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占桌及其他》亦心台

5、7.21 大暑依然未至

　　“哥！”当凌晨和冯戈摸着黑悄悄进了门，凌立维房间的门却倏地开了，他身后的灯光在黑夜中刹为刺眼。

　　“还不回房睡觉去！”凌立维的担忧和恐惧经过深夜独坐的等待全部发酵成了一股怒意，一点即燃。

　　冯戈看着凌晨耷拉着小脑袋静静地消失在阴暗中，咔嚓一响，再无声息。他瞅了瞅逆光而看不出表情的凌立维，打了个哈欠，也往房间而去，正想关了门往床上躺去，门被推开了。凌立维闪入反手带上门，一把揪住了冯戈的领口：“混蛋！小晨才十五岁！你太过分了！”

　　“你应该算是反应过度吧。”冯戈任由其扯着自己的衣服，在疲惫与酒精的刺激下晕晕乎乎着脑袋，眼睑半睁半合，笑带几分邪气，“凌立维，你不觉得你对你妹妹的方式太奇怪了吗？”他迈进一步，却把凌立维逼至无可退，身材上的差异看似冯戈正胁着凌立维。“凌立维，你是不是爱着凌晨？”冯戈贴着立维的耳边私语道。

　　凌立维的脸刷地白了，耳朵却烫得要命。他将冯戈推到床上，立刻抽身而出。熄了所有的灯，黑暗是一种保护色。

　　冯戈醒来时，凌晨正怯怯地站在凌立维的房间外徘徊，看到冯戈时微微翘了翘嘴角算是打招呼。“哥……哥！”她锐声唤道，里面却无动静。冯戈看凌晨如受惊动物般的眼神，伸手帮着拧了一下把手，门居然一下子就开了。

　　凌立维正睡得沉酣，两颊泛红像沾了胭脂一般；那双常常隐在迷雾之下的眼，很舒适地微微闭着；两道乌黑的眉很清楚地直向鬓角分列；他的嘴，平时总是不自觉地紧抿，此时轻轻合着，似带浅笑。冯戈见惯了斯文疏淡的容仪，竟不知有这般温润优美，不觉痴了。

　　“哥哥居然喝酒了。”凌晨的口吻与其说是责备还不如说是内疚。她拾起床边一个易拉罐，瞧见冯戈疑惑的神情，解释道：“哥哥的体质根本不能沾酒的。我这次真的太出格了……”

　　“好了，”冯戈见她极其不安，“不如你帮你哥哥做一顿早饭，就算是道歉？”凌晨听话地点点头，门被顺手带上了。凌立维的房间不大，一张床就占去了一半空间，靠窗是张大写字台，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写字台旁有个书柜，整整齐齐码了小半个书架的书。冯戈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凌立维在睡中呢喃了什么。冯戈骤然明悟了，昨夜他在半醉半困的肆无忌惮中无意触及了凌立维的禁忌，有关于凌晨的禁忌。

　　“凌立维。”冯戈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仿佛被猛地扯了一下，尤其在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不伦之后，有一种撕裂般的痛。床上的人正无意识地酣眠着，也许正做着有着凌晨的梦。冯戈被诱惑似的俯下身去，轻轻地用唇抚着梦中人的唇。睡美人就是这样被王子吻醒的，凌立维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的前兆直直投在冯戈的眼底。冯戈慢慢直起身来，向房门口走去，一边说道：“凌立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从没想过跟你争凌晨。”

　　冯戈拉开门，看不到凌立维的表情，只有死寂的沉默，他也沉默着走了出去。正碰上凌晨往这边冲了过来：“哥，盐放哪了？”冯戈回到房中将自己扔在床上，对着枕头就是一阵猛打，之后脱力地俯卧在床上如死了一般，呆滞着一双眼，一动不动。

　　凌立维已经察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如炸雷般击了个正着，麻木了。他使劲地擦着唇，一次又一次，几乎要擦出血来。立维很软弱，习惯依赖，讨厌改变，非常讨厌！那时他最爱的妈妈突然就消失了，没了，他都快绝望了。幸而那时还有凌晨，可爱天真的凌晨，什么也不是很明白的凌晨，有些傻傻的凌晨。而今呢？血淋淋地被剖开狠命地被夺走这多年的唯一，谁来救命！“哥。”凌晨在眼前，带着天使的面孔，“我不知道盐在哪。我想帮你做早饭来着……”说着她微微低了头，内疚的模样。凌立维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好了，哥哥不生气了，没事了。”他起身，陪着凌晨到厨房做早饭。看着凌晨大呼小叫的样子，凌立维不禁微笑起来。生活依然在继续。

　　一阵微风轻轻翻动日历，7.22，大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