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柒 ...
-
（七）
百里屠苏之前并不知道幻境试炼的同行师兄是陵越。在被叫到临天阁发现陵越也在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三个多月不见，师兄清减了很多，虽然气势仍如以往严正，但终究……没有大好吧。他悄悄打量着陵越，在陵越回望过来的时候急忙垂下了眼睑。能亲眼见到师兄无碍，便已是最好。
但他仍旧放心不下，趁入阵前唯一的独处机会叫住了师兄。
陵越似乎已不将百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他的应答也是一如既往的客观公正，无恨无憾，没有丝毫个人的情绪。只是在谈及自己因此面壁百日时，有些微的赧愧。
不过也仅此而已。
百里屠苏还欲再问，师兄让他以试炼为重，截断了话题。
罢了，试炼因心境而生，之后又不是再无机会。百里屠苏看着陵越踏入法阵的背影，收敛心神跟了上去。
试炼结束得有惊无险。陵越提醒完他们各自领罚，陵端和芙蕖就一边拌嘴一边跑向用晚膳的弟子堂，百里屠苏却注意到师兄是向径直剑塔去了。
晚膳后还有晚课，待晚课结束百里屠苏回到剑塔居所时，发现对面师兄房间的灯已亮了起来。师兄回来了。
他想去叩师兄的房门，想仔细问问师兄的伤势，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与后怕。然而师兄白日既已言明，想必现在即使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百里屠苏抱膝坐在床上看着那点暖黄的灯光出神。
他想知道师兄心中所想。
也许这个想法本就已是逾越，但他真的想再看见那日舞剑时般师兄真心的笑容。
他不知不觉就这样睡着了。
陵越因为伤势还需调养没用晚膳直接回了剑塔。他的一应物什都已搬回房中，丹药也已备好，服下后自行调息即可。
心无旁骛地运行内息三个周天之后，陵越开始了每日的自省。
他想从早上的细微事务开始，然而今日师弟斩蛇一剑的画面却充斥了他的脑海。剑势凌厉霸道，利落果决，与之前相比又有不少长进。当真是天纵英才。只可惜……
陵越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烦闷，养伤期间的灼痛感不知何时再度于体内翻涌起来。此间并无伤口，然而撕裂般的疼痛却如同陈年旧创，他以右手按压左胸，心中讶异。难道是环绕师弟的那股黑红火焰所致？他翻遍典籍也无从找寻那异象的出处，只看到了关于师弟那把血红残剑的只言片语，想来昏迷时与他对话的妖物也应与焚寂有关。
“出来！”他咬牙叱道。
哈哈哈哈小子多日不见，还是如此有趣。那个声音凭空响起，似乎充盈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你欲何为？”
何为？我自是无为，倒是小道长心中，还是放不下哪。
“我……”
你那师弟的天资绝高，败于他剑下虽没啥可耻的，但今后可就没机会啦。
陵越胸口五指蓦然收紧，几欲扣入肉中。
嘿嘿说中啦？上回的无愧无悔呢？毕竟还是年轻人嘛……老子给你个机会，过两日朔月去把焚寂取来，你那小师弟自会乖乖和你一战。届时大不了老子放把火让所有人不能近身，就你们俩拼上性命战个痛快，如何？
“住口！”陵越向着虚空一挥手臂，似乎想将那无影无形的声音撕裂。
你慢慢想罢，执念一日不消，我便一日不散。看是你就此挣扎一生，还是终入魔道……哈哈哈哈遇上你这个妙人，老子却也不会无聊了。
百里屠苏是被砚台落地的碎裂声惊醒的。
他还维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对面师兄伏案喘息的剪影。他心中大惊，什么也顾不上径直跑到师兄房前拍门：“师兄？！”
里面人的语气也满是讶异：“……屠苏？”
“师兄你怎么了？！”
“无……妨……烦你去请师尊……”
“好，我……我马上就回来！”百里屠苏也慌了心神，他甚至没注意到师兄是叫他屠苏——直到最后的最后，陵越也只叫过这个名字三次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