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拉普拉斯的100个童话》绮莉

16、关于拉普拉斯的100个童话(十七)

　　chapter29.熊祖母慈善之家(上)
　　塞西尔大学毕业后开始做无业游民的第三个星期，因为无聊注册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论坛账号。
　　论坛名为“好奇的红山羊”，听起来像个烂大街的儿童节目，但是论坛帖子的内容和红山羊或者儿童节目没有一丁点关系。
　　论坛的发帖者们似乎脑子都有问题，赞美魔鬼的诗歌，腐尸的照片，直播自杀过程的录像，怪异的帖子充斥着论坛的每一个角落。
　　塞西尔起初感到恶心，常常跟帖讽刺，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些疯狂错乱的点子完全吸引住了，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某个凌晨塞西尔登陆论坛查看更新，发现一个新帖子被顶到了版面最上端。
　　帖子名为“寻找失落的珍宝”，发帖人为“山羊妈妈”，内容很简单，前半部分花大量笔墨描述了一个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废弃的福利院“熊祖母慈善之家”，后半部分是发帖人的自述，发帖人自称曾经被收容进“熊祖母慈善之家”，在离开时将母亲的遗物，一个棕色的泰迪熊遗落在了那里。
　　发帖人贴出了“熊祖母慈善之家”的地址和自己的联系方式，悬赏10万美金找回那只泰迪熊。
　　“我的老天……为一只破玩具花10万美金？”塞西尔自言自语道，“给我10万美金我能给你买一屋子的玩具!”
　　滑动鼠标滚轮翻到下一页，塞西尔很乐意看到论坛里的疯子之间的议论和嘲讽，出乎意料的是，没人抱着和塞西尔同样的想法，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熊祖母慈善之家”。
　　虽然大多是些“那是什么鬼地方!”“给我100万我也不会去!”“这地方听起来真恶心!”等等无意义的抱怨，但从字里行间塞西尔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这群疯子们的，对于“熊祖母慈善之家”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和惶恐。
　　这反而引起了塞西尔的兴趣。
　　于是塞西尔发帖回复“山羊妈妈”，并且在论坛里公开征求一名同行者，回复他的人多到把他的帖子也顶到了版面最上端甚至盖过了原帖，很快便有人在msn上发邮件给他请求同行。
　　塞西尔打开了这个人的资料，除了账号名“lived”以外没有更多的个人信息。
　　他私信了lived,对方措辞十分恭谦甚至有些古板，但几乎每句话都带着^_^的表情符，感觉像是个年过四十但还想装成小男孩的绅士或是上流社会的中年妇女。
　　塞西尔与lived约定明天在广场的咖啡屋里见面，在对话中他也询问过对方性别年龄身份之类的问题，但对方始终回答“见面后一切就都会清楚”。
　　第二天，塞西尔如约来到了咖啡屋，和lived订好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身材瘦削而修长，湛蓝色的眼睛异常漂亮。绿色的风衣上松垮地系着米色围巾，洗的发白的紧身牛仔裤和嵌着铆钉的马丁靴，打扮和优雅从容的气质看起来像是从某个贵皝族高校逃课出来的叛逆期优等生。
　　“lived……？”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
　　“您好，塞西尔先生。初次见面，您可以称呼我‘拉普拉斯’。”
　　塞西尔并没有预料到他想象中的“年过四十的绅士”或是“上流社会的中年妇女”实际上竟然如此年轻，他甚至怀疑msn上那些严谨古板的敬语和用词是由这男孩的父亲代笔。
　　但塞西尔并没有把拉普拉斯当成普通的小男孩来看待，能够混迹于那种论坛上的人，不是单纯的神经病就是像他这样的无业游民。
　　这男孩有一双过于聪明的眼睛，狡黠而戏谑，并不是作为“同伙”的合适人选。
　　“事先说好，如果找得到的话，奖金我们对半……”
　　“塞西尔先生不必考虑这些，事实上我对奖金毫无兴趣。”拉普拉斯打断塞西尔的话，“猎奇而已……单纯就是为了寻求刺皝激，不是吗？”
　　塞西尔不得不承认他的初衷和这男孩差不多，只是从拉普拉斯的神色里看不出对于所谓“寻求刺皝激”的狂热和激情。
　　比起用冷静理性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不如说成是“没有感情”更加合适一些。
　　贴着笑脸面具的假人模特。
　　塞西尔为自己最近也开始变得不正常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比喻打了一个冷颤。

　　那座塞西尔从来没听说过的福利院“熊祖母慈善之家”的地址十分偏僻，附近只有一条粗糙简陋的泥土小路，大概因为人迹罕至，路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让它看起来和两旁的树林没什么区别。
　　拨开环绕的杂草，塞西尔看到一块陈旧的木制路牌立在道路右边。路牌上穿着围裙带着老花镜的“熊祖母”似乎遭到了顽皮孩子的恶作剧，眼睛被完全涂黑，咧开的微笑嘴巴被画上了红色的尖牙，滑稽而诡异。
　　“您知道‘熊祖母慈善之家’被废弃的原因吗？”
　　“没听说过……难道是缺乏运转资金？”塞西尔拍下路牌发给“山羊妈妈”，向对方证明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17年前的‘熊祖母慈善之家’曾经是当地最大的福利院，它被形容为‘孤儿的第二个家’。院长是一个和您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据说是一位慈善家刚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儿子，然而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毁了这座福利院。”
　　“因为火灾……？”

　　“是的，没有人从火灾里逃出来，孤儿们，院长和工作人员无一幸免。火被熄灭以后，警皝察也只发现了成年人的尸体，连一具小孩子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和大多数都市传说一样，消失的小孩子尸体和火灾似乎使福利院变成了鬼魂的栖息地，没有人敢重建或是拆皝除这些碍眼的废墟。”
　　拉普拉斯靠在路牌上，深潭一样的湛蓝色眼睛满含笑意地盯着塞西尔由于想起帖子里网友的回复而渐渐惨白起来的脸。
　　“不过这太棒了，我们正是为了寻求刺皝激而来的，不是吗？”
　　少年的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尖刻嘲讽，这让塞西尔感到窘迫和隐隐的愤怒，他安慰自己不能和口无遮拦的小男孩一般见识。
　　“这小子根本就是在胡扯，”他想，“论坛里的疯子大多是有钱有势的成功疯子，也许这是什么新的整人方法也说不定。”
　　塞西尔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个无皝神皝论者，尽管在走进“熊祖母慈善之家”之前，他用力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那是一栋纯白色的建筑物…大概曾经是。被火烧过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黑色印迹，老化的墙漆如同干枯的树皮，隐约能看出来墙上曾经画有彩色的卡通壁画。
　　那场火灾似乎只烧毁了建筑物里面的设施，对于楼房本身的伤害反而微乎其微，塞西尔站在墙壁旁，相机镜头对准福利院的大门。
　　难以描述的压抑感令塞西尔心神不宁，比起福利院这种面向儿童的，与幼儿园职能类似的慈善机构，他觉得这栋楼更像是私人医院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实验所。
　　塞西尔吞了吞口水，拉开登山包检查自己携带的工具，从当兵的叔父那里淘来的匕皝首和旧式手皝枪，大功率手电和备用电池，以及一把小号消防斧。
　　拉普拉斯的脸上仍然挂着那种让他感到不舒服的笑容。尽管他并没有犯罪前科或者精神病史，他的脑子里却始终翻腾着想要把那张假人模特一样的笑脸撕烂的冲动。
　　“如果这小子敢在这种鬼地方阴我的话，他就别想活着出来。”塞西尔一边在脑子里胡乱地想象着论坛里家常便饭的杀人碎尸场景，一边在心里重复着窝囊的狠话给自己壮胆。
　　他小心地挪动着不断颤抖的腿，走进弥漫着腐朽和焦炭气味的“熊祖母慈善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