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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萌萌站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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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了,然后又他母上的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全城的女孩儿都想拜倒在汪时析大公子的石榴裤下,偏偏此刻,他正难得“好脾气”,坐在我对面喝着茶。
他喝茶的样子是极好的,惬意随性,完全跳脱了往日凌厉怪诞的臭脾气,安安静静赏心悦目。
可由夏入秋的那几天是我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通常看什么都跟看过敏原似的,尤其是面前喝茶的这家伙。
想起来他上一次喊我“薄果果”还是我们初识那年,我撒气点了他的药炉,于是他连名带姓喊了我一声,傲娇地一个月没给我配药,连我爹他爹一起出动也奈何不了,害我在一堆庸医的治疗下获赠了哮喘技能。
怪不得我爹不止一次说,这家伙离不开又惹不得。
我实在离不开他,因为他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药丸子,能让我一路开挂,达成我亲爹的意愿。
半个时辰后,我用手帕掩着口鼻,心里腹稿几乎都打烂了,拿定主意,于是瓮声道:“师父,我方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他照着盖碗吹了一口,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嗓子里瞬间像是被灌了几百只蚂蚁,焦躁地替我方才絮叨的半个时辰默哀。
再焦躁也得憋着!
可我实在没脸再复述一遍方才的话,趁势踹了一脚候在一旁的兰溪,她身子一抖,触得跟抽筋了一样,然后清了清嗓子,颇有一些慷慨就义的模样。
“我们家主子说了,问汪先生要点药,晚上请太子殿下来房里用的!”
我含着一口茶水直接喷到了对面汪时析脸上。
真真儿是训奴无方啊!
最后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他咬牙搁下了杯子,方才睁开眼,眸色里放出的是“有种你别走”的战斗讯号。
完了!
“薄果果,你这是在挑衅我?”
他一生气就喜欢连名带姓的喊我,我原本还有些歇气儿,可想着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便暗自笑得肩膀直抽抽。
我一边抽一边掏出一块丝帕:“不不不,徒儿哪敢。师父您擦擦,您擦擦……”
“拿——开。”
他冷冷剜了我那粉色丝帕一眼,接着说:“你的新婚福利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请太子妃娘娘自己来药炉炼药,顺便连你要的春药一起。
别怪我没提醒你,称药材的时候你要是再手抖,那可就可惜了太子殿下了。”
……
他居然说春︳药!
再好的脾气我也绷不住了。
“汪时析,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陪嫁!”
“陪嫁?”
他冷笑一声,目光从我头顶飘过,掷地有声地触了触桌子,扬声道:“阿穆,送客。”
“汪——”
身后兰溪赶忙拦住我:“我的祖宗哎,快走吧!等先生发火了,不许您进药炉了,您还想被宫里那群庸医赐大礼包啊!”
我急得直跺脚,大口喘着吞下掏出一把丸子吞下,怒冲冲出了药炉。
虽说是吃人的嘴短,可这么一个坏胚子,老天不长眼,才给他做了大夫。说好的医者仁心呢,说好的悬壶济世呢,都是屁话!
回到我住的院子,关上门我终于能好好发泄一顿了。
“把他给我调到离我院子最远最远的地方去,吩咐内务司,不许好吃好喝地待他,不许同他客气,不许不许不许,他说什么都不许!”
我想我一定是气疯了,每次说上两句都会被他呛,直呛得我心坎儿难受。
兰溪给我递上一杯水说:“主子消消气,你方才吩咐的,太子一早就打点好了呀。可恰恰相反,殿下说了,汪先生要什么,都要给最好的呢。”
欸?说好的夫妻同心呢?
“可这个院子是我做主啊。”
“那是整个东宫还是殿下做主呢......”
兰溪可真是个刁奴。
我心底无比难过,男权社会果然复杂啊。
于是我扶墙爬到书桌前,情意绵绵给我爹写了封求助信。
可书信送出去几天都没回应,太子又因为要养脸,除了早晚问候,愈发连我也避而不见了。
倒是一群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对我兴趣浓厚,可太子实在把我保护的紧,所以她们霸着正殿的宴会厅吃得心猿意马,借着“方便”的由头独闯后院是常有的事儿。
这天我在后院竹溪旁溜大黄的时候,就不小心遇着了一个“方便”的。
大黄是我们家萧老大养了好些年的军犬,它千辛万苦越狱来投奔我,我无比感动,特意拿了厨房最肥的五花肉招待它。
作为一条上了年纪的汪,跟了萧老大这么多年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威猛无敌,自然和我长年累月的接济有关。
无奈我对狗毛过敏,爱得再深切也只能离它远远儿的,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在躲瘟神。
方便娘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阿瑜,你在这里!”
猛地被人一喊,我被吓得手里的五花肉“啪 ”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大黄一激动,猛扑上来缠在我身上,彻底暴露了恶犬本质。
啊啊啊,狗狗狗、狗毛!
“阿嚏!”
我感觉呼吸相当不顺,猛打了一个喷嚏,连踢带踹把大黄往外赶。
好不容易赶出去了,却被一双纤细玉手又给递了回来。
“咦,黄将军也在啊,阿瑜,朗哥哥讨的媳妇儿果然是你。”
老光棍儿大黄于是跟见着媳妇似的,没命地一阵汪汪。
我闻声儿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儿,穿了一身鹅黄色宫装,腰间的玉佩上刺着繁复的图腾,一张小巧的鹅蛋脸,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
这是哪儿来的自来熟的妹子?
“这位姑娘……”
我一边踹大黄一边往起来爬,可我踹两脚,那姑娘就往我怀里送两分,气得我直想连她一块儿踹。
“这位姑娘,你和我家狗很熟么?!”
我有些火了,不觉对大黄下了重手,它吓得“嗷呜”一声叫,仿佛找到了些面对萧老大的感觉,撒开丫子便没影子了。
鹅黄姑娘一愣,怯怯道:“我是檬檬啊,阿瑜姐,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欸?萌萌?那是谁家的小马驹来着?
“萌萌啊,你先站起来。你压到我啦……”
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气,熏得我原本就很难受的喉咙又一紧,头皮直发麻。我捏着鼻子,心底里悲伤那叫个逆流成河。
偏偏这个时候兰溪不在我身边,偏偏这个萌萌还不是一般热情。
“哦,对不起!阿瑜姐,我扶你起来!”
“不用不用!”
我猛地把她推开,这一用力,却反倒把自己甩出去了好远,只感觉脚下绊到了什么,身子一仰,便要往下摔去。
园子入口那儿稀稀疏疏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飞身将我抱入了怀中,另一个则扶住了那个萌萌。
“阿瑜……”
“阿嚏!”
我那身喷嚏打得很实诚,实诚到身子一把头抖得太厉害,狠狠抽搐了一把。
可是那阵抽搐,很快就融化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瑜不怕,有我在。”
孟暄朗养了几天已经大好了,口齿清晰起来,居然温柔到让我一阵脸红。
我傻乎乎地抬着头看他,头晕目眩。
原来他是这样好看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笑若朗月入怀,他一边温柔地笑,一边轻抚着我的背脊,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莫名熟悉,让我舒服了好多。
他扶我起来,笑说:“我在前厅看见大黄跑了出去,你又逗它了?”
又一个大黄的粉丝,我也是醉了。
我:“……”
我一见到他就莫名地心跳加速,该说什么好呢?大黄掉毛太多然后失宠了么?
“朗哥哥,阿瑜姐对我生疏了好多!”
我正纠结着,萌萌突然拍拍身子站起来,满脸委屈。
“咳咳,纾檬啊,我可没记得教过你私闯东宫后宅啊。你阿瑜姐姐现在是太子妃了,若要算亲厚,自然是该与太子亲厚的。”
咦,这声音好熟悉!
说话的男子一派洒脱不羁的模样,腰间别了一块与萌萌一样的玉佩,看着我不停地笑,笑到眼角都起了褶子。
季、小、王!
季纾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索性藏到了他身后。
众人听了也一阵窃笑,然后谁想起了什么,谁领了个头,说了一顿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客气话,我只得往孟暄朗怀里缩了缩,很是不好意思。
“阿瑜,来,这是季小王爷,我的表哥季纾桓。那是我表妹季纾檬,我们一起见过的。”
孟暄朗指着方才说话的男子向我介绍。
季家的小王爷,可不就是季皇后的亲侄儿么。这么说来萌萌应该是他亲妹无疑了。我暗自打量了他一圈儿,心里轻哼一声,敷衍地见了个礼。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温柔儒雅的公子,相貌与孟暄朗足有七八分相似,不过眉目亲切柔和,倒不似他那般过于俊朗昳丽。
“这是大皇兄,祁王。”
原来他就是祁王殿下啊。
祁王是当今陛下的长子,傅贵妃的儿子。傅贵妃这几年不问事,傅家在前朝便已没落,他虽然占着一个长子的身份,却是难得无心上位的。
薄家与傅家也有些渊源,怪不得我乍一见他便觉得亲切。
“阿瑜见过大皇兄。”
我愉悦地福了福身子,顺便一个白眼儿把季纾桓甩到了天上。
“这位是——”
“柔然王子斛律谙,恭请太子妃千岁。”
最右的男子年龄很见长,身材魁梧,目光狡邪,一看便心术不正。
实在不是合我眼缘的人。
他一身胡人打扮,却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话,显然在长安已经呆了好些年。
我总觉得他在哪儿见过,脑子一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孟暄朗的语气明显淡了淡,道:“斛律王子久居长安,今日是随夫人赴宴至此。”
一个“久居长安”自然是委婉言说了他柔然质子的身份,可不知是柔然人天性洒脱还是哪般,他并不见生气,反而朗声一笑,又说了好些吉祥的话。
我听他那么一笑,反倒觉得无比的膈应,侍婢就近在竹溪边备下酒水供我们小憩用,可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萌萌挨着我坐下来,左顾右盼,磨蹭了半天,在我耳边嘀咕道:“今日怎么独不见汪先生呢?”
汪先生?我顿了顿,低声回道:“是方才大黄那种‘汪’么?那你是见不到了,它已经被我打跑了。”
季纾檬刚喝下的一口茶被我堵得一把喷了出来,而且还矜持地转了个身,扭头喷在了…..额,汪先生脸上……
呀,汪先生大抵是命中缺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