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槿心》慕薏

18、第一次交锋

　　站在客栈外面的三人，都脸露疑惑。客栈门口负责守卫的天剑派弟子不见了，客栈里面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人去楼空了一样。一想到人去楼空这个词，欣儿更加疑惑，难道莫大哥他们没等她就出发了。或者是，全部出去找她了。欣儿摇了摇头，率先抬步往客栈里面走去，夜影推着许青墨紧跟其后。
　　进到客栈里面，才发现莫言居中坐在大堂里，董思茹姐弟分坐两边，其他人全部隔了一米开外，围坐在三人周围，唯独向门这边空着没人坐。刚进门的欣儿，感觉自己像那三堂会审里的犯人。
　　看见她出现，有惊喜的，有埋怨的，有淡漠的，各种眼神投射到欣儿身上。但等众人看清欣儿身后的主仆，那眼神就非常一致了——惊讶。
　　董思茹一向沉不住气，刚起身，莫言就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顿时没脾气的坐了回去。
　　看见这情形，欣儿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看明白了。当做没看见般的，边往里走，边甜笑着打招呼“姐姐、二哥、莫大哥，我回来了！”
　　这种时候，莫言肯定不会开口，身为长姐的董思茹自是要端架子的，董思聪看看欣儿，又看看她身后的主仆，正色道“哦……我们怎么不知道欣儿有出去过呀。明明房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我们都以为欣儿还在睡觉呢。”在说到“出去”、“锁着”和“睡觉”时，语气特别加重了一些。
　　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上一波才消停，现在又来了。果真是喝酒误事呀，以后打死也不喝了。站在三人面前，欣儿非常识时务的伏低做小，开始认错了，语气诚恳脸色歉疚道，“对不起，我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独自外出。害大家担心，非常抱歉，对不起。”
　　听到欣儿认错了，董思茹终于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什么时候出去的？都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连三个问题，砸向欣儿。
　　欣儿不急不缓回道“昨晚酉时过后出去的，主要是觉得来了繁城，却没有参加桃花灯会很可惜，所以才私自出去。我是想跟大家讲的，但怕大家担心我的脚伤，所以才从窗户出去。在灯会上，恰巧遇见许……许大哥，所以一起喝了几杯梨花酿。谁成想，几杯下肚，就醉了。许大哥不知道我住处，只得留宿了我一宿。早上一醒，我就急着赶回来了。”
　　莫言见欣儿说得头头是道，话语之间情理都占全了。之前一直以为，她话少，不善言辞，看来都是假像呀。当然，他更不会错过“许大哥”这三个字。才见第二面，竟然就“许大哥”的叫上了。他跟她在一起，相处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昨天董思聪提议，才改口叫“莫大哥”。想到这，莫言眼神不自觉的往许青墨看去，恰好与许青墨投射过来的眼神对视上。
　　一个眼神锐利，一个眼神淡漠，就像冰遇见了水，焦灼在一起，难分上下。
　　莫言收回眼神，左手一抬，一个丫环装扮的女子走上前来，站在了欣儿身后，“这是细雨，从现在起，她是你的贴身婢女。有什么事，竟可吩咐她去做。好了，赶紧上楼梳洗一下，一刻钟后出发。”欣儿这身装扮，哪个看不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何况莫言。他就是看不惯欣儿也着一身淡紫长裙，与许青墨相衬，虽然欣儿这样穿更脱俗。
　　对于安排婢女，欣儿是不欢喜的，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老玩失踪呢。而且莫言那可是直接通知的语气，没想过跟她商量。而后半段话，欣儿是很高兴的，终于可以脱了这身衣服了。
　　不自觉的，欣儿连语气都轻快了些，眼带感激的看着莫言，“是，莫大哥。”
　　有人欢喜，有人愁。见欣儿眼带感激，语气轻快的回复莫言，许青墨眼眸暗闪。自己从进门后，竟无人过问一句，真当自己是空气了。再说，好不容易让小丫头穿上自己专门准备的衣裙，怎么会给她机会换下。
　　不等欣儿转身，许青墨假意咳嗽两声，引起众人注意。然后看着前面三人说道，“大姐、二哥、莫组长，你们好。我是许青墨，欣儿的……”
　　“朋友！”欣儿出声抢白，将许青墨未出之语憋住。
　　一听到许青墨张口就叫大姐、二哥，欣儿心脏瞬间冻僵。早上刚说好的，不许再提昨日之事，现在这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怕他说出，他是她的未婚夫，即使在外人看来反常，她还是不得不开口。
　　欣儿这一抢白，莫言眼瞳微缩，闪出寒光。董家姐弟，才是眼神苦怪的在许青墨和欣儿身上扫来扫去，看着两人同色系常服，均一脸必有奸情的笑意。
　　好在欣儿平时面瘫惯了，此时也就装作未看见般，脸色淡然的站在那，接着开口了，“我先上楼了。”
　　趁热打铁，许青墨开口拦住，“欣儿，你不是来之前，刚刚梳洗过了嘛？这才多大会功夫，你就忘了？”
　　威胁，十足的威胁。欣儿真敢不顾虑话中内含，那许青墨可就同理可证的忘了早上的欣儿的嘱咐和威逼了。
　　欣儿无法，衣袖下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把个手掌都掐红了。调整了一下呼吸，欣儿淡淡说道，“大姐、二哥、莫大哥，许大哥此次过来，一是听闻二哥才思敏捷、学识广博，有意结交。二是他刚好也要前往淞山书院，想过来问问，可否一起同行。”
　　董思聪一听欣儿讲，许青墨想跟他结交，顿时眼冒精光，高兴的看着许青墨。原来偶像也听说过自己，且对自己评价这么高。董思聪心里悄悄的乐开了花，若不是此次出行，全听莫言安排，肯定立马答应同行了。能够跟偶像同行，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呀。
　　莫言冷眼看向许青墨，又转眼看了看其他三人。欣儿定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许青墨手上，要不然以她的脾性，连个眼神都不会给许青墨。董思聪一向视许青墨为榜样，若推辞，他心里肯定失望。
　　“既然同往淞山书院，同行也未为不可。只是，我们此行人多，不免速度慢了些，怕影响了许兄的行程。”既然许青墨不挑明身份，自己又何必自降身份，称他为侯爷。
　　这是对自己不放心呢，许青墨淡笑接话道“我此去淞山书院，主要为访友，无甚急事。能跟莫组长你们同行作伴，许某荣幸之至。”
　　“那不知许兄何时可以出发。”
　　“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一队两种服饰的人马泾渭分明的以马队中间的两辆马上为标线，分成前后两股势力出现在官道上。前面马队之人身着天剑派宗门服饰，后面马队全部穿着灰色劲装，拱卫在后。马队中间前面的马车印着天剑派派徽和董家族徽，后面一辆马车却是刻着一朵紫色鸢尾花。在南慕国，还没有哪家派徽和族徽是花形的。虽如此，但同样的，没人敢动这辆车的主人，因为紫色鸢尾花是南慕国忠义侯、吏部尚书许青墨的标志。
　　前面马车里，坐着一位小姐，两位婢女，没写错，这次真的是一位小姐，两位婢女。而后面马车里，躺着位少爷，坐着位小姐，这一男一女，正是许青墨和欣儿。
　　想着上车时的情景，欣儿真是恨不得用眼神将许青墨的脸烧出两个洞来。他是怕全天下不知道他有意她嘛，竟然做得如此明显，想想都来气。
　　许青墨半躺着，靠在靠枕上，眼睛虽然盯着手上的书，心神却全系在此刻独自生闷气的欣儿身上。有句话没说错，越是没脾气的人，或者说越淡漠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也最持久。
　　从繁城出来已经二个时辰过去了，小丫头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就暗中威胁她同坐一车嘛，至于生气成这样。当时真的不同意了，他还能当真说出去不成。最主要原因，还是小丫头不信任自己呀。自己堂堂忠义侯，岂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事。当然，他虽然答应不提昨晚之事，可没答应，不提未婚夫妻之事，哈哈……
　　“过来。”许青墨放下书册，轻语说道。
　　欣儿依旧闭眼，靠坐在车门口，只当没听见。
　　“那里有一个暗格，放了些点心，我饿了，帮我拿一下。”说完，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车厢厢壁。若不如此，这一路，她都会一直沉默下去。
　　再不愿意，此时也只得睁开眼睛，向他手指的地方，走了过去。打开暗格，里面水果点心一应俱全。“想吃哪种口味的？”
　　“我不挑食。”
　　欣儿凝眉看了看，挑了几块绿豆糕，拿了个桃子，正待起身，许青墨说道“我想吃香蕉。”
　　欣儿只当没听见，伸手将手中物递了过去。许青墨坚持，眼含期待的说道“我想吃香蕉。”
　　“香蕉性凉，对你身体不好。”欣儿恶声恶气的回道。
　　许青墨嘴角慢慢上升，眼含笑意的看着欣儿。昨晚她喝醉得厉害，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她竟然记住了。这么暖心的女子，若此生错过，就是死，也是闭不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