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春城》柚尔

21、第二十一章 药坊常客

　　雪下了一天，翌日便停了，晨光朦胧，回廊幽静，红瓦褐墙，粉雕玉砌，白雪皑皑，晶莹剔透，敛秋池一泓清湖结了薄脆冰面，湖光潋滟，朱红走廊上拥簇缠绕的藤蔓枯萎衰败盛了厚厚的雪层，走廊回转，一处幽静古朴房屋坐落雪中。
　　几个下人轻轻的扫着地上积雪，生怕惊了屋中人。
　　屋中人身披深褐狐裘，坐在金丝楠木八仙桌前，大掌指骨分明，执一杆狼毫，行云流水般的书写着。
　　屋里焚着缕缕檀香，暖炉烧的炙热，不时的哧哧溅出些火星。不知不觉中转眼到了午时，明亮日光斜穿过窗花射进屋里，斑驳的印在他手中竹简上。
　　他蹙起了剑眉，盯着竹简出了神，执着狼毫怔怔坐着，墨水滴落也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敲响了他的门，李伯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小心道：“九爷，午时了，该吃饭了。”
　　他眸光连闪，划过一丝失望，终又恢复平淡：“不必了，本王不饿。”
　　门外静了静，李伯似是来回徘徊着，欲言又止，又下定了决心轻声道：“姑娘清晨就去了药坊，近日来疫病连发，药坊都忙开了锅。”
　　等了半晌，屋内静默一片，李伯又踌躇着嘟囔道：“姑娘忙的都顾不上吃饭。”
　　话音刚落，屋门忽的推开，积雪飘落，他面色沉沉：“备菜。”
　　李伯连连点头，询问道：“九爷这是要？...”
　　他面上似是含了一丝恼怒，低声道：“拿上食盒，随本王去药坊。”

　　“萧姑娘，辛苦你了，没想到我这疫病会好的这么快。”一个老婆婆伸出满是皱纹干瘪的手握住她的，感激笑道。
　　萧熙也回之一笑，笑颜荡漾着整个医坊都亮堂了起来，看直了一众男人的眼，让女子们丝毫生不起嫉恨，满目的惊艳。
　　“大娘，您感染的本就不深，只是常年辛劳积累了宿疾，照着药方多服几日，不要太过劳累了，身子会垮掉的。”萧熙给大娘的药方添了几味调理的药材：“这几味药不用大娘您掏钱了，您送来的鸡蛋我们几个人都吃不完呢。”
　　“这怎么好意思啊...”大娘拿着抓好的药包，嘴唇翕动。
　　“哎，大娘别这么见外，再说什么可是为难熙儿了。”萧熙眨眨眼，把药包塞回去：“大柱，送大娘一程，下雪地滑。”
　　贺衍刚站到药坊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男女老少似乎都为她倾倒，男子痴迷，女子艳羡，老人感动，孩童亲近。
　　那笑容明明纯洁如初开的茉莉，却又太过明媚晃眼，形成了难以言喻的磁力。她本像是悬崖上洁白雪莲，让人可望不可及，却又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贺衍看她对着众人笑的灿烂，冷哼一声，手中食盒重重往一边桌上一扔，萧熙听见了动静，软言告诫病患了一番，让倚翠照看着才跑了过来。
　　“阿贺，你怎么来了？”
　　辛苦劳累了数日的她满脸憔悴，小脸瘦的越发尖俏了，整个人清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坐下，吃饭！”他毫无表情，冷声道。
　　“喔...”萧熙不明所以的应着，一层层的打开食盒布菜，看见都是自己平时最爱吃的菜式，连喜爱的糕点都备了一份，心里美滋滋的，又不敢表现出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到这位了。
　　从那日他向她表白了心迹以后，她便泡在了这药坊里，一是因为近日病人太多，二是因为...心下羞涩，不知怎么面对他，便或有或无的躲着他。
　　几日未见他，她有些局促，拿起筷子，夹起他最爱吃的清水千叶豆腐放进他碗里，轻声道：“吃吧。”
　　他也不看她，埋头吃开，她本饭量就小，这么一来更是没了胃口，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浪费。”他停了停筷子，瞥了她一眼。
　　萧熙只感觉被他看的汗毛都立起了，忙端起碗来胡扒了几口，硬着头皮勉强吞咽着。
　　看着她吃完，他才起身，披上裘衣，不置一词，转身便走。
　　李伯收拾了碗筷，忙跟了过去。
　　哎？就这样走了？
　　萧熙莫名其妙的擦擦嘴，目送他健步离开，挠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跑回到案前又忙碌了起来。
　　一直忙到傍晚，半边日落，天边晚霞连成一片，映着雪色都变的五彩斑斓，药坊披着暖红霞光，药香四溢，甚是温馨。来往之人少了许多，他又突然造访，鹤立鸡群般的站在众人后方，理所当然的唤她吃饭，一言不发吃过饭后，又扬长而去，如一阵风般来去自如。
　　一连好几日，早饭被强制在府中吃过才能走，等到午时准时坐到药坊角落的木桌上等她吃饭，酉时又来与她一同进食，再强行带她回府。
　　药坊里大夫和来访病人都议论纷纷，满目羡慕。谁知他是不是怪她躲他而生气，不敢揣测他的意思，萧熙就乖乖的听他的，生活规律了许多，每日也因忙碌的工作充实起来。疫病得到了抑制，伤患都在预料中逐渐恢复着，医坊也步入了正轨。
　　初雪融化，枯枝萧索，冬风凛冽，春城主街长桥街上却热闹非凡，四处张扬着浓烈的年味，满眼的红色在残雪的衬托下更是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