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92、谋划绑架

　　欧阳春笑笑，摸摸欧阳梓的头，循循善诱：“你想阿，空门是做什么的呢？”
　　“杀人？”
　　“嗯，准确来说，是刺杀，”欧阳春负手在桌前，继续讲述他对空门的了解，“委托人到重雪楼面见重雪公子，交付钱财，委托任务，空门再动手杀人。”
　　“所以呢？”欧阳梓好奇地睁大眼，这跟她想见武丑有什么关系吗？
　　“哎，你真是傻，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欧阳春无奈地摇摇头。
　　欧阳梓用力地扯了他的衣袖一下，神情急切：“二哥，你别故弄玄虚，到底是什么法子？”
　　“法子阿，就是——你假装被坏人绑架了，我到重雪楼去委托，指定要武丑去杀了绑架你的那些人。这样，你不就可以见到他了？”
　　欧阳梓细细地想了一遍，突然愁眉苦脸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二哥：“可是被绑架会很难受吧？”
　　欧阳春一听这话立刻露出“你无可救药”的眼神：“说你傻，你还真是。你二哥我难道会真的眼睁睁地看你被绑架吗？自然是找一些府内的侍卫假扮成山贼，带着你躲到一个地方，然后故意透露消息，让武丑可以闻讯赶到。”
　　“但是武丑会杀了他们阿！这怎么可以！”
　　欧阳春白眼一翻，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跟她沟通了。
　　“二哥，你快点说嘛！这怎么办呀，如果侍卫们因我而死，那我，那我……”
　　“你呀，哎，”欧阳春搬了一旁的椅子，放到欧阳梓面前，潇洒坐下，修长手指直戳她的额头，“等武丑赶到，你赶紧向他解释清楚。空门杀的都是恶人，你一解释，武丑自然不会再动手。”
　　“假装被绑架，然后等他来救，再解释清楚，最后问问他的心意……太好了！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二哥你太太太聪明了！”欧阳梓激动地站起身来，眸子发亮，仿佛已经可以想象与武丑再次相见的情景。嗯，一定，一定要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以最美的样子去见他。
　　“二哥，你下午就去安排人手，我也去准备一下，明天就把我劫走！”
　　“这么急吗？”欧阳春摇摇头，但也拗不过她，阿梓一定没有听过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欧阳春只好一边瞒着欧阳幕，一边着手给自己的几个侍卫下命令。那些侍卫起初一听，脸都白了。对方是空门阿，不是随随便便的路人甲，万一真被误杀了怎么办？欧阳春好说歹说，承诺回来后给他们每个人奖金，他们才勉强答应。不少侍卫叹气，当初运气好没有成为那个刁蛮的三小姐的侍卫，到头来还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自然，欧阳春没有告诉他们欧阳梓要见武丑的目的，侍卫们也因为灰心丧气没有追问。
　　另一方面，欧阳梓把房间里檀木衣柜内的所有衣服全翻了出来，摊在床上，一件件地挑选。她本想明天穿一件大红襦裙配件精巧的短披风，又嫌这样太艳丽了。回想起那一日在鸣水山与武丑的相遇，他穿着一套黑色戏服，那么……欧阳梓捧起一件深紫色衣袍，上面绣有几只金线蝴蝶，华美而神秘。就是它了，她面露微笑，把衣袍捧近心口。能这样穿着和他，哪怕只是颜色相近的衣裳，都觉得是一种由衷的快乐。然而，想到那天他把自己送回来居然就不辞而别了，她就很不开心，不开心到要采取主动。
　　欧阳梓难得地长叹了一口气，在床沿坐下，也不管是否压皱了那一件件衣料上乘的衣裳。她根本就忘不了他，一开始却偏偏要找什么亲自道谢的借口，他听了也觉得很假吧，所以避而不见。她心烦意乱，并不明白这样的心情叫做喜欢，却在二哥责骂她时，脱口说出自己的心声。是的，喜欢，无法克制、无法自欺的喜欢。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他穿着一身戏服，回头看她第一眼时开始吧。
　　那眉头微挑，无谓中带些慵懒，让人不觉靠近。
　　武丑呢，是怪了点，是无情了点，但又如何？他也说了不送她回来，终究还不是拗不过她。所以这一次，等着吧，等着接她的招吧，欧阳梓双手握拳，放在心口。她自不是武林高手，甚至在此之前连空门都没听过，但她明白，并不只有绝世武功能让人心折服。
　　次日，欧阳春一脸凝重地踏入重雪楼，在一楼找到总管，说明来意以后，总管带他上二楼的屋子里等，自己则上三楼让重雪公子的两个侍卫良辰好景通报。欧阳春也是第一次踏入重雪楼，虽然很早就听说过了，但家里爹和大哥对赌博一事都是深恶痛绝，自然不允许他走入这种地方。今日一来，果然不凡。且不说其规模之大，光是他所在这个屋子的一个青瓷花瓶，只怕也不是寻常人能收藏到的。记忆里，他只在十岁那年曾和爹、大哥一起参加程府老爷寿宴时见过这位名满江湖的公子。那时重雪公子作为一介名流，才及弱冠，号称是江湖三大美男子之一，一身墨绿衣袍，白发轻扬，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知惊艳了多少人，而他献给程老爷的贺礼——一尊通体晶莹的紫玉观音，也绝非普通人可比。不知道当年那位让他看了一眼也觉得甚是惊艳的重雪公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正想着，屋子的镂花木门被推开了，一身黑色衣袍的重雪公子缓缓走了进来，当年的白发异颜至今仍没多大改变，儒雅高贵的气质也未减半分。
　　看到坐着的锦衣公子，陆重雪微微一笑：“欧阳家的二公子来找在下，所为何事呢？”
　　欧阳春站起身来，很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他也不可能还记得当年程府晚宴上的一个孩子吧。
　　“二公子，重雪楼的江湖史册里，对很多江湖人的特征都有详细描述，你的身份并不难猜出。”陆重雪看穿他的心思，好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差点忘了重雪楼里收有江湖史册这样了不得的东西。
　　“重雪公子真是好眼力，之前舍妹给你带了不少麻烦，我在此先代她向你道歉。”
　　“噢，二公子是为了三小姐来的吗？”陆重雪不动声色地接过话，一边又招呼着总管上茶，自己则在欧阳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来这一次是给空迟说中了，要应付这个三小姐确实不容易。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委托空门。阿梓自昨日收到公子的信以后，闹得厉害，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我去追她没追到。阿梓机灵得很，不想被人找到，一定是跑到哪里躲起来了。然而她却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就在今早，侍卫在欧阳府的门前发现一封信，我看了，才知道她被鸣水山的一帮山贼给劫走了。那些贼人限欧阳府在明日之前拿出一百两黄金换人，否则就要就杀了阿梓。所以，我恳请空门能够出手帮忙，杀了山贼，救出阿梓。同时，出于私心，我希望空门能派武丑前去，解阿梓的心结。”欧阳春垂下眼来，一番话说得很动情。
　　“西城鸣水山那儿，几时盘踞了一帮山贼？”
　　“重学公子远在这平瑜城，我西城的事，自然少听说。那帮贼人也就是十几天前才过来的，据说打家劫舍，杀了不少好人。”欧阳春面不改色地扯了第二个谎。
　　“那么，西城欧阳家，难道没有一人有能力救出三小姐？据我所知，二公子你善丹青，武功方面虽没有太多研究，但毕竟是个练过家子的，竟会比不上那群山贼吗？欧阳老先生和大公子二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欧阳春微微讶异，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但还是苦笑一下，继续演下去：“重雪公子抬举我了，在下只是略懂皮毛，况且也寡不敌众。至于我爹和大哥……实不相瞒，我并没有告诉他们阿梓被绑架的事。阿梓平时贪玩就常常被他们二人责备，这次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只想着先救出阿梓再说。希望公子能成全。”
　　陆重雪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笑开：“二公子，你很聪明。重雪楼是做生意的地方，能把生意做大，也是我陆家几辈人的希望，凡是能接的生意，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福伯，把委托状拿过来。”
　　话音刚落，屋内的一个老者便走过来递给了他一张纸。
　　陆重雪接过委托状，从袖中掏出一方白玉印章，在一旁的朱红印泥上轻轻一按，然后印在委托状的左下方。
　　“二公子请在这里签上名字，按上指印吧。”陆重雪把委托状推向他，指了指纸的右下方。
　　欧阳春心头一喜，总算是成功了。他拿起一旁的狼毫，很快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拇指按了按红色印泥，就要印下。
　　“人命不是儿戏，若是有所欺瞒，二公子，后果自负。”陆重雪微微一笑，轻声道。
　　欧阳春愣了一下，很快道：“这是自然。”然后没有犹豫，拇指按了下去。
　　陆重雪收回委托状，交代一声：“福伯，替欧阳公子算一算费用。”然后自己起身，笑着对欧阳春道：“真是抱歉，二公子，我还有事要处理，剩下的流程，福伯会告诉你。恕不奉陪。”接着就推门而出，径自上了三楼。
　　欧阳春目送他离开，这才松一口气。重雪公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表明，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了，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看似温文随性，实则多疑难懂，短短一段交涉，让他差点词穷。能做的他都尽量做了，剩下的，全靠阿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