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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芙蓉伤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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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万贵衣坊的生意也变得火爆异常,夏装的选择本就比冬装要多,现在有了碧居的心思创意,款式上有所突破,花样儿也更多了。
如今,碧居的设计不仅是长安城姑娘们的最爱,一些外省的官家小姐们也慕名而来,于贵忙的焦头烂额时,碧居也会带着绣娘们下去帮忙,客人一见碧居,便都围了过去,抢着让碧居给自己设计衣服。
“碧娘,我是从山西过来的,你先帮我量量吧!看看我适合什么款式。”说话的姑娘踮着脚尖伸着手,另一只手扶着前面人的肩才勉强露出了半个脑袋。
一个客人抓着碧居的胳膊道:“碧娘,你要是没时间做新的,把身上这件卖我也行。”
“要买也是我先买!你排队了吗?”另一个客人生气地说。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客人们从争扯碧居变成了互相推搡,碧居瞬间沦为夹心,被挤得左摇右摆,连立足之地都快没了,一只大手钻空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碧居的胳膊,微微一发力就把碧居拽了出去,客人们也被这力度震散了。
一个跌倒的客人踉跄的爬起来,回身欲破口大骂,可嘴张的老大,声音却没有出来,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大门微晃,碧居和那“救”她出来的人都已没了影踪。
*
芙蓉树下,碧居一手撑树,一手叉腰,“又什么事啊?你就不能不这么急吗?”
霍禹看着碧居,并不反嘴,脸上的表情复杂,焦急中带着些后悔和伤感。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碧居问。
“没什么。”霍禹僵硬地说。
“那你怎么这幅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可以跟我说啊!”碧居道。
“我……是想告诉你,那个香囊找不到了。”霍禹道。
碧居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消失了,她笑着道:“就这事儿啊!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那个……香囊对你真的很重要吗?”霍禹问。
“本来是的,但现在不重要了,我想通了,东西虽然丢了,可送东西的人没丢,因为他一直在我心里。”碧居道。
“是谁送你的?”霍禹紧接着问。
“是陵……是一个知己。”那个陵字碧居虽没完全说出口,但霍禹却听得真切。
“你很爱他?”霍禹问。
“你别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碧居道。
“真的只是朋友?”霍禹有些激动地抓着碧居的肩膀问。
碧居疑惑的点了点头。
“好!”霍禹猛地将碧居拥入怀中。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碧居拼命挣扎,霍禹却拥得更紧,全无松开之意。
“我霍禹从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可自从遇见了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霍禹激动地说。
碧居拼尽力气推开了霍禹,“你在说什么?”
霍禹道:“我说我爱你,我要让你和我在一起!”说完再一次把碧居拥入怀中。
碧居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旋转的全是和霍禹的往昔种种。初识霍禹时,她认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相处下来发觉他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儿可爱,经历了一些事后,她虽然仍是和霍禹打打骂骂,可心里已经认定霍禹是个可交之人。
今日,霍禹突然对自己诉说爱意,自己自然是不能接受,但心里更加担心的,是会就此失去这个朋友。
碧居不再挣扎,霍禹也渐渐松了劲儿,碧居轻轻挣脱怀抱,语气平静地道:“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以后别再这样了。”说完,碧居拨开了霍禹僵硬无力的手,转身离开了。
玉树临风,风起,花落,如此美景,配的却不是良辰……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便是日日客似云来的凝香楼,打烊时分也会透出一丝寂寥。
霍禹醉倒趴在桌上昏睡,凝香楼的老板和两个伙计站在一旁,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你们两个先把霍公子架到我房里,再去霍府报个信儿。”老板吩咐伙计道。
“不必了。”一个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走了过来,“我是来接我家公子的。”
老板打量了那紫衣女子一番,见她打扮的讲究,的确像是大家调教出来的。
“让伙计把霍公子抬下楼吧!姑娘也好省些力气。”老板客气道。
紫衣女子微微欠身,道:“有劳了。”
紫衣女子架着霍禹缓慢地走着,一阵夜风吹过,霍禹微微清醒了些,他猛地推开紫衣女子,“你是何人?”
“公子醉了,让奴家先送公子回去吧!”紫衣女子伸手去扶霍禹,霍禹手一甩,紫衣女子的面纱随之滑落。
霍禹揉了揉眼睛,看见碧居站在自己面前,他笑着把碧居拥入怀中,“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别离开我……我爱你……”霍禹说着又睡了过去。
“水……水,我要喝水。”霍禹再醒来时已是四更天了,近身侍从欧阳立扶起霍禹,喂了他几勺蜂蜜水,“公子好些了吗?”
霍禹强忍着欲裂的头痛,睁开了眼睛,“阿立,你怎么回来了?”
“家中的事情一处理好,我就往回赶了,只是遇上了大雨,还是回来晚了。”欧阳立道。
“你娘可好些了?”霍禹问。
“好很多了,多谢公子让我回去侍奉,我娘才能渡过这次难关。”欧阳立感激地说。
霍禹胡乱点了点头,“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公子在自己的房间啊!”欧阳立道。
霍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是自己的房间,隐约想起刚才仿佛见过碧居,便问:“她呢?”
“谁啊?”欧阳立问。
“我是怎么回来的?”霍禹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方才下人听到有人敲门,一开门就看见公子靠在门口的大狮子旁,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欧阳立道。
“原来是个梦……”霍禹自语着缓缓躺下,身子转向了另一边,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
周墨雪坐在卧榻上,看着手边的紫色衣衫,嘴角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那日秋风微凉,吹落桂花遍地,正午暖阳照耀,香气蒸腾,弥漫在空气中,一个小姑娘抱膝蹲在树下抽泣。
“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儿哭啊?”小姑娘闻声抬起头,看见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眉目俊朗的公子正看着自己笑。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我叫周墨雪,今天是我爹娘的祭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墨雪,“擦干眼泪吧!上天让两个最爱你的人离开,一定还会再派一个人来爱你的。”
“真的吗?”小墨雪泪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一丝希望。
公子笑笑,道:“你有福气来到长公主府,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霍公子,驸马请您过去呢!”一个下人喊道。
“好了,我要走了,你要乖哦!”公子说完笑着离开了。
小墨雪将手帕展开,上面绣着一株君子兰,旁边还绣着一个“禹”字。
*
日月如梭,一晃就是四年。这日,适逢长公主长子满周岁,长公主特意设宴庆祝。
觥筹交错间,丝竹管弦声响起,十六岁的周墨雪身着舞衣,蒙着面纱,缓缓步入大厅,随音乐翩翩起舞,在场的宾客无不为她的舞姿所倾倒。
舞毕,周墨雪正欲退场,突然看见了席上的霍禹,两人眼光刚巧对上,周墨雪微微一震。
这时,一位将军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周墨雪走来,周墨雪有些害怕,转身想走,谁知那将军竟拔出剑挡住了墨雪,“要走,也得让本将军先看看你的小模样儿!” 将军把酒杯一扔,伸手就要去揭周墨雪的面纱。
“武将军且慢!”鄂邑长公主起身制止,可那将军正醉得发昏,哪里听得见公主的话。
眼看周墨雪的面纱就要被揭下,就在这时,一个酒杯飞过来重重打在了武将军的手上,武将军一怒之下竟抬剑朝周墨雪砍去,周墨雪吓得动弹不得,紧闭双眼等待剑落。
忽然,周墨雪感觉被人拉了一把,接着又被抱了起来,整个人像飞起来一样在旋转,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张英气俊朗的脸。
霍禹一出手,便让武将军丢了脸,他便更加不依不饶起来,拿剑直朝着霍禹和周墨雪刺去,却连步子都还未迈出,就被长公主的侍卫摁住了。
周墨雪惊魂初定,发现自己还靠在霍禹怀中,忙扶着霍禹的胳膊直起身子,却不知触碰了霍禹的什么地方,引得他猛地一抽搐,周墨雪觉得手上有些湿湿的,一看,竟是满手鲜血,再看霍禹的胳膊,有个手掌那么长的伤口正在不住流血,周墨雪愧疚地看着霍禹,霍禹却仍在笑着。
偏殿内,霍禹着一件单衣,露出半边健硕臂膀,周墨雪正微眯着眼为他包扎伤口,脸颊泛着红晕。
“哎,你不看着能包好吗?”霍禹笑着道。
周墨雪斜着眼看了一眼伤口,又把头别了过去,道:“能,我能。”
霍禹笑笑,拿过周墨雪手上的白布,三下两下就包好了,正准备把衣服穿好时,却发现周墨雪正在偷望自己,便挑了下眉毛,笑着道:“我是为了救你受伤的,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啊?”
“怎…怎么报答啊?”周墨雪结巴着问。
霍禹对着衣服扬了扬下巴,周墨雪迷茫地摇了摇头,霍禹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帮我穿衣服——”
“哦,是!”周墨雪忙拿起衣服伺候霍禹穿起来。
周墨雪小心翼翼地帮霍禹系着扣子,霍禹见她很是紧张,不像是经常伺候人的人,便问道:“你是新来的舞姬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被问到这里,周墨雪突然不紧张了,她睁大眼看着霍禹,问道:“霍公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霍禹又仔细地打量了周墨雪一番,突然眼睛一亮,“你是那个…蹲在桂树下哭的小姑娘?”
见霍禹记得自己,周墨雪高兴激动地拼命点头。
霍禹拉起周墨雪的手转了一圈,赞叹道:“长公主是会调教人,你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自信了,也更美了,舞还跳得那么好,不错不错!”
“长公主对墨雪自然是恩重如山,可当年若不是霍公子那一番安慰的话,恐怕墨雪也不会有勇气走下去,霍公子,请受墨雪一拜。”周墨雪说着躬身拜了下去。
霍禹将周墨雪扶起,笑着道:“我说了,你若听不进去也是无用,还是得你自己争气,好好练舞吧!相信长公主会为你安排好将来的,说不定还能嫁个王公贵族呢!”
“墨雪不求富贵荣华,只求一心人到白首。”周墨雪含着笑道。
霍禹拍了拍周墨雪的手道:“会有的,说不定那人已经出现了,只是你还不知道罢了,且静待吧!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要乖哦!”
霍禹开门正要走,墨雪突然叫住了他,她从怀中掏出那块君子兰手帕,“这手帕是那年公子给我的,我洗干净了,现在物归原主。”
霍禹看了眼手帕,笑着道:“你留着吧!做个纪念。”说完潇洒离开。
周墨雪轻抚着手帕上的“禹”字,望着霍禹远去的背影甜甜地笑了。
*
如当年一般的甜笑仍挂在周墨雪脸上,她把君子兰手帕轻贴在脸上,想着霍禹刚才对自己的一番表白,沉浸在甜蜜幸福中。
忽闻一物坠地的声音,周墨雪抬头望去,原来是挂在舞衣上的玉坠飘带掉在了地上。
周墨雪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手抄起桌上的烛台,小心翼翼地护着烛火走到湖蓝色的舞衣前,水葱般的手指划过舞衣,“上天的恩赐我不能辜负,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爱我的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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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霍府
回廊尽头的亭子里,欧阳立为霍禹添了杯茶,“想不到我离开不过短短几个月,公子就遇到了心仪的人,看来我真是错过了不少。”
霍禹苦笑道:“好在你没错过我的失意,在我最潦倒的时候回来了。”
“听公子的意思,这碧居姑娘还没有见到她的心上人,公子若真的不想放弃,还是有很多机会的。”欧阳立安慰道。
“你不了解她,她和其他女子不同,她有别人没有的坚持,你别看她表面上嘻哈洒脱,骨子里倔着呢!”霍禹说着嘴角竟露出了笑意。
“我还从未见过公子这样说起一个女子,看来公子是真的动心了。”欧阳立道。
“也许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但我知道,武力或是其他手段都无法让她甘心情愿地嫁给我,我霍禹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曾经是个花花公子,可我不曾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子是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霍禹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欧阳立眼见霍禹情绪这般低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陪他静静坐着。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过来,禀报道:“公子,不好了!郑子诚回来了。”
“他怎么会回来?消息确实吗?”霍禹问。
“今早侍卫巡城来报,说看见一个人和郑子诚很像,但并不确定。”侍卫道。
“人有相似,你们别为这捕风捉影的事儿自乱阵脚。”霍禹道。
“就算是捕风捉影也是给咱们提了个醒儿,当年公子生擒郑子诚,他妻子在他判刑那日自杀死在官府门前,他难免会对公子怀恨,行刑前几日他拼死逃出了大牢,想必也是下了他日回来报仇的决心。”欧阳立道。
“就算他真的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出手了。”霍禹道。
“当年郑子诚逃狱后,公子便向陛下请辞,免了自己中郎将的一切职务,只挂官衔,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吗?”欧阳立问。
“四海安邦,将士们不用再去战场流血牺牲了,可那年……我亲眼看到那么多兄弟惨死……本不该再有杀戮的。”霍禹脸上流露出悲伤神色。
“那…就这么放任不管了吗?”侍卫问。
“这样吧!你去通知赵将军暗中加强长安城中的守卫,一旦发现郑子诚的行踪,立即来报!”霍禹吩咐道。
*
“鄂邑长公主到——”长公主应着传唤声步入正殿,刘弗陵微笑着迎上前,“皇姐,你可许久未来看弟弟了。”
长公主笑着拉起刘弗陵的手走到席边坐下,“皇姐这不是来了嘛!你知道的,每年寿宴前要打点的事情都特别多。”
刘弗陵笑望着长公主,表情像个孩子,长公主打量着刘弗陵,心疼道:“怎么瘦了?可是朝政繁忙啊?那帮老臣都不好好帮衬吗?”
“并非是他们辅佐的不好,只是前些日子皇后的事情让弟弟费了些心神。”刘弗陵道。
“娇儿小小年纪身体就遭受这等重创,实在可怜,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她。”长公主道。
“皇姐有心了。”刘弗陵道。
长公主抿了一口茶,又道:“陛下,如今娇儿已再无生育可能,就算陛下疼惜娇儿,也不要忘了皇嗣社稷啊!”
“皇姐不是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让我为了皇嗣去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合,这太难了。”刘弗陵道。
长公主道:“皇姐明白,你从小想要的是平安自在,可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该知道很多事已经身不由己了,很多东西你要学着舍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江山啊!”
刘弗陵眉心微微一蹙,这一微妙变化立刻被长公主捕捉到了,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忙道:“别怪皇姐多嘴,你八岁起便和我同吃同住,我都是因为关心你啊!”
刘弗陵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手,微笑道:“我明白。”
长公主轻握着刘弗陵的手,试探地问:“不如你跟皇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皇姐可以帮你物色物色。”
刘弗陵浅笑着道:“懂我就好。”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刘弗陵依旧微笑看着她,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僵了。
*
夜已深,宣室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侍女端着参汤走进来,蒋业接过参汤,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蒋业走到案前,轻轻放下参汤,见刘弗陵仍在认真批阅表文,忍不住道:“陛下,该歇歇了!”
刘弗陵轻咳了两声,放下笔,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蒋业回道。
刘弗陵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悬在天空中的月,“又三更了……”
蒋业端着参汤走过来,“是啊陛下,喝了参汤赶快歇息吧!”
刘弗陵拿起参汤,复又放下,“朕喝不下,最近的表文看的朕头痛。”蒋业让侍女把参汤端走,又屏退了殿中宫人。
刘弗陵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蒋业,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被几篇劝朕充实后宫的表文扰了心神。”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不知是哪位大人上表的?”蒋业问。
“是谁都不重要,前朝提这事的人都长着一张嘴,名叫上官安!”刘弗陵坚定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厌恶。
“陛下预备怎么做?”蒋业问。
“父皇临终时任命霍光、上官桀、桑弘羊、金日磾四人辅佐朕,金日磾去的早,桑弘羊总是借病休假,表面上政权掌握在朕手中,可朕知道朝堂上的人早已分成两派,分别为霍光和上官桀父子马首是瞻,不过若论声望还是大司马占上风。”刘弗陵平静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陛下对前朝之事洞若观火,奴才佩服。”蒋业道。
“其实无论谁掌权都好,只要于大汉社稷有裨益,朕倒愿意做个清闲人,大司马确实忠心,他也是朕目前唯一可以倚重和信任的人……”刘弗陵道。
“那陛下可以暂时安心了。”蒋业道。
“朝堂之事的确可以暂时安心,朕担心的是家事……”刘弗陵道。
蒋业想着后宫只有皇后一个人,两人又配合默契,照理说不会做出什么让刘弗陵感到担心的事,那么便只剩下,“长公主!”蒋业脱口而出。
刘弗陵深深看了蒋业一眼,道:“皇姐今天一直在问我和皇后之间的事,表面上是在关心我,实则是在试探我的喜好,想让我尽快选新人入宫。对了,你听说过平阳长公主吗?”
蒋业想了想,答道:“听老太监们说起过,是陛下您的大姑姑。”
刘弗陵道:“我虽未见过大姑姑,但也听过她的不少事,她不畏人言毅然下嫁府中马夫,也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卫青,之后又把卫青的姐姐引荐给父皇,也就是后来的卫皇后,卫青屡立战功,在前朝颇具威望,而后宫尽在他姐姐卫皇后的掌控之中,表面上看是卫氏姐弟风光无限,可这背后却是大姑姑在运筹帷幄。”
“陛下是怕鄂邑长公主重蹈平阳长公主的覆辙?”蒋业问。
“我是皇姐亲手带大的,我怎会不知她的为人?皇姐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我只是担心她身边的人,担心她会被人利用……”刘弗陵担忧地说。
“陛下是说……丁外人?”蒋业问。
刘弗陵道:“无论是谁,只希望皇姐不要选错了路,唉,希望是我多虑多了……”
水边垂柳随夜风轻摆,刘弗陵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蒋业见状赶紧将窗户关起来,“夜风冷,奴才给您拿件披风去。”
“不用了,帮我更衣就寝吧!”刘弗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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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贵揉了揉眼睛,合上了账本,“这个月捐了不少,也赚了不少。”
碧居一边收拾账本,一边笑着道:“还是多做善事好吧!”
于贵点着头道:“是是是,哎,奇怪,怎么这几日都不见霍公子来啊?”
碧居的笑容僵住了,“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在忙别的事吧!”
“时候不早了,你今天就在衣坊睡吧!我去给你收拾厢房。”于贵道。
“不了,我还是回去睡吧!哦,对了于伯,我今天整理出了两包布料,在楼上绣房里,你帮我拿下来吧!我再把这里收拾一下。”碧居道。
于贵重新把布料整理了一下,想起前两日碧居说金线和粉色丝线不多了,便帮她包了一些。
“碧娘,你拿的了吗?不行我送……”于贵抬眼望去,大厅里已经没有碧居身影,大门敞开,微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