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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医治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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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犯阁外,三人对立。
白五有条不紊地伸出两根手指,敞开天窗说亮话:“空门主,第一个条件,空门取消对容成显的刺杀。第二个条件留到日后再提,但定不损空门利益。”
“可以。”在场的两人都没想到空迟会这么快答应。
“门主!”老旦急急地喊了一句,却被空迟以手势止住。
“五公子,口说无凭,可要白纸黑字写个明白?”妖美的男人微微抬眼。
隔着斗笠,白五感受到那目光的清冷味道。他勾唇,取出槭叶草交予老旦:“我相信空门一诺千金。”
老旦一把夺过槭叶草,走回花犯阁前冷冷回望了一眼:“也希望白五公子一诺千金!”不损空门利益?最好如此。
空迟见老旦走进去了,才看向白五:“五公子的胆魄,我也算佩服了。”
白五微怔抬眼,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空迟勾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缓缓走近他,在与他错身而过时沉声道:“五公子带着槭叶草入空门,若我不想答应你的条件,硬抢过来,难道不行?”顿了顿,他笑了一声,继续道,“说得明白点好了。白庄主尚未归庄,若我有心,教重雪布置一番,让五公子‘死于非命’,也不是做不到的。”最后那几个字低到近乎耳语,却是要钻入人心底的。
白五听到这话,双眼一眯:“空门主当我不知空门不杀无辜的门规?”
空迟温和一笑:“五公子了解空门,却不了解我。再怎么说,门人的命,比起所谓的无辜,还是重要得多。守不了守命门规,滥杀无辜又如何?”
白五闻言微诧,不及反应便见空迟长剑出鞘,斩风般一扬,然后迅速回鞘。裂帛之声响起,白五的心口处的衣服已然被割了浅浅一道,他退了一步,面沉如水。
“五公子,有件事还请记住:空门不出手是怕落下口风,不是没有本事。恕不远送。”空迟留下这话后便也转回了花犯阁。白五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慢慢抚上心口处的裂痕,紧紧拽住,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杀人灭口虽是下下之策,但并非不可行。他要说的,就是这意思了吧。
屋内,之瞳见到老旦前来,如释重负。
“如何?”老旦上前查看文小生的状况。
“我按老旦姐姐吩咐的,每隔一刻就给他施针一次。算到现在,已施了五次针。”
“他现在情况稳定多了。来,”老旦取了五株槭叶草交给之瞳,自己留了三株,“这些槭叶草,配以三七、黄连、龙胆草与百里香,各取两两,取叶的部分,三碗水煎成一碗。砂锅在配药的屋子里,种草药的地方我领你看过,你自己去采。”
之瞳点点头,接过槭叶草便出了门。
“接下来,门主,你带青衣、红生还有花旦出去。我替文小生施一套九转回魂针,此针走人体命脉,甚危险,最是不能打扰的。”
花旦本想留着,听到老旦这样说,也只得出去。临走前,她还是不放心,轻轻拉着老旦袖子问:“他会不会有事?”
老旦定定地看着她,抓起她的手:“我也托你一事。从现在起,到我说结束为止。花旦,天大的事也无需理会,绝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老旦将三株槭叶草拦腰折作好几段,散放在文小生枕边。槭叶草的味道可稳定心神,疏通脉络,对这样的重伤患者而已无疑是良药。
九转回魂针传自上任老旦,也就是她的师傅。她学了之后,至今没有用过。师傅说这针法就好比是走在刀尖上,稍不留神就要人性命。不仅要求施针者要有高超技术,同时也要求受针者毅力超群。
老旦深吸一口气,取毫针刺入文小生的头额前穴。以头额前穴为首的人体三十六穴,穴穴均为要害,入针太浅无用,太深恐怕会致死,因而她针针谨慎,落针时也密切关注文小生的表情。
当其他人等在门口的时候,之瞳正提着灯在草药园里找最后一味药——龙胆草。找了好久都是无果,她才猛地回想起来,她刚入空门时遇到花旦,花旦正要把一包龙胆草交给老旦。这么说来,龙胆草不是老旦自己种的,得往药房里找现成的。她拍拍脑袋,真是疏忽了。等她把草药找齐,在小桥亭里开始加水点火熬药时已过了好一会儿。
她以小扇扇火,全神贯注地把握着火候。
天边已泛白,她瞥了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砂锅上。哎,此夜太漫长。
她扇着扇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渐渐倦乏,其中有几次点着脑袋打瞌睡,都是手肘撑不住了滑开才醒的。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脸,猛地晃了几下脑袋。不行不行,文小生救命的药呢,怎么可以疏忽?可惜,事实证明,人的身体与意志往往很难同步。她又撑了不到片刻,然后便义无反顾地睡死过去。
手中的小扇掉落,“啪”的一声,与徐徐走近的青衫人影的最后一个足音重合。
睡着了吗。青衣注视了她一会儿,替她捡起小扇,坐到她身边。
“你就是青衣?”一脸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手跨大刀,恶狠狠地瞪着她。
之瞳一愣,左顾右盼地看了好久,确认他眼前只有自己一人时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可是她不是青衣阿。
“哼,叫一个小丫头取了性命,我‘鬼泣刀’也就不用混了!”大汉呸了一口,不等她反应便挥刀砍来。
之瞳吓得赶紧跳开,刀锋却毫不留情地扫发而过,不期挥落了什么东西。宝蓝的偏凤头面“叮”地一声砸到地上,她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这一身扮相,不正是青衣?黛色女蟒临风而动,素白水袖垂到了地上。再摸上头,明明白白的一圈头面再度确认了她的想法。
她是青衣,她在行刺。
可是……她呆呆站着。袖中并无银针,手中并无刀剑,更何况暗器毒功之流。长刀劈了过来,分明是惊心动魄的场面,怪的是,周围的声音好像一瞬间消失了,连风都停止。那刀贯入心口的时候,她感觉不到疼。再抬眼,哪有什么彪形大汉,可胸前的伤口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淌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一身月白戏服,笑得温和:“生亦何哀,死亦何惧。你入我门,自然有这样一天。”
“文小生?”她心头一喜,忘了自己中了一刀的事,几步踱到他面前,“你好了?”
“不,”他却是一笑,“我死了。”
她蓦地心惊,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文小生笑容如故,白衣却在刹那间染作了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