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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见时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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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持续了整整一周才见放晴,禾时乐得不用出门。
这天闲着无事,禾时将屋子里外都打扫了一遍。
雨过天晴的京城透出亮堂的感觉来,透过百叶窗往外看去,楼下的那片小树林已是一片落地叶,青石板路面上星星点点还有些浅水。旁边建筑物里不知谁家的小猫总算能晒晒太阳了,偶有人路过,总是不怕生地上前喵一下,看了很是讨喜。
禾时看着,心情也变好了。
这套房子她虽不长住,却是常有人打理的。
因而禾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她将手机打开,看见一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人打的。
短信却是没有。
她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回了条短信过去。
做完这些事,她在衣柜里找了件白色的修身裙,又在外面搭了件玫红色的呢大衣,下身是薄薄的黑色打底裤,脚上是一双修饰简单的黑色小皮靴。
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确实有些艳丽,跟以往的形象略有出入,这才满意得出门了。
禾时几年前就考了驾照,却一直不敢有买车的打算,因为她的驾车技术实在是让人有些发指。
她径自打车去往八仙台。
计程车师傅是个地道的北京人,很热情,说话也比较幽默。
“姑娘从外地来的吧?”
她听了倒是一愣,略微敷衍地点了点头。
禾时听着近几年北京城的变化,看着一草一木不太熟悉的景,还有耳边有些陌生的言语,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让师傅将车停在路边一个有些年龄的法国梧桐旁。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而过,完全不同于市区的繁华,倒是有些寂静。
沿着街道走了大约两分钟的路程,便会看见一条长长的胡同。
巷深且静。
大体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路面上还有些积水。
禾时沿着巷子往前走,一时没躲过去,生生踩进一水潭里。
这下完全湿透了。
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一家铺子门前。
那铺子门面很旧,看起来已有些年代。朱门上的红漆已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陈暗的木材。
而距离门上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隶书写着三个大字,穆堂阁。
就这样的三个字,让人完全无法忽略,倒给这有些落魄的门院添了些神秘与贵气。
禾时一直不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总觉得像是古时药铺的名字,跟里面的主人完全不搭调。
不过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后人也只有谨遵的份。
禾时敲了门,不久便听见门后的脚步声。
那人的步子很稳重,禾时隔着一扇门,竟也听不清那人的呼吸声。
开门的是位年轻的小伙子,面上稚气未脱,身上穿了身白绸段子,面料看着有些讲究。脚底蹬着一双棉拖鞋,禾时看着,实在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禾时还没开口,那人便侧身将她迎了进去,“魏姐姐。”
看见他,禾时总能想起话本中的白面小生。
“穆老师呢?”
“在主厅,听说今天来了几位重要人物。”
因下过雨的缘故,庭院里或多或少有些积水,她进了旁厅,便赶紧将脚上的鞋脱掉,换上一旁的拖鞋。
听到穆笙的话,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疑惑,“什么贵客?”
“这倒不大清楚”,过了会,他又神秘地道,“不过能让莫大哥介绍的人,定不是什么市井之人。”
穆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禾时看了眉头微皱,直瞪了他一眼。
厅里有两排座椅,排列得整齐有序,禾时坐在一旁,手里捧着滚滚的茶水。
穆笙见她如此反应,心里有些不满,便又道,“你回来还没见过他吧?”
她态度如此明显,偏生这人是个极不会看人脸色的,或者说是个脸皮极厚之人。
“嗯,还没。”
她答得略微敷衍。
穆笙见此,锲而不舍地道,“前两天莫大哥还来了一趟呢,向我打听你有没有回来,你没告诉他你回来的具体时间吗?”
这人话真多。禾时在心里想。
“我先去后院转转,穆老师忙完了你叫我一声。”
穆笙见此,只得作罢。
穆堂阁是禾时大学时期老师穆成师老先生开的一家古玩店铺,说是店铺,倒还是有些牵强。
谁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呢?
里面的东西,都是老先生毕生的收藏。那随便一件物品,也是价值连城的。不过,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每一件物品,都有属于她的年代与故事。几十年下来,跟着老先生倒是经历了翻风雨。
堂里的人不是很多。
老先生早年丧妻,身边只留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国外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
倒是常年跟着的几个伙计,帮了不少忙。禾时出了偏厅,顺着一条林荫道走了不久,便瞧见几个打扫卫生的人,年龄稍显大,做事却显得很利索。
大体因为在堂里待得久的缘故,身上竟有些老先生的脾性。
禾时来的次数不多,也认不出来,只略略打了招呼。
再往前走,便可清晰看见一排整齐的院。与前厅隔得有些远,显得很安静。
这几个雅致的院落。老先生倒没给起什么韵味别致的名字,只单单在门口的国槐树上挂了几个牌子,上面用阿拉伯数字标注,倒显得很简洁。
禾时慢慢转了一会,便有人前来找。
她估摸着是到饭点了。便点点头,跟那人走了出去。
吃饭的地方,离得并不是很远,拐个两道弯便到了。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屋子里还是有些凉意,如此便用屏风隔了开来。
屋子中央的位置放了张木质的桌子,看起来有些讲究,且跟那椅子是配套的。
禾时进来时,已上了几道菜。都是很清淡的样子,堪堪中间的长碟子上放了道清蒸鱼,倒再没其他荤菜。
禾时跟着穆笙在旁厅坐了一会,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两人这才起身。
人还没到,便听到有些中厚的声音传来,“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来了也呆不长久,真不知道国外有啥好的,成天的往外跑。”
穆笙闻言,看了眼禾时,抿着嘴偷偷地笑。
这事禾时已到了门口,一眼便注意到了前面的老者。
禾时赶紧下台阶去扶他,嘴里却是没闲着,“亏得您为人师表呢,怎么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旁人听去了。”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大逆不道。
旁边的几人听闻只笑了笑,看了已是习以为常。
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如此说穆老爷子了。
穆老先生听此,重重哼了一声,“我年纪大了,你们一个两个地都嫌弃我了。”
这话说得委屈,听的人确实丝毫没感觉。
众人一坐下来,禾时赶紧殷勤地添饭倒水,看得穆笙心里直骂狗腿。
不过老爷子心情好大家都高兴不是。
吃过饭,禾时乖乖住了下来,对此举动
,穆老先生很满意。
晚上禾时收拾好床铺,刚准备入睡,便接到一通电话。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键。
“在哪?”那人话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穆老师家呢?”她踢掉拖鞋,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人顿了一下,“什么时候去的?”
“今天刚到。”
那人听此,应了一声。
又没话了。
禾时在心底摇了摇头。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禾时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问道,“你在哪呢?”
“公司。”
“加班?”
“嗯,这段时间有些忙。”
她沉默一下,觉得那人的声音确实有些疲惫,“那你注意休息。”
“嗯。”不知是不是错觉,禾时觉得他这一单音节词有些愉悦。
“我过两天回A市。”
“嗯,我知道,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应该也要去吧?”
“嗯。”
禾时听此有些泄气,还想让他多透漏点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