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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劝刀马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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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还是人迹罕至的街道上,一个老人搂着一个少年匆匆跑进了重雪楼。重雪楼里的人并不多,老人小心地护着身边的少年,向坐在凳子上的赵大总管鞠了一躬,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赵大总管深谙察言观色之道,一看他神情慌张,便猜到大半,笑道:“老人家可是要委托行刺?”
“呃,呃,是,只是……我家小公子不便抛头露面,您看,这……”
总管点点头:“这您大可放心,进了重雪楼,重雪楼就会保护委托人的安全。请跟我上二楼吧,我去通报重雪公子一声。”
老人感激一笑,揽着少年上了二楼。
听完老人的委托内容后,陆重雪难得皱起眉头来,他让老人稍等片刻,自己上三楼写了几个字就飞鸽传书到了空门。纸条上没有写明具体的事,空迟一接到就立马出发,踢开三楼窗户直接跳进陆重雪的屋子。
“怎么了,很紧急的事?”
“有人来委托,刺杀的对象是容成阁的弟子。”
空迟微微一笑:“噢?是吗,怪不得你要来找我商量。上次刺杀容成显,险些折了我一员大将。说说看吧,委托的是什么人?为的是什么理由?”
“委托人是萧曲城里钟园的老管家还有钟老爷的小公子。”
“萧曲城吗?容成阁和白幕山庄也在那吧。这钟园,倒是没怎么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钟园的主人钟传晓只是一个富商,不是朝廷人也不是江湖人,平日里安安分分的,也不参与什么江湖情仇,偏偏,前几天钟园被一场大火给烧了,全府上下都没能逃脱,”陆重雪垂下眼帘,低沉道,“我是说,外人看来是这样子的。”
“噢?怎么说?”
“那场大火中,只有钟园的老管家带着小公子逃了出来。据他们所言,钟老爷近日刚从杭州带回来几匹价值连城的锦绸,容成阁的七个弟子贪图这些锦绸,连夜潜入偷窃被夫人发现,怒杀了夫人和其他人,之后还丧心病狂地放了一把大火烧了钟园伪装成是意外。”
“怪了,钟园的老管家怎么知道杀人者是容成阁的弟子?”
“容成阁的七个弟子仗着门派在萧曲城里坏事做了不少,名声狼藉。那钟园的老管家曾在大街上见到他们欺负一帮乞丐,钟园失火那天老管家认出了他们的脸。”
“那么,重雪你的意思呢?”
“容成阁棘手,我唤你来,就是要你来决定。”
“为什么不接呢?”空迟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上次容成显伤了文小生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来得正好,有些债也该还了。放心,这一次容成显绝对不会追究。只是……花旦行事可能会太过冲动,我不打算让她和文小生接这次的任务,况且他们两人的鸳鸯剑也难克容成阁凶险的武功。如果要克的话……非刀马旦和红生莫属了。”
“好,我这就与那老管家签下委托状,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空迟回到空门,穿过昏暗的山洞通道直至明朗的内部。嗯……现在这位置,离刀马旦的住的祉香榭近些,先去告知她一声吧,算来她有两个月没出门行刺了,让她准备一下也比较放心。
刀马旦的祉香榭位于六个旦角住处的中间位置,空迟绕过老旦的花犯阁、青衣的孤鸾轩以及武旦的歌令轩,很快便到了祉香榭。当年与他共事的刀马旦爱极桃花,硬是把祉香榭原本的几棵杨柳给改成了紫叶桃,她退隐后,这一任的刀马旦不管这些琐事,所以也就放任着那些桃花去了。可惜现在近乎冬季,要是春天,煞是壮观,那一树树的重瓣水红色桃花简直可以把人给淹没。祉香榭临水而建,那儿的池塘比老生一榕居的那个大上许多,池塘里没有栽种什么植物,只有一汪碧水而已。紫叶桃开花的季节,花落满池,倒也成了另一番美景。当年的刀马旦热情之至,春天一到便邀全空门的人前来赏桃花。
空迟边想着往事边踏入祉香榭,刚要开口,却见有什么东西折射了太阳的光,飞快地朝他刺来。他微微眯眼,无奈但异常快速地侧了个身,一支利箭就这样擦过他的青色衣袍飞过去,刺入石头做成的拱门。
“刀马旦,是我。”空迟叹气,十次有□□次来祉香榭都是这样的待遇。
站在庭院里的娇小少女一身粉色衣裙,手中拿着一把紫杉制的红漆长弓,一脸失望的表情:“门主,怎么老是你,真扫兴。”她把长弓往身后一扔,无所谓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长叹一口气,继续道:“我还以为是有高手入侵了,刚想大展身手把那人制伏,没想到,没想到阿,每次都是你!真没意思。”
“这么警觉做什么,”空迟习惯了她的口气,也非常随便地到她身旁坐下,“你总爱呆在祉香榭里,也不出去走走,来一个人就这样突然袭击,你让谁还敢过来?”
“不是还有门主你吗?你就不能假装没躲过让我戳中一下吗?每次你都安然无恙,真让人挫败。”
空迟笑眯眯地从袖中拿出折扇轻轻扇着:“刀马旦,你想以下犯上,好歹也收敛一些。”
刀马旦故作惊讶:“阿,是吗,让你看出来了阿。算了,我又没想隐瞒,所以门主,你今天来又不让我戳,那是要做什么呢?”
“有一个任务,要你走一趟。”空迟折扇一合,微笑地等着刀马旦的反应。
果不其然,刀马旦听了以后简直要跳起来了,她一把抓住空迟的衣领口,一点也不顾忌什么“以下犯上”。她的双眸神采奕奕,一席话因激动而说得断断续续:“门主主主,你,你说的是要我行刺吗?”
空迟笑着点头,不动声色地用了很大力气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袍上掰下来。
“真是太好了!你已经把我晾在祉香榭里整整两个月零七天了,我都快发霉了。终于可以去行刺了吗?阿,门主你真是好人!”
“我平时又没限制你们的自由,说得像是我困住你似的,发霉的话,怎么不自己出空门去转转?”
刀马旦看过来,脸上清楚地写着“门主你永远不懂”。出门乱逛哪里有行刺刺激,可以锻炼身手,又可以惩杀恶人,好处那叫一个多!
“再说了,你以为我会没事让你闲着两个月吗,”空迟回想了一下两个月前刀马旦的那场刺杀,头都痛了,“上次你要去杀那个在白鹤城出没的采花贼,你自己说说看你做了什么。”
“我不是杀了他了吗?”刀马旦一脸委屈。一箭射中心口,那个采花贼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去见阎王了不是吗?多么干净利落,多么简单明了,简直就是杀手的典范嘛!
“是阿,你不仅杀了他,还在临死前逼问出他的十几个同行,接着一个个折磨过去了。刀马旦,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多管闲事,净给我惹麻烦,刺杀完就回空门。我让你好好反思反思一段时间,你真的有给我反思吗?”
“我……反思了!真的反思了!”刀马旦赶紧点头,生怕失去这一次珍贵的行刺机会,同时也是想让这个明显上了年纪变得很啰嗦的门主赶紧闭嘴。
但空迟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开始数落她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行刺所做的几件“好事”:把目标家中的钱财劫了然后分给附近穷苦百姓,“不小心打翻”一盏灯把目标的府邸给烧了,行刺完把目标屋子的名贵花瓶全摔了让赶来查看情况的人脸都绿了……
“停!停停停!门主,我保证不会再做了,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她呆在祉香榭很无聊阿,每天除了练习弓箭就是吃饭睡觉,耳朵已经老化了现在还要被唠叨得起茧。
“你以为我想说吗?你如果平时让我省心一些,我肯定一句废话都不提!”空迟摇摇头,“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打算让你和红生一起去。你们两个都是用弓箭的高手,红生还能阻止你去惹麻烦,一举两得,非常好!”
“什,什么!”刀马旦脸色一变,后退一步,差点没站稳。跟红生去?开什么玩笑,那个无趣又严谨又热心的红生!他的长弓是厉害,但他的性格根本跟她是相冲。不行不行,一定要拒绝!
空迟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急,笑眯眯地伸出两个手指:“刀马旦,跟红生去,或者再两个月不能行刺。你自己选吧。”
最讨厌门主了!刀马旦脑子里想象着用她的长弓“柳梢青”配以利箭把空迟戳成漏斗,抹着硬挤出来的眼泪,终于妥协:“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