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91、小姐痴缠

　　武丑从没想到一次行刺还能惹来这么多麻烦。第二天，他站在重雪楼的三楼，重雪公子的屋内，为的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平日里门主体谅他嗜睡，取情报从来都是叫别人，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堆满珠宝玉石还有名贵古董的屋内一阵暖香，闻着就令人安心。
　　“你来了，武丑。”面容清俊的男子微笑，站起身来。绣着祥云暗纹的墨绿的长袍穿得有些松散，一条黑束带随意地束起一头如雪长发，簪以红玉钗，比起空迟的妖冶，更显一股仙家气质。
　　“听门主说，公子有事找我？”武丑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
　　“嗯，但准确来说，不是我要找你，是西城欧阳家的三小姐。”
　　“噢？”倚在一旁的空迟听到这话，饶有兴致，“我记得，昨天你去刺杀的那个剥面人黄英，就是扮成了三小姐的侍女吧？怎么，居然还和三小姐扯上了关系？”
　　“我怎么知道。”武丑叹息，“本来杀了黄英我就要走了，那三小姐硬是要我送她回去。我也确实送她到了欧阳府，怎么，她难道没回去？”
　　“她回去了，然后今天一大早就带着欧阳府的管家上重雪楼来了，”陆重雪想到欧阳梓冲过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摇头，“楼下的侍卫看她的架势，以为是来捣乱的。争吵了半天，良辰下去替我看了看，说来人是西城欧阳府三小姐欧阳梓，我便下到二楼去见她了。”都是这样的规定，除了空门之人或者是像之戎那样的密友能上三楼，其他委托人或者陌生人都是在二楼接见。
　　“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见空门的武丑，亲自向他道谢。”
　　“哈？道谢？”武丑嗤笑一声，那位大小姐把杀手当成什么了。说来如果不是她威胁他，他在杀完人以后就立马走了好吗，他可是很讨厌麻烦的。
　　“自然，我一听到她的请求就拒绝了，”陆重雪继续道，“重雪楼毕竟是供人委托任务的，不是用来找人的。”
　　“阿呀，陆重雪你也真是不解风情。那三小姐一定怪你不懂女儿心思了吧？”空迟“啧”了一声，像在惋惜。如果要等武丑这小子自己开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既嗜睡又讨厌惹上麻烦，跟桃花简直无缘，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三小姐，嗯，还非常主动，值得把握，值得把握。
　　武丑瞥了自家好事的门主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的确这样说了。”陆重雪似乎真的有点惊讶。
　　空迟笑意更深：“原来是这样阿。”他故意把每个字都拉长了音念出来，惹得武丑老大不爽。真是，为空门鞠躬尽瘁了还得惨遭门主调侃。
　　“我告诉三小姐会把这事告知武丑，看他的意思，她也只好回去了。所以，我今天才特意叫空迟带你过来，问问你的看法。武丑，意下如何？”
　　“公子一开始的拒绝就是对的，我也正是这意思。道谢什么的就免了，如果她真要谢我，以后少来纠缠就是最好的谢礼了。”武丑摆摆手，第一次感觉人生中原来还有让他头痛的事情。
　　“哎，多情却被无情恼，”空迟一甩白袖，挨着武丑，以戏曲的念白方式念出来这句词，哀艳婉转，“可惜可惜。”
　　“门主要做媒人，不如先把自己的喜事给办了。”武丑冷冷瞥他一眼，门主今天心情似乎太好了，不浇盆冷水怎么行。
　　果然，空迟听到这话就立刻闭嘴了，不一会儿却又可怜兮兮地开口：“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可爱。”
　　“走了。”武丑懒得再搭话了，摆了摆手就转身出了屋子。
　　空迟笑着跟上，离开前还不忘搭着门回头笑道：“重雪，就辛苦你应付那个可怜的三小姐了。”
　　陆重雪笑着点头，提笔着墨，写了一封非常委婉的关于武丑拒绝见三小姐的信，然后让好景派人送去了欧阳府，心里隐隐觉得三小姐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欧阳梓在收到了陆重雪写的信后，双手轻颤，抹着眼泪跑去找府中的老管家哭诉。偏偏，她的二哥欧阳春也在管家那儿商量事情。一见到她，那坐在椅子上的锦衣公子满眼惊讶：“是谁这样厉害，把我们不可一世的阿梓都给气哭了？”
　　“你们自己看！”桃红衣裙的少女把信往桌上一拍，脚一跺，也不解释，就坐在一旁生闷气。
　　欧阳春笑着拿起信纸看了起来，老管家也很努力地伸着脖子看。
　　看着看着，欧阳春笑容收敛，神情有些古怪：“阿梓，你要见空门的武丑？”
　　“怎么了吗，”欧阳梓一脸委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要不是武丑杀了那个冒充秋月的人，我早就死了。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荒谬！”欧阳春突然把信狠狠一拍，老管家和欧阳梓都吓了一跳，不知何意。
　　“欧阳家什么都有，你要报答他，送点钱过去就好，亲自去见他，你是要做什么？虽然空门的人素来不滥杀无辜，但你一个连把剑都提不动的大家闺秀，去见一个杀手，这也太，太荒唐了！”
　　欧阳梓听了这话，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最讨厌二哥了！武丑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我就是喜欢他，怎样！”
　　老管家连忙上去哄她，一边叹气：“二公子，三小姐才十六岁，就算是做错了，你也不要这样大声地吼她吧。看把小姐吓得。”
　　欧阳春一时也慌了手脚，只得软声道：“好了好了，是二哥不对。阿梓，二哥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扯入江湖中。哎，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杀手。也罢也罢，欧阳家又没有那么严的管教，你喜欢就喜欢吧。”能不答应吗？欧阳春在心里叹气，他这个三妹要真的哭闹起来，几个欧阳府都不够她拆。
　　欧阳梓这才止住眼泪，抬起头来：“真的？你不反对？”
　　“真的，千真万确！只是……”
　　这一个“只是”又让欧阳梓的脸沉了下去。
　　“只是大哥怕是不会认可。”欧阳春叹气。他们二人的大哥，也就是欧阳家的长子——欧阳幕是个死板的人，在一些事情上固执得要命，有时比爹还难说服。爹上了年纪，现在欧阳家的很多事其实都已经是大哥在管理了。而面对欧阳梓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欧阳幕一定不会同意。
　　“那就别让大哥知道！”
　　“这……好吧，能瞒一时就瞒一时吧。不过，话说回来，是谁带你去的重雪楼？”
　　“二公子，是我。”一旁的老管家坦然承认了。
　　欧阳春不说话，冷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李叔，你在我欧阳家呆了这么多年，有些规矩还是不要坏了才好。三小姐什么都不懂，你可不要纵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管家唯唯诺诺地点头。
　　“这不关李叔的事，是我自己硬拉着李叔去的！”欧阳梓急了。明明是她的错，关李叔什么事？这不公平。
　　“不要再说了，三小姐，我没事，二公子不是也已经原谅我了吗？”老管家扯了扯她的袖子，摇摇头。
　　欧阳梓只好闭上嘴巴。她也知道，二哥能理解她，又不罚李叔，已是很好了。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欧阳春看着哭肿了眼的妹妹，委实不忍，“人家都已经不想见你了。”
　　“才，才不会呢。武丑嘴巴是坏了点，但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要当面问问他！”
　　“好吧好吧，问问他，如果他再拒绝你，你就清醒清醒，死了这条心吧，别再去找他了。堂堂欧阳家的小姐，要怎样的男人没有，二哥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见那个武丑的话，我有一个办法。”
　　欧阳梓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