柔的想着。她摸着自己鲜红的衣裳,心中安静的笑着,彧哥哥,你不是最喜欢仍儿穿红衣吗?那么,彧哥哥,就让仍儿也在今天嫁给你一次好吗?过了今天,仍儿永远都不会再提起喜欢你了,好吗?彧哥哥,不回答就是默许喽——想着小时候撒娇的话,师九仍幸福的笑了——是啊,不回答就是默许了。
师九仍站了起来,轻轻的面向东面,心中默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师九仍苦苦的一笑,又跪了下去,夫妻对拜——师九仍对着空气拜了一拜,送入洞房——然后,是交杯酒——
师九仍坐回床沿,笑了起来——何等可悲的自己,就连拜堂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都是厚着脸皮——偷来的——不过,这下好了,再也不会再赖别人的什么了,不会了——想到这里,师九仍轻轻的靠在了床边——好累啊——
这时,左仪鹤突然推开了房门,“仍儿——”他突然顿住了,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气——“仍儿!”
“送入洞房——”礼官唱到——
师九彧正要牵着新娘走入新房的内堂,突然顿住了脚步,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外面——
亲友和宾客也茫然的随他看向外面,只见左仪鹤正站在外面,满脸悲痛,嘴一开一合的正说这什么——
红色绸带从师九彧的手中掉落,师九彧满脸的震惊和不信——
九仍命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