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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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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后已经过了三天,纪绍白下了朝便乖乖回家,再也没有留宫过夜。渐渐的,朝中宫中流言蜚语,有人说当今圣上已另有新欢,也有人说纪绍白触动盛怒。不管怎么样,皆认为纪绍白已经失宠,暗自嘲笑挖苦。
纪绍白不以为然,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每晚在市井游荡,直到深夜才跨进家门,好不逍遥。
只是这一晚,他刚进家门,便觉得府中气氛有些怪异。静,似乎又静的毫无人息。没有虫鸣,没有莺啼,只有微风扫过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响。
不错,家中侍从偏少,诺大的庭院也仅有五人打理。然那五人已足够聪明伶俐,每次都会赶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绝不会如今日这般,好似进了荒宅。
纪绍白对武艺一窍不通,自然感受不到高手悄然隐藏的讯息,而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四周所隐藏的危险气息。于是,他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站在月雾朦胧的庭院里。站着站着,不由得嘴边挂起一丝冷笑:他平日里树敌颇多,倘若就这么死在庭院,也实在不冤枉。
想罢,心下轻松许多,索性踱步进宅子的正厅。
厅中没有掌灯,纪绍白只凭着记忆往里走,突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软绵绵的东西,触感很像是……他蹲下身一摸,正是个人,就倒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恰逢此时,忽然听到厅外似乎有短兵相交的啪啪声音,再欲往外走,已见一人影飞至身前。
“御前侍卫副都统韩铁拜见纪大人。”那人伏下身子,“刚刚让大人身陷险境,是下官的失职。”
呵,御前侍卫?用脚趾想也能知道此人是谁派来的,自然也不用太客气。“刚外面那位……额,刺客,怎么样了?”
韩铁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大人,刺客已服毒自尽,而他身上的衣物和佩剑,也看不出是出自何处。只是……”似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虽说他纪绍白被人行刺并不稀奇,然又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间?他皱眉深思,总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此时,韩铁低头看着地面,自言自语道,“刚刚交手的时候,下官觉得他并不像是一个刺客,反而更像是……”更像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
士兵?呵,这下可有意思了。
次日,纪绍白受诏入宫。匡莫刚进寝殿之内,便见到纪绍白腰板挺直的跪在门口,不知跪了多久。
“微臣纪绍白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深鞠叩首。
“你这么跪着有多长时间了?” 匡莫挑挑眉,丝毫没有让纪绍白起来的意思。
恐怕,还是记恨那天的事情吧。
“差不多有半柱香的功夫了吧。”纪绍白如实答道。
“这岂不是难为了你这身瘦弱的身子骨,何苦呢?”
何苦?
“自古君为臣纲,圣上是君,微臣是臣。微臣是牛是马,圣上是掌犁的神农和骑马的人。微臣哪敢站着候驾?”
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懂礼法?“只怕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吧。”
“微臣认为,一个人有心里所想,除了自己知道,也只有苍天可鉴。”
是吗?匡莫冷笑,“那纪爱卿心中到底想的什么?”
纪绍白又深鞠一躬,说得一本正经,“穿衣服要把褶皱打平,起身要把身上的尘土拍掉。微臣心中所想,只是如上一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匡莫无可奈何,伸手把对方拉起身来,一边又说,“绍白,你一向就是喜欢装模作样的人。”
“昨晚的事,韩铁已经对朕禀报过。”
绍白,朕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有本事逼着别人迫不及待的杀你?
而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朕妥协?
你就是想让朕知道,朝中这么多不安分的因子,巡查一事,除了跟哪派都无瓜葛的肃子章,其他谁去都不合适?
绍白,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
一个月后,皇帝委派纪绍白与肃子章同去江浙,互相监督并返乡探亲。纪绍白在心中连连喊冤。他爹娘已故多年,而肃子章又是孤儿,这探亲去探谁啊?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这期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固国将军的内侄因贪污舞弊被吏部查处,判斩立决。
而断案的关键证据,也就是那本记载详细的黑账,只是在某夜突然飞到了吏部尚书的被窝里。至于是何人放的,是怎么放进去的,至今依然是个谜。
………………
四月初三,春波又绿江南岸,适合出游。纪绍白与肃子章御封观察使,授皇家令符,微服上路。
往年,这监察御史身边都会带上一两个随从伺候着。可轮到纪绍白,家中恰逢大变,已没有能带出手的侍从。肃子章呢,凡事亲历亲为,清减惯了,便也孤身上路。
于是,两个朝廷一品大员,再加上皇上特派的御前护卫,表面上阵势齐全皇恩浩荡甚至更胜往年。
数来数去,却也只有这么三个人。
“呦,皇上身边真是藏龙卧虎。”上路当天,纪绍白色眯眯的看着那御前侍卫,心猿意马。为官多年,他不从掩饰自己有龙阳癖好。
“下官御前侍卫副都统韩铁拜见纪大人。”那人不动声色的躲过纪绍白的魔爪,躬身行礼。
韩,韩铁?怎么又是韩铁?原来这人就是韩铁?
“……”纪绍白感觉右眼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又跳。那夜韩铁在纪家处理完事情变飘然离去,如今想起,竟是没见到那人的面目,实在是亏大了。
此时,这边弄得好不尴尬。那边的肃子章,却是谨守礼仪未言片语。然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有心事……
就在昨晚,当朝左相傅念衡曾亲门为他送行。
傅念衡与肃子章、纪绍白乃同期进士,虽然样貌平平,却是才华横溢无出其右。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妙笔生辉。在书画方面,他与肃子章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平日相互照应,何乐不为。
而肃子章在此时想起这位同僚,无非是想起他昨晚的一句话。傅念衡说,“纪绍白这个人,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入朝为官的第一年,便连升四级,也不见他难服众议。飞黄腾达,可不是一句圣上恩宠便能够做到的。
如今,纪绍白官至大学士,当朝右相,在这殿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太后注重礼法,对这位与皇上关系暧昧的重臣颇有微词,见了面不是也得叫他一声纪爱卿,或是中堂大人……
这样的纪绍白,又怎么会跟那天茶楼相遇的是同一个人?想着想着,肃子章就越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而纪绍白呢,先看了看这边寒若冰霜的韩铁,又看了看那边状似痴呆的肃子章,在心中连连把匡莫骂上了一百八十遍。
让他一路上对着两块木头,还不如找两块豆腐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