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80、偷袭杀手

　　空门的断魂谷内，娇小的身影来回踱步，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咒骂着：“这个老混蛋！”此人正是之瞳，所咒之人毫无疑问也只有一个——她近日的梦魇老生是也。
　　今早醒没多久，饭也才刚尝了几口，老生便杀到孤鸾轩把她给揪出来了。揪出来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不准备教她，而是把她扔到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断魂谷，还给她出了个难题：成功偷袭她遇见的第一个杀手，不然就不让她出谷。
　　断魂谷是空门内的一处深谷，平日里门里的众多杀手都会来此处练手，而这里景致也美极，不同于其他处。满谷丹桂，十里香飘；怪石隔路，意造嶙峋；又有一条浅浅小溪穿过，溪底水草飘摇，游鱼嬉戏。便是称这里是桃源也不过分，只是这名字却起得怪，叫什么断魂谷，真是煞风景。
　　哎，可是她现在哪有心情来赏风景呢？老生倒是说得容易，袭击第一个杀手。而她在谷内走了那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还袭击呢，这算什么。她哀怨地踢起脚边的小石子，石子被她踢高，一路滚落，跌跌碰碰，直至一块大石头旁才停下。
　　之瞳百般聊赖，目光随着那石子走，见石子停下了，眉头一皱。咦，那大石头上怎么垂了一块布？不，不对。之瞳顺着布往上看，才发现那上面坐着一个男子。那人束着一头黑发，一身深紫单衣，正背对着她盘腿坐在大石头。那是谁？之瞳忙躲到一旁的巨石之后，只伸出头来偷看。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之瞳拍拍胸口。她在空门内从没见过这号人，但能出现在这断魂谷里，便也是空门的杀手之一吧。杀手？之瞳眼睛一转，来得好呀，她这下就可以完成老生给的任务了！之瞳刚这样想，偏偏这人身上隐隐透出的一股冷寂之气又让她无比忌惮。他若是个脾气跟武净或彩旦那两小子一样脾气品行无一是处的杀手，届时抄起家伙来追杀她怎么办？之瞳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一点点地沉入无人之境想感受对方的心境，却发现此人太过平和，与青衣的泥牛入海无消息完全不同，此人的境界更偏于与世无争。
　　他的气息非常平稳，也非常微弱，几乎没有什么波动，让之瞳怀疑他是否已睡着了。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此人有什么动静，之瞳决定试上一试。
　　之瞳从袖中摸出一枚银针，悄然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男子的方向掷了出去，之后……之瞳屏息凝神看去，愕然发现那针直直地扎进了那男子的手臂。太过顺利。
　　呃，成功了？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吧。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男子居然没有察觉，没有避开，更没有反击，就这样轻易地被她的银针扎中了。是她功力长了吗，还是这人真是睡傻了？
　　大石头上的男子被扎到了很久后才反应过来，他侧了侧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发呆了好一会儿，才举起另一只手，似乎想把针拔起来。
　　之瞳赶忙从巨石后出来，向他小跑而去，准备好好道个歉。管他什么老生的刁难呢，这种情况下，的确是她不对了！
　　只是，才走了一两步，突然一股力把她硬生生拽回了原来的位置。之瞳连跌好几步，有些困惑，偏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陌生女子在施压。那女子一双纤手紧紧握着梨花枪，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静坐的男子，一身单薄红衣。她看上去年纪与花旦相仿，然而脸色苍白不健康，身子消瘦，一副弱柳迎风的怯弱模样，乍一看过去，倒像是在洪家庄时青烟孱弱异常的感觉。此时要不是只有红衣女子一人在此，之瞳绝不会相信刚才那股将她强拉回来的力是由这女子使出来的。
　　“你……”还没等之瞳说点什么，便那女子眉头一皱，将手中的梨花枪扔给之瞳，抛下一句极轻的“替我看着”便飘然上前。她的步法轻盈，轻功底子深厚。丹桂花影中，她的红衣被风扯动，霍霍有声。
　　之瞳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把梨花枪抛来，连忙接过。谁知看这女子拿着梨花枪轻轻巧巧的，接过才发现它重得要命，之瞳没稳住，一下子被这梨花枪抛过来的势头压得摔倒在地。
　　“文丑，住手，不要拔针！”女子高喝一声，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那紫衣男子在她移至身边之前便已把手臂上的银针拔了起来。听到女子呼喊，那紫衣男子转过头来看她，神情困惑。之瞳由此看清这男子面容，生得挺清秀的，安安静静如同古寺旁的一棵菩提，沉郁之中自见清明。只是他面无表情，目光沉寂，不像是冷淡，更像是个失去情绪的人。
　　好像世间根本无他，而他眼中也无此世。
　　紫衣男子低下头来看手臂上被扎到的地方，小小的伤口挨了一针，慢慢渗出血来。鲜红的血珠从银针留下的小孔中冒出来，而后晕开。
　　血。
　　紫衣男子忽然愣住了，紧盯了片刻，突然大笑出声。再抬头时，之瞳看见他的眼眸里竟染上了猩红血色，方才那股清明早已不见，反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狠戾。这是怎么回事？之瞳心头没由的一阵惧意，冷得发麻，身子也不自主地向后挪去。男子的笑里荡出七分邪气，三分不屑，他冷冷瞥了一眼飘然前来的女子，一把举起放在身边的青龙戟，毫不留情掷向她。
　　红衣女子连忙合掌而退，躲过一击，只有衣角慢了一步，被割开一个口子。
　　“真是麻烦。”她轻轻一叹，转眼间却逼近之瞳，一把捞起她捧在手中的梨花枪，说了一句“退远点”便又重新飘然而去。
　　之瞳也知道自己呆在这里根本帮不上忙，只好乖乖地往后退，躲在一棵丹桂树后，紧张地看着局势。
　　紫衣男子抓过掷空了的青龙戟，誓要取人性命般地一个直刺刺了过去，被对方躲过后又招招发狠，不肯停歇。迎战的红衣女子动作敏捷，每次看似要被刺中时又巧妙地躲开了。不过她并没占优势，那男子的青龙戟耍得又快又狠，勾、探、回坎、横刺、挑击，一气呵成，而她被牵制住，手中紧握的梨花枪难以派上用场，只能用以挡住袭击。
　　之瞳惊心之余看得揪心，双手不觉紧握衣角。这男人每次发招力道都很重，想来那青龙戟本就笨重，这样久战下去分明会迅速消耗力气，很快落败，可他却像丝毫不顾忌似的，只求一时之快，不作长久权宜之计。
　　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