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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 茶马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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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腔依恋,风武城离开了念雪苑,踏上了去西蕃的茫茫路。而杜若天明时发现了那幅画和纸条,又是大哭一场。风武城在纸条上说道:若若,这是一幅藏着宝贝的画,请你善自珍藏,三年后,大风子会带着你去寻找画中的珍宝,等着我!杜若想:“大风子对我那么好,把藏着宝贝的画都给了我。那他为何要走,不陪我了呢?为何他的家人要死,为何他必须报仇呢?”杜若第一次尝到了人生的不完满,知道了分离的苦痛。
但忧愁和苦痛并没有延续太久。她毕竟还是个14岁的孩子,在季春的朝夕呵护陪伴下,她渐渐淡忘了属于大风子的一切。只有看到那幅画和那张纸条时,她才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在念雪苑呆了六天,送了她一份珍贵的礼物,然后离开了她的生活。
命运真是巧妙。谁都没有想到,风武城离开不久,杜若竟会踏着他的足迹,向西蕃而去。
洪武二十三年十月,明太祖命季王爷再次出征,去西蕃讨伐蒙古军的残部。任命下达后,王府上下一片惊惶。王爷更是心焦。他近年坐镇云南,安享尊荣,远离了沙场,疏远了武艺,早已髀肉复生,不再是当然的英雄少年,如何能远征西蕃!可是皇上的命令,国家的安危却又不能不顾。季王爷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恐怕会“出师未捷身先死”,战场拼杀的残酷,大漠风霜的侵蚀,是会断送这条将近知天命的身躯的。但是他别无选择。
正在大家慌慌张张地为王爷出征准备时,杜若却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烦恼。杜若听说王爷要去西蕃打仗,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她不再害怕王爷的威严,跑到他面前直接请求,让她跟着大军去西蕃寻找母亲。王爷听了,十分为难。如果不答应她的话,该如何向她解释她父母的事情?如果答应了,西蕃气候不比云南,她一个女孩子如何经得起冷雨凄风,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对得起托孤的雪澄?再说,西蕃的故事只是他编造出来的,去哪里为杜若寻找她的父母?想到这些,为出征而忧虑的王爷更是愁上加愁。
王妃知晓了杜若要去西蕃的消息,却主张王爷带她去。她说:“王爷,杜若脾气执拗,你不让她见到父母,她不会死心。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在西蕃找一对夫妻冒充雪澄和妹夫,让杜若见见。然后让他们做主,把杜若许给咱家春儿。这样她就没有理由不回到府城了,也了了她一桩心事,是不是?”王爷听了,拍手道:“妙!夫人的想法实在是妙!”随即却皱眉道:“但西蕃气候不好,我怕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杜若吃不消,万一在半路上病倒了……”王妃抿嘴一笑,道:“这个老爷请放心。我年轻时也跟着父亲征战过西蕃,那里并不如想象的可怕。西蕃除了比云南寒冷,干燥外,条件也不算太艰苦。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高原,还有成群的牦牛和羚羊,实在很美呢!”季王爷见王妃一脸神往的样子,笑着道:“夫人,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王妃无奈地摇摇头道:“如今哪比当年。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也就适合云南这样温和的气候。再说,我也走了,家里谁来主持大局,谁来照顾春儿他们?”王爷心疼地搂住王妃道:“夫人为我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把身子都糟蹋坏了。我对不起你啊。你看,你才不到四十岁,就早生华发了!”王妃偎在王爷怀里道:“人总会老的,只要王爷不嫌弃就好!”王爷温柔地道:“不,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年轻美丽的羽怜!”
王爷王妃正两情缱绻,沉浸在柔情蜜意中,季春和季成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两人忙面红耳赤地分开了。季春见了父母的情状,也不禁赧然。季成却不顾一切地嚷嚷道:“爹,我要和你一起去西蕃杀敌!”王爷收起满脸柔情,肃容对大呼小叫的季成喝道:“别胡闹了,西蕃是你小孩子能去得吗?赶紧回师傅那里习字练武去!”季成一脸不情愿地道:“好,那不让我去,杜若也不能去。她一个女娃子更不能去西蕃!”王妃赶紧制止季成道:“成儿,你怎么老喜欢和若若过不去?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季成撇撇嘴道:“她才不是我姐姐,她是没人要的野丫头!”静立一旁的季春耐不住了,喝斥他:“你胡说什么!”季成横他一眼道:“就说就说!她就是个野丫头,只有你才稀罕她,要她当你的小媳妇!”季春大怒,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掌。王爷王妃见他俩翻了脸,忙喝止了他们。王爷狠狠瞪了一眼季成,教训他:“若若是你的亲表姐,以后不许再胡说八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季成挨了哥哥的打,又被父亲教训了一顿,气鼓鼓地跺脚转身出了门。季春在父母面前打了弟弟,觉得很惭愧,正低头准备挨父亲的训,不料王爷却温和地问他:“春儿,你是不是也想跟爹爹出征?”季春意外地抬起头,正迎上父亲亲切的目光,忙答道:“是”。王爷点点头道:“好,那就由你保护若若,一起去西蕃吧!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咱们后天就启程!”季春喜出望外地应道:“是”。欢天喜地地出门去通知杜若了。
季春走后,王妃担忧地问王爷:“老爷,春儿也要去西蕃吗?你不会是让他也打仗吧?”王爷道:“夫人,你平时对孩子太娇惯了。我象春儿这么大时,早就跟随大军打仗了。可他呢?空有一身武艺,却整日吟诗作赋,游手好闲,哪象个大将之子?他将来是要做王爷,镇守云南的,不历练历练怎么行?趁此机会,让他到边塞走走也好!”看王妃仍是满腹忧愁,王爷忙安慰她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给你带回一个完好无损的春儿!我不让他上战场,只让他在阵外观战,好不好?”王妃这才放下了心,笑了笑道:“那我就把春儿和若若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照顾他们!”
两人商议着出征的事,心头不禁都涌上一股酸涩的离别之情。但分离却并不因他们的伤感而推迟。两天后,一切都打点好,季王爷要带着他的大军和季春、杜若远赴西蕃了。府城到处弥漫着离愁别绪。杜若因有舅舅、季春和张妈陪伴,对于离家并没有太大感触。又想到快要见到亲生父母,反而十分兴奋。她坐在王爷为她特备的马车上,露出头来向为他们送行的王妃、季仰和府城的朋友们开心地打着招呼,完全不受大家泪眼凄凄的影响。但见王爷和王妃依依不舍伤心的样子,她也不好太过高兴,忙知趣地收敛了笑脸,拉过偎在车边抹着眼泪的季仰,轻声地安慰他。
出发的时间到了,大队人马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府城外开去。送行的人们追着赶着送出城外,伫立在那里望着亲人一步步走远。杜若坐在车中,望着王妃和季仰他们渐渐后退,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知道自己真正要离开这所生活了好几年的城市,去另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是陌生的,却又是亲近的。因为她最亲的人就在那里。想起舅父说的,只要一到西蕃就帮她寻找自己的父母,杜若不禁神往,希望马上就到父母驻守的边关。
但她哪里知道,从云南到西蕃是多么遥远艰难!要出昆明,经大理、丽江,过中甸,穿越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再渡过怒江,经芒康、昌都、波密,行程近5000里,历时两月,才能到达西蕃人集聚地——拉萨。老皇帝要不是在西蕃老打败仗,眼见他们对新王朝产生了极大威胁,他也不忍心劳动心爱的干儿子,大老远的从云南赶到西蕃。季王爷要不是皇命难为,也不愿千里奔波,往西蕃挺进。
队伍走了五天,才到了大理边界。坐在车子里颠簸了两日,过了新鲜劲的杜若终于耐不住了,探头叫过骑着马在车前开路的季春,要和他换马骑。季春怕杜若骑马危险,摇头拒绝了。杜若不高兴了,吆喝车夫停车,季春不换马就不走。季春无奈,只能扶她上马。幸好那马性子很温顺,并没有给杜若一个下马威,而是安安稳稳地驮着她向前一路小跑。杜若坐在马背上,高兴地向跟在身后的季春挥手做鬼脸。季春哪知杜若身负武功,骑马对轻功甚好的她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惊得他大呼小叫,命令杜若紧紧抓住缰绳,不要调皮被闪下马来。
两人正你追我赶,闹个不停,前面王爷传下话来,道军令紧急,队伍必须全速前进。而杜若和季春年幼体弱,不需赶得太急,让一些士兵随行,陪他们在后面慢慢赶往拉萨。这正中两人下怀。季春向杜若道:“若若,想不到爹爹这么疼我们!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反正不必急着赶路了,要不我们就慢慢地走,边赶路边游玩,一路吃吃喝喝,快快乐乐地向西蕃去,好不好?”杜若巴不得地答应了。
傍晚到了大理城内,王爷的军队稍作停留,就连夜开走了。季春和杜若商量,决定在城内玩上一天再走。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安顿好士兵,好好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杜若扮作男子,给士兵头领留了张字条,两人就偷偷携手出去玩。
大理是五代后唐末期大理国的遗址。大理国虽然已在一百多年前被忽必烈所灭,现仍遗下些城垣、城堡,白族多聚居于此。大理风光妙不胜言,是风、花、雪、月的最好写照,即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因地处云南境内,大理城和府城的风土人情并无太大不同。只有街上行走的一些白族女子,大都头戴着白带巾帽,让他们稍感兴趣。两人跟在几位美丽的白族少女身后,小声地评头论足了一回,渐没了兴致。恰巧肚子有些饿了,便找了间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店,坐下来准备吃些东西。
两人要了几盘精致的小菜,正要用餐,忽见门外走来一位光彩照人的汉族女子。她身着紫色劲装,腰挎宝剑,眼神凌厉,神色傲慢。进得店来,她旁若无人地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大声叫过店小二,一指正坐在桌边用餐的人道:“店家,我要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你把这里的人赶走!”小二为难道:“这位姑娘,人家是先来的,我把他们赶走,恐怕……”那女子眼一瞪,道:“恐怕怎样?本姑娘给钱还不行吗?吃饭的,给,一人一两银子,走吧!”那些用餐的人本来恼怒那女子的跋扈,却不料她要用银子来买座位。大家得了一两银子,不好再说什么,都唯唯诺诺地让开了。那女子大拉拉地坐下,吆喝小二上好酒好菜。杜若见那女子好大脾气,忍不住瞟了两眼。一见之下,不禁惊讶地拉拉季春的衣袖,悄声道:“春哥,这个姑娘竟然是魏灵烟!她怎么变了样子,而且还会武功!”季春听了,也惊讶地向那女子看去,正好碰上她射来的凌厉的目光。季春赶紧低下了头。幸好魏灵烟并没有认出这衣着平常、低眉顺眼的年轻人就是她所钟情的季小王爷,只是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穷小子!”就不再理他们。
杜若见魏灵烟对她和季春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便要走上去问个明白。季春赶紧扯住了她,低声道:“别理她!她没有认出我们,以为我们只是两个平常子弟呢!”杜若很看不惯魏灵烟在人们面前趾高气昂,道:“哥哥咱们走吧,我不想看到她!”季春轻声道:“等一会。我要看看她为何这副打扮,有什么企图!”杜若蓦然想起她在画舫看到的黑衣人,悄声告诉了季春。季春点点头道:“他们魏家一定有什么秘密!我要打探出来,告诉爹爹,灭灭他们的威风!”过了一会,魏灵烟吃完饭,扔下一锭银子,径直走开了。季春赶紧叫店小二结了帐,并给他银两央他找人把杜若送回客店。随后他紧跟着魏灵烟出了小店。
魏灵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被人跟踪,一路娉婷走向郊外的一座破庙。季春怕人发觉,隐身在不远处的几丛灌木后,打探破庙里的动静。破庙里原来还有人,季春定睛一看,赫然是魏行和他的几位手下。魏行见魏灵烟回来了,不悦地道:“又去街上抛头露面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咱们此去天盛宫,不是玩乐,不要贪图享受。你就是不听,非要打扮得这么鲜艳,去吃什么好吃的东西!”魏灵烟撒娇地道:“爹爹,人家吃不惯这些粗糙的东西嘛!”魏行摇头叹道:“都是你娘娇惯的你。要是早早把你送到宫主那里受些苦,学些武功,你也不至于一身小姐脾气!”魏灵烟嘟着嘴道:“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你忍心送我去宫里被人欺负啊?”魏行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季春听他们说什么天盛宫,什么宫主,不大明白。但见魏行好像武功高强的样子,怕他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忙悄悄地离开了破庙。回到店中,杜若正焦急地等着季春,见他回来忙迎上去,问他发现了什么。季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杜若,两人都猜不透魏行父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猜测了半天,杜若烦恼地说:“不去管他们了。咱们还是玩咱们的吧!”季春也只好作罢。
一行人在客店里又住了一晚,天明离开了大理,继续赶路。从大理开始,他们就走上了茶马古道。茶马古道起源于唐宋时期的“茶马互市”。康藏属于高寒地区,糍粑、奶类、酥油、牛羊肉是西蕃人的主食。因没有蔬菜,糍粑又燥热,人们身体受不住,而茶叶可以防燥热,故西蕃人在长期的生活中,创造了喝酥油茶的习惯。但藏区不产茶。而在内地,民间役使和军队征战都需要大量的骡马,供不应求。恰好藏区和川滇边地产良马。具有互补性的茶和马的交易即茶马互市便应运而生。这样,藏区和川滇边地出产的骡马、毛皮、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等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日益繁荣。到元末明初已形成了一条很重要的“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是去往西蕃最便利的一条路,但仍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季春和杜若并不知道路途的凶险,两人只贪恋道旁风景和道上来来往往的商队。从云南到西蕃这一路真算得上奇山异水,天下独绝:不只有崇山峻岭、大江峡谷,还有争奇斗艳的花草树木,奇形怪状的动物。再加上来往客商们的马队和运载的各式货物,让深居府城的季春和杜若一路惊喜不断,兴致高昂。也因他俩流连各种新奇事物,他们这支队伍走得很慢,渐渐拉下王爷的大队人马不只百里。领队的军官胡校尉怕小王爷和小郡主路上有什么闪失,一直催着他们认真赶路,不要误了行程。无奈两人没了王爷的管束,如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听人指挥。这样走走停停,半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没到滇藏边境。让胡校尉略感欣慰的是,一路并无甚危险发生。
又过了几天,他们终于过了丽江和虎跳峡,到了中甸。中甸是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向以奇险、隽秀和庄穆著称。在这里,可以同时看到雪山、峡谷、草原、湖泊。只是这里人烟比较稀少,只有一个大的客店供来往客商住宿。胡校尉和张绛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略作修整再上路。于是一行人住进了客店。见惯了剑拔弩张的风景,忽然来到这样一个风光绝美,安静祥和的地方,季春和杜若心情都是一松,说不出的惬意和舒坦。第一天,两人呆在客店里,饶有兴致地听几位客商聚在一起讲他们一路上见到听说的奇闻轶事。一个满脸胡须,作回人打扮的中年商人第一个开口道:“咱们这些客商要说也都走南闯北好多年,胆子够大的了。可我说个事儿,只怕各位听了,也禁不住打冷战!”说罢环顾众人,顿了一顿,欲言又止。旁边一位精瘦的马脸汉子听了,耐不住性子,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中年客商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嘴太快,心有余悸地道:“还是各位说吧,我的这个故事太可怕,太血腥,还是不说了吧!”
众人被他勾起了兴致,哪里肯依,都吵嚷着让他说下去。中年客商无奈,只得续道:“我说的这件事是有关传说中的血衣女魔的。”众人听了,都倒吸一口气,静默了下来。好大一会,一个小伙子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血衣女魔真有其人,不是传说?”中年客商凝重地点点头,道:“不是传说!前几天我亲身经历过!”那小伙子又问:“你是怎么见到她的?不是说她杀人不眨眼吗,你怎么逃得出她的魔掌?”中年客商摇摇头道:“我根本没有见到她!”接着,这位中年客商就给大家讲了他的经历:“前几天,我到丽江附近的一所客栈过夜。我去的时候,这客栈中已住满了人,不得已,我只好去客栈柴房里凑合一夜。不料那柴房里不只我一人,早住了三个黑衣汉子。我一看他们都穿得乌七马黑,一脸凶神恶煞,就吓得赶紧缩到墙角躺了下来,一声也不敢吭。幸好他们好像都有心事,并不大声说话吵嚷,只是默默地蹲在那里,不知睡了没有。因为实在太累,我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可是刚睡下没多久,忽然心口像被人捶了一下心,我便醒了。这一醒不要紧,我睁眼一看,发现一颗头颅正压在我的胸口,还躺着血呢!我吓得大叫起来,这时才发现,柴房里的三个人都已身首异处!三颗人头一颗在我胸口,一颗在门边,还有一颗在窗子上挂着。这些头颅都大睁着双眼,眼里似乎充满了惊惧和疑惑!我也很疑惑。按说我常年赶马队,睡觉十分警醒,有什么动静都会醒来,怎么三个人在我身边被人割去了身子,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呢?难道杀人者是鬼?”
杜若听着这可怕的故事,吓得躲到了季春身后。但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头道:“杀人的一定是血衣女魔,对不对,大叔?”那中年客商瞧了杜若一眼,没有回答她,继续叙道:“我以为杀死这三人的是柴房里的鬼,就惊叫着跑出去,奔到客房里去。不料客房里正乱作一团,我心慌意乱地一看,只见客房地上也散着两个头颅!见到客房的许多人,我渐渐地定下了神。然后大着胆子,问那些吓得发抖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人语无伦次地跟我说了事情的始末。他说自己半夜醒来去茅厕,回来后发现屋子里竟多了一个穿血红色衣裳的女人和一个绿衣少女。他感觉事不寻常,就赶紧躲到窗下,向屋内张望。只见那穿血红色衣裳的女人向着两个睡着的人轻轻挥了挥手,竟像割韭菜一样割下了那两人的头颅!那绿衣少女随后在他们身上摸索了半天不知在找什么。然后两人就向柴房走去,过了一会又出来了,两人一跳就不见了!等那俩人走远了,他才大呼起来。人们醒来见到两个头颅,吓成了一团,不知怎么办好。我听了,忙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们。他们一听,也想起死去的同伴睡觉时好像也穿着黑色的外衣。我们有些明白,这两人可能是在追杀那三个躲在柴房里的黑衣人,不巧连住店的穿黑衣服的商人也给错杀了!大家一边庆幸自己没枉送性命,一边战战兢兢地等待天亮。天一亮,谁也不敢多作停留,我们都赶紧一哄而散了!”
众人听了中年商人的经历,都悚然变色。杜若也是心惊肉跳,却又不禁问那商人道:“大叔,血衣女魔是什么人,黑衣人怎么得罪她了,她要把人家的头割去?”那中年商人见这娇美的小姑娘老是问这问那,就向她身边的季春道:“小兄弟,把这位小妹妹带回屋吧。这种事不是一个女娃娃该打听的!”季春也不想让这些血腥的故事吓到杜若,忙拉着她走开了。杜若不情愿地跟着季春远离了人群,走到客栈外。
秋天的中甸,不带一点萧瑟。天依然蓝得像块蓝宝石,微微的秋风送着凉爽却没送来寒意。草原上野花依然盛开,雪白的、殷红的、鹅黄的、粉紫的,星星点点,在风中轻盈地摆动,令人心神荡漾。远处几只马儿在草原上或悠闲得走动,或仰天而鸣。两人信步走去,渐渐融入到和美的天地中。
两人刚走到道边,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片刻,那马已疾驰到身边,季春举目望去,见马上坐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白须飘飘,宽额大耳,容貌非凡,面色慈和,却是他的师傅圆智大师。季春微讶,忙上前拦在马前,叫道:“师傅……!”圆智见一少年忽然拦住了去路,仔细一看却是徒儿季春。他勒马回身道:“春儿,你们去西蕃,怎么才走到这里?”季春恭敬地禀道:“父王军令在身,已全速赶往西蕃去了。我和妹妹因为贪看风景,落在了后面。不知师傅您为何也到了这里?”圆智道:“你西蕃的一位师叔捎信来,说有要事相商,要我亲去西蕃一趟。你们二人既然无事,就慢慢走吧,我先行一步。到了拉萨,你再去大昭寺找我吧。”季春本想和师傅再亲近一会,无奈圆智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他只得与师傅行礼道别,目送师傅骑马匆匆而去。
两人送别了圆智,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渐渐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林木茂盛,芳草鲜美,点缀着各色野花。在这绿荫怀抱中,静静地躺着一湾湖水。湖不大,却微波荡漾,水气氤氲,在阳光下闪着光,宛如一块碧绿的翡翠,煞是可爱。杜若见了这清澈明亮的湖水,惊喜地扑过去,忍不住想跳到湖里耍个痛快。可惜现在已是十一月的深秋,中甸虽不甚寒,却也不适合下湖了。杜若怕冷,只好蹲下身子,在湖边戏水玩。湖光草色映着杜若白玉般的脸蛋,分外美丽,站在一旁的季春看呆了。他一时忘了身在何处,一不留神,竟踩到了岸边软土上,扑通跌进了湖里。
被水花溅了一身的杜若看着季春在湖中狼狈地游着水,先是一惊,随即咯咯笑起来。她知道季春是个游水的高手,就不急着拉他上来,反而不停地向他头上泼水,阻止他上岸。两人正闹个不停,忽然间季春脸色一变,叫声不好,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竟慢慢向下沉。杜若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抓住季春的手,使劲往外拉。两人费了好大劲,季春才摆脱了困境,爬到了岸上,呼呼喘气。杜若忙着帮季春拧着衣服上的水,忽然瞟到季春脚上竟绑着一根细绳。她料到刚才让季春沉下水的必定是它,三下五除二地拽下了这根绳。季春好奇地拿起绳子,看了看道:“这根绳好像很长,你看,还有一段泡在水里呢。”说罢就扯了扯,却扯不动,好像绳子另一头拴着什么重物。季春又用劲扯了几下,竟还是扯不动。两人觉得蹊跷,拉开架势一起用劲往后拉,都用上了几分内力,绳子这才缓缓地动起来。拉了一会,一个密封得极好的长方形铁箱竟然从水中冒了出来。
两人都没料到水底竟沉着这么一件东西。季春怕铁箱内有什么危险物品,命杜若退后几步,小心翼翼地靠前打开了铁箱。铁箱慢慢打来,并没有飞出什么暗器。季春小心地探头一瞧,原来铁箱里放的只是一架古琴!季春忙招呼杜若来看。那古琴是架上好的琴,只是不知为何,每根弦上都错落地点着几个红色小点,排列成不规则的扇形。杜若不及细想,便抱起琴开心地道:“哥哥,这古琴很名贵呢,是谁把它沉到了水底?”季春摇摇头。
季春再仔细的检查箱子,找到一张硝制过的牛皮,牛皮上似乎还有字。
季春好奇地仔细看那些字:“朕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牧童,他们却要朕坐天下。朕知道他们存心不良,早晚会把朕害了。只有你,是真心待朕,爱护朕。朕要把所有的宝贝都给你,让你一辈子过得快快活活。这架琴和这幅画你好好收藏,要是朕死了,你就去找属于你的东西吧。”季春低头沉思片刻,博学的他马上明白这个“朕”肯定是那个受制于皇帝爷爷的牧童皇帝韩树。但是这韩树不是死在巢湖了吗,他的箱子怎么会跑到云南的一个小湖底?他一个牧童懂什么琴阿画啊,难道仅仅是附庸风雅?他说的宝贝又是什么?写在牛皮上的信又是给谁的?
季春小小年纪,怎知道这琴和牛皮信纸的来历!当年,当今皇帝洪天因听从了大臣杨七的劝告,要废韩树而自立。韩树虽只是一小小牧童,却很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出了洪天的野心,几次想自请引去,以免杀身之祸。哪料洪天为了赢得仁义的好名声,也为了利用他大宋遗孤的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迟迟不放他走。无奈,韩树只能早做打算,安排身后事。他把几年来起义军为他挣来的金银财宝,派一心腹藏到了一秘密所在。然后着人画了一张画,连同经过处理的一架古琴,放进一坚实的铁箱,送给他最心爱的妃子保管。
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洪天得知了这一消息。他恼恨韩树的阳奉阴违,一怒之下把韩树淹死在巢湖。可当他追查藏宝之地时,藏宝之人——韩树的心腹已自杀殉主,而拿着藏宝图的妃子也早已被此人秘密送走。
几番打探,韩树的妃子,连同那些宝藏却如石沉大海。洪天暗叹那些财宝命定不属于自己,只好就此作罢。他是乱世枭雄,看重的是天下,金银虽也系怀,却并不会为此所累。江湖上多的却是凡人。他们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只想一辈子安享富贵。所以自从韩树宝藏的传言一出,江湖上很多人闻风而动。那位身怀重宝的妃子,不管隐藏的多么隐秘,终于还是难逃怀璧之罪。逃出宫不久,她就被韩树的另一位知情的妃子杀害。那个妃子抢走了铁箱,准备携带它投奔自己的情人。可惜她的武功足以杀死一位柔弱女子,却不足以保护这个铁箱。在得到铁箱的第二天,她又失去了它。从此这个铁箱在很多人手中辗转,直到它被人带出关时,在茶马古道上再次遇劫,才失去了踪迹。原来那位劫了铁箱的人,自认没有足够能力独自保住它,就取出容易携带的画儿,把琴和牛皮信纸沉在了小湖底。他带着画去寻找同门师兄弟相助,不料半途又被人劫杀,抢走了画。从此后,铁箱里的琴就独沉小湖底。而那幅画却几易人手,仍在人间流传。因缘巧合,季春和杜若得到了这事关重大的铁箱。
杜若爱古琴珍异,季春觉牛皮信纸诡异,两人爱不释手,就把沉重的铁箱弃置湖边,带了古琴和牛皮信纸回客栈。张绛见杜若抱了架琴回来,随口问哪来的。杜若听从季春的建议,不提湖边的奇遇,只说从沿途客商那里买来的。张绛知道杜若一向爱琴,并不怀疑,帮她找了块丝绸把古琴包了起来,放在行李箱中。
在客栈中休息了两天,他们准备启程。正巧那讲故事的中年客商也要上路,见杜若他们有官军护送,便请求同行。季春同意了,于是一行人继续向西蕃方向前进。四天后到达了德钦。还未进得德钦城,天色已晚。季春和杜若好几晚都露宿野外,睡不安稳,便命令胡校尉今晚务必进城寻间客栈。一干人马只好加紧赶路。
季春骑马,杜若坐车,正疲乏地昏昏欲睡时,路上忽然疾驰来几匹马。这几匹马眼见要过去了,为首的一人却 “吁”的一声,所有的马顿时立住,挡在了路中央。急着赶路的胡校尉见状怒喝道:“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挡你官爷爷的道?还不快滚开!”为首的那个中年胖子也不答话,冷笑一声,手中马鞭刷的一声便朝胡校尉抽了过来。胡校尉躲闪不及,吃了一鞭,暴跳如雷地叫嚣道:“弟兄们,快上。把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拿住了!”官军们听令一拥而上,眼见就要和那些骑马的人打起来。
季春见来者不善,忙喝道:“都给我住手!说清楚了再打不迟!”官军们听令,纷纷退回原地。马上的来人见这骑马少年年纪轻轻,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却天生一种威严,又有官兵护卫,心想必定是位官家少爷,都不敢小觑他。他们见官兵退后了,也放下了架势。那中年胖子向季春一拱手,恭敬地道:“这位公子,刚才有所冒犯,还请海涵。”季春还礼道:“大哥言重了!但不知我们哪里冒犯了各位,各位要阻挡我们去路?还请大哥告知!”中年胖子见季春不卑不亢,问话却又咄咄逼人,忙道:“公子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冲着公子来的。只是我们实在有一件要紧物件要追查,才误了公子的行程!希望公子能给在下点薄面,让我们检查一下你们的行李。只要没有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立刻为公子放行!”官兵们见这群人竟然太岁头上动土,要检查他们的行李,都怒火中烧,随时准备扑上去打人。但季春看出这些人虽然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却个个身怀武功,万一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官兵。他忙制止了官兵的骚动,朗声道:“各位大哥既然放心不下小弟的这些手下,那就请搜吧。只希望你们言出即行,搜过立即走人!”中年胖子道声是,一挥手,令自己的手下挨个搜查季春他们的行李。因为小王爷已经发话,官兵们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人把他们车上带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杜若被外面的吵闹吸引,把头探出车门外凑热闹,忽见一人向自己车子走来,大声叫嚷着要搜查行李。杜若忙跳下车,拦在那人面前道:“干吗要搜我的车子,我又没偷你们的东西!你们这些脏手,要是把我心爱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那人忽见眼前跳出一位明艳照人的小姑娘,不由得退后了几步。中年胖子听到杜若的叫声,转身见是位小姑娘,便料想她不可能觊觎那件宝贝,就招呼准备搜车的人去搜查别的车辆。
那人走后,杜若放心地吁了口气,一溜烟跑到季春马前,让季春把她抱上了马。她开心地依在季春的怀里,对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们指指点点,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季春见杜若并没受到骚扰,也就放任这些人东翻西找,只和杜若呆在中年胖子旁边,东拉西扯。这些人搜完了所有车辆行李,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都丧气地回到中年胖子这里。中年胖子昂然对季春他们道声:“打扰了!”带着手下的人径直上马,疾驰而去。
杜若等他们走远了,问季春道:“哥哥,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季春道:“我也不知道。这群人如此霸道,看来不象好人。”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天黑城门关之前终于赶到了德钦城内,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大家走了一天都很累,草草吃过饭就睡下了。
半夜,熟睡的人们忽然被一声惨叫惊醒。季春担心杜若,急忙拿起防身宝剑,跳窗而出。不料杜若和张绛这时也慌慌张张地出门,正巧碰上季春。见对方无事,三人问候了两句,就往官兵住的下房而去。下房里,一位着绿衣蒙面的女子正手持利剑,冷冷地站在房中央。官兵们战战兢兢地缩在炕上,不敢出声。见季春等人进来,那绿衣女子喝道:“站住!别过来!”季春三人不知她的意图,赶紧住了脚,不敢贸然前进。只听那绿衣女子又冷声道:“本姑娘今天是来捉一个人的,并不想多杀人。希望各位好自为之,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完,她长剑一指,向着一满头是血的人喝道:“你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快乖乖地给我滚出来,否则,下次割的就不光是你的耳朵了!”季春见在炕上磕头求饶的血人竟是那中年客商,忙道:“姑娘怕是找错人了。这位是与我们同行的客商,是个普通老百姓!”绿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普通百姓,反正那天住在柴房的人是他,我就要找他要回东西!”中年客商结结巴巴地求饶道:“女侠,饶……饶命。我……并没有拿什么……什么东西啊!”绿衣女子道:“那黑虎堂的人身上带的东西哪去了?我把他们的尸体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东西肯定被你藏起来了!”中年客商明白过来这绿衣女子就是那夜割去三个黑衣人头颅的血衣女魔的同伙,不禁又怕又急,翻了翻眼,登时晕了过去。
绿衣女子见中年客商晕了过去,上前一步拽过他,扛在肩上就要离开。季春拔出剑,拦住她的去路道:“慢着!这位客商既然跟着我们走,我们就要对他负责。姑娘你还是放下他吧。”绿衣女子见这弱不禁风的少年竟要拦住自己去路,也不答话,怒喝一声,持剑攻了上来。季春剑一横,拨开她一剑,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在一块。
季春虽然是贵家子弟,却自小跟着父亲和圆智大师练武,早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虽然缺乏应战经验,对付这个绿衣女子,却也略有胜算。两人斗了几十个回合,杜若和官兵们见季春渐渐占了上风,都放了心,在旁边呼喝助阵。那绿衣女子见久战不胜,对方人手又多,心烦意乱起来,剑法有些零乱。季春瞅准她一个破绽,长啸一声,一朝“烟柳扶堤”,长剑掠向绿衣女子,哧的一声,刺中了她的肩膀。绿衣女子吃痛,忙后退几步道:“好,本姑娘今天吃你的亏,改天一定加倍奉还!”说罢扔下客商跳窗而逃。
眼见那绿衣女子逃走,季春并不追赶,命人赶紧救醒中年客商。人们边忙活着给中年客商治伤,边称赞小王爷的武功。杜若更是对他满脸崇拜,季春也为自己打了人生中第一个胜仗而高兴。只有张绛担心那绿衣姑娘有后盾,恐怕还会来寻仇,暗暗为以后的路程担忧。但她不好扫两个孩子的兴,只能站到一边,暗叹一口气。
中年客商被救醒后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吵吵着要回家。几人商量,那绿衣女子必定还会找来要人。为了不让客商再被她抢走,也为了避免她聒噪,干脆把客商悄悄送至附近偏僻的小村子藏起来,过几天绿衣女子跟踪季春他们走远了,再送客商回乡去。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分头行动。天一亮,季春就带着大队人马招摇过市,出城向西而去。另派几个官兵,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夹带着中年客商悄悄溜出城,把他送到东边的山村里。安顿好中年客商,到了晚上,这几个官兵与队伍在城外五十里处汇合。事情办妥,大家拿出从德钦城带来的酒菜,围着篝火开心地吃喝。
季春和杜若正在兴致勃勃地争一根卤鸡翅,忽觉眼前一花,一个血红色人影站在了眼前。两人一惊,停止争抢,抬头见是一位身穿血红色衣裳的中年女子。杜若灵光一闪,失声叫道:“血衣女魔!”那血衣女人一愣,打量着杜若,娇笑道:“女娃娃倒挺有见识,知道我血衣女魔的名号!看来咱们挺有缘的!”笑声未毕,转头看向季春时已是一脸冰霜。她冷冷地问道:“昨天打伤了我徒儿的年轻人,就是你吗”杜若忙道:“不许你伤害我哥哥!你徒儿受了伤,是她太笨,你不去教训她,反而怪罪起别人来,羞不羞!”季春忙把杜若拉到身后,怕血衣女魔恼羞成怒骤下杀手。不料血衣女魔对杜若似乎很有好感,并不动手伤她,反而笑道:“女娃儿有胆量,我喜欢!是啊,我的徒儿都是笨蛋,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聪明勇敢的。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啊?”季春气极道:“女魔头,你休想!若若才不会认你这个大坏蛋当师傅!”说毕举剑攻了上去。血衣女魔并不把季春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徒手和季春打了起来。这血衣女魔的功夫又非她徒弟能及,只见她双手翻飞,快如闪电,不几招就把季春的长剑夺了下来。季春眼见不敌,却并不后退,使起季家拳来和血衣女魔肉搏。
季家拳是季雄根据临敌经验自创而成,最适合沙场肉搏战。这套拳法从没人在江湖上用过,季春使出这套拳法,竟把血衣女魔逼得连连后退。但血衣女魔岂是常人,等她熟悉了季家拳的招式后,季春的威力就去了大半,眼看又要被血衣女魔打败。这时杜若和张绛都暗暗着急,两人准备不惜暴露武功,救季春于危急之中。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忽然一女子大声道:“血衣护法,快住手!这人是季府的小王爷!”交手的两人都一惊,当下停了手,各自退后两步。众人回头看时,见说话的是一橙衣女子,竟是魏行的女儿魏灵烟。她身后还跟着昨夜来捣乱的绿衣女子和那位脸色灰白的中年客商。季春见中年客商到底还是落入了这些人手里,暗暗着急。不及细想,只听血衣女魔向那魏灵烟道:“魏姑娘,你刚才说这位是季府小王爷,是真的么?”魏灵烟瞧了一眼季春,脸红红地道:“是。他跟随季王爷一块出征西蕃,落在了后面。”血衣女魔听了,瞪了季春一眼道:“看在宫主的份上,我今天就放过你们。不过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插手天盛教的事情,自找麻烦。否则,哼哼……”季春见血衣女魔竟然放过了自己,还说什么是看在宫主的份上,一时不明所以。血衣女魔又走一把抓住杜若道:“我放过了他,却不舍得放过你!好徒儿,跟师傅来吧!”张绛看在眼里,正要阻挡,魏灵烟却又发话道:“不可!她是季府的小郡主,小王爷的妹妹。你不能带她走!”血衣女魔只得放开杜若,恨道:“宫主定的好规矩!什么季王府的人不能动,气死我了!”说毕竟挟着绿衣姑娘和中年客商飞身而去。
魏灵烟却没有动,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季春。季春对魏灵烟本无好感,但见她救了杜若和自己,只得上前施礼道:“多谢魏姑娘搭救之恩!在下和若妹妹铭记在心,等回到府城,一定亲自去府上拜谢!”魏灵烟听了,抿嘴一笑道:“不用谢我,你们该感谢的是季王爷。他名声大,威望高,连宫主都愿保护你们!”季春忙道:“魏姑娘能告诉我们,你们宫主是谁,天盛教是干什么的吗?”魏灵烟迟疑地答道:“这……。小王爷,请恕灵烟不能告诉你,这是教中的规矩。不过,或许你到了西蕃,就能听说一二教中事了。”季春见魏灵烟不肯说,不便多问。两人面对面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魏灵烟看季春对自己并不是很亲热,感到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她吞吞吐吐地问季春道:“小王爷,小郡主有没有把那本诗集带给你?”季春尴尬地说:“带给我了。你的画像……很……很像你,诗嘛,诗……诗也写得不错。”魏灵烟见自己辛辛苦苦给他暗示,他却一点也不解风情,也不管他是小王爷了,生气地嚷道:“你什么也不懂!”一甩手跑开了。
杜若自知晓了魏灵烟的为人,就一直不大喜欢她,但今天她又救了自己和季春,真不知该怎样对待她。杜若正在那里踌躇,见魏灵烟突然跑开了,就追过去叫她:“魏姊姊……”魏灵烟却不理她,转眼间就不见了。杜若纳闷地走到季春身边,问他:“春哥哥,魏姊姊怎么了?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季春烦恼地道:“没有啊,谁惹她了,是她自讨苦吃!”杜若不知是自己为季春惹来一段情债,听季春对魏灵烟如此不客气,有些不高兴地道:“魏姊姊就是脾气大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啊。再说人家刚救了我们,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季春对杜若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好哭笑不得地道:“好好,她是你的好姊姊,以后我一定尊重她,和她多亲近,好了吧?”杜若嘟嘴道:“谁要你和她亲近?你只要别说她不好就是了!”季春听了这句话特别受用,欢喜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别人亲近?”杜若狠狠地点点头道:“当然!我只要你和我一个人亲近!最多再加上仰弟弟!”停了停,她又若有所思地道:“说实话,我也不大喜欢魏姊姊。不知怎的,看到她对你笑,还要脸红,我心里就不舒服。”季春听了,点头微笑,心道:“原来她的心里也有我,只是她不知道罢了。”魏灵烟带给他的烦扰,转眼烟消云散了。
经过了这一夜,那血衣女魔和绿衣女子都不再来打扰。虽然忧心中年客商的安危,但大家也一筹莫展,只能祈祷他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