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师》恋母情结

21、覆灭

　　回去的路上晚霞燃遍了半边天，夕阳最是撩人伤感的，走着走着就有人唱起思乡的歌谣，这些人都是风长宁从京城里带来的自己人，素日也亲厚，有的甚至是儿时的伙伴，这种情绪不一会就渲染到每一个人，歌声响成一片。风长宁知道回去之后肯定又要死人，军营里有人要搞阴谋，像这样早早发现早早解决是死人最少的，可还是很可惜，那些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程寂远一听风长宁的话就想到了唯一的可能，骑着那些马的太子党人一定是混进了军营伺机而动，接近一百的人要混进营里没有接应是绝对做不到的，看来自己对有些人还是太仁慈了。他让侍卫把所有站在他和四皇子一边的将领都秘密召集起来，把长宁的发现和自己的推测一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天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二十万的人接管三十五六万的俘虏，这叫什么事儿，一个不留神有暴动被反杀了也大有可能，一时间群情激愤。本来这些天的相处让一些人对太子那边的几个将军没有那么多抵触了，这样一来只剩下气愤，他们这样做是把二十万大军置于危境啊！那又有什么情面可讲！
　　看着已经在讨论如何把太子党消灭的众人，程寂远示意风长宁跟着他一起走出营帐。这几天天气都很好，望着满天的星子，程寂远问长宁：“今晚你怎么都没有说话？心里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风长宁半天不作声，程寂远又道：“在我母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有一回失宠，大概有一年的时间父皇没有看过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母后是彻底失势了，对我们很不好。四哥大我五岁，那年十四，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我。有一回我冲撞了正得宠的萱妃，四哥代我挨了十个耳光，脸都肿了。害怕母后见了伤心，那晚我和四哥早早爬进了被窝，到半夜谁都睡不着，我们两个偷偷溜进花园，也是对着这样满天的星，四哥发誓要成为最强的那个人，护我和母后一辈子周全。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心狠手辣了，可我如今已经长大，绝不会让四哥再那么辛苦。四哥要坐皇位，那我就尽我所能替他争，杀在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两个人良久无话，风长宁知道皇后得势以后肯定杀了萱妃宫里所有的人，那些当年对他们不好的人大多也死于非命，有强力的人大仇得报，谁又会大煞风景地替那些或许因为一句话就丧命的弱者鸣不平。应景的人会对站在尸山上的强者说你做得对，他学不来，只能沉默再沉默。
　　好一会儿程寂远从记忆里挣扎出来，面色也恢复平静，风长宁对他说道：“大哥，那匹死马你也见过了，大概死了有三天。听使者的话太子那边很急，可都三天了军营里还是很平静，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猜他们是起了内哄，像王远将军那样的忠臣不会黑白不分，不是他们或许现在早就闹起来了，我们现在说不定就怎么样了，这种人不但没有罪反而该当功臣，而且我们现在不宜轻举妄动，把像王远将军这样的人说服了我们很容易就能掌控局面，这样还能拉拢人心，我们何乐而不为呢？”“我知道王远是个忠臣，可那是愚忠！他心里只把太子当成正统，今日不除日后也是个祸患。本来我还想用他告诫一下京城里的老顽固们，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他一个全尸。今晚你就休息吧，我把你的侍卫都换掉，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风长宁回到营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临安托着两坛子酒进来，把酒放在桌子上，风长宁看着他问道：“怎么，今晚要杀人了，先喝点酒壮胆吗？”临安回答说：“将军，我征战十几年，杀过的人有几百了，今晚这阵仗不算什么。何况，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这酒是给你解闷喝的，我还有任务，不能陪你一起喝酒了，我先下去了。”说完就离开了。风长宁没有喝那些酒，他知道程寂远的用意，喝醉了睡死了，看不见也听不见，第二天爬起来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最好了。他趴在营帐的窗子前，使劲的盯着漫天的星星，“还好还好，有你们在”，七年前的那天夜里，他被淑静紧紧护在怀里，看不见也听不清，醒来后淑静已经死了。本来他以为自己长大的足够有力了，他现在都是将军了啊，可还是逃不掉无能为力的悲哀。外面开始有躁动声，不多时就成了混乱一片，风长宁努力想听到什么，隐约的惨叫声多像七年前，他逼着自己就这么一动不动听着。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如果还能挺得住，那就继续在大哥身边帮他，如果自己真的熬不住，那就只能离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照在趴在床窗边的风长宁身上，他醒来后一边舒展着麻痹的四肢一边走出营帐。发现除了守夜的人还在坚守岗位之外，连训练场上都没有人。他信步走进战俘营里，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沉睡，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盖好被子走了出去。他仔细的看着地上，发现了一些即使清理过也残存的血迹，不知道这是不是王将军的血，于是风长宁把那两坛子酒抱出来，浇在那些血迹上面，默默说句安息，然后取来工具把那些带血的土清走。没承想一转身看到王远负手站在他面前，他讶然说道：“王将军，你还活着？”
　　几个月之后，风长宁和临安骑马走在西襄都城，临安第N+1次偷笑出声，风长宁已经从原来的恼羞成怒到现在的淡然处之，可他真的想不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王将军竟然把他当日的窘态绘声绘色又夸张无数倍表演给许多许多人，他当时真的不过太惊讶以致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结巴，抱头痛哭捶胸顿足以及扭曲的五官是怎么来的！其实那天是程寂远故意的安排，本来他就没有想着杀王远，可看到长宁那么心软，他觉得这样的心肠应付不来接下来更残忍的内斗，所以就安排了那场戏。因祸得福，王将军和长宁成了忘年交。
　　那天程寂远借机对所有的战俘表明自己的立场，把太子的那帮人说成是太子调拨他杀掉战俘的说客，然后把那些人扔进战俘人群里，最后被群殴成肉酱。思及此，风长宁不得不佩服程寂远，本来战俘心情是忐忑和紧张，对未知的命运充满恐惧，现在那些情绪都化成愤怒倾泻在那些倒霉蛋身上，发泄过后是平静和感激。过了几天程寂远让他们自由选择去留，毕竟不是本国人，大多数人虽然感恩戴德但还是选择离开，剩下的人不到十万。但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了，解除了巨大的隐患还增加了一半的兵力。随后程寂远率军向西襄都城进发，在城下与皇帝会师，皇帝大加赞赏了程寂远，答应灭掉西襄后就封赏众人。西襄都城内兵力仅十几万，皇帝率军已经围攻了两个月，当时只剩下不到十万人了，而且弹尽粮绝。最后程寂远派那些原本是西襄国人的士兵前去招降，又过了半月，西襄都城城楼升起投降的旗帜，西襄皇帝率众来到城下投降，至此，西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