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顾青姿

1、第一章开始（修）

　　当我真的站在杜巴广场上时，我才相信，我真的不适合怀旧，也不适合感伤，加德满都不适合我。
　　乔晏榺曾经说，绥绥，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陆徽。
　　我不信。
　　我只当他是嫉妒陆徽比他优秀。或者是他就是单纯看不得我如意。可是我转头时身后成群的鸽子被惊起，群起的鸽子扑棱扑棱的飞起，尘气扑面而来，我仰望着群起的鸽子，突然觉得，我该适可而止，我该迷途知返。
　　我真的不能爱陆徽，喜欢也不行。

　　加德满都的空气里都是一股旧旧的味道，陆徽说，这是座有信仰的城市，是个有信仰的国家。要有一颗安宁的心才适合慢慢的生活，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慢慢的。可是，我没有信仰。
　　我站在陆徽曾说起的加德满都，可这里的一切，我没有一点的熟悉感和归属感。街上处处是寺庙，清晨洒扫的商贩，来来往往行走的人，和寺庙里祷告的人，和不同肤色的面孔，弯弯曲曲的街巷。第一缕阳光照耀的时候，我突然想哭，我一个人去机场的时候和乔晏榺讲：“我需要重生，但是我也不恨他。”
　　决心和坚强，执着听起来有多美，就有多伤人。没人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我小心翼翼的喜欢，在美梦成真的那一瞬间，被一击致命。

　　不远处的街角地摊上有年轻的情侣边挑首饰边在对方身上比划，笑的灿烂洋溢，那么刺眼。尽管到现在，我依旧不得不承认陆徽确实是优秀，因为小乔都夸他。

　　从头到尾，我相信我喜欢陆徽是我很好的一件事，就如小乔说的我学会相信别人，学会了喜欢。
　　事实上，真正吸引我的是他的气质。他适合用我喜欢的词来形容，温柔、隐忍、克制、孤独、冷静、敏锐、专注、沉默。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加德满都，是救赎、赎罪。他从头开始就布了局，散了网，将我猎杀。而我却毫无所知。
　　刚回酒店，乔晏榺就打电话来，只问：“绥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放下手里的苹果，安静的说：“明天。”

　　大清早，送我去机场的路上，司机一边用尼泊尔语和我讲话，我用中文和他鸡同鸭讲的说着我的秘密，伴着这趟旅程告别的爱情。到机场的时候，我一个人说的眼泪横飞，司机被我吓到了，一个劲儿的和我打手势，我笑着摇头，可是哭得收不住，脸上的样子应该很难看，我向来要面子，要是有熟人，我是断不会让人看见我哭的，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我终于不怕丢人了，哭得肆无忌惮，伤心欲绝。

　　所有的，我都要忘记。忘记我那么向往的生活，忘记我曾经小心翼翼的第一次相信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和我说：绥绥，万事不要怕，记得有我呢。
　　可是他太狠，我来不及准备，就那样狼狈遇见。

　　我下飞机后，乔晏榺来接我。我的样子大概实在不能入眼，他忍了半天还是说：“真出息了，跑到国外哭鼻子去了。平时忙到一天恨不得掰成几天用，哪来的闲情？”
　　“胡说什么！”哭鼻子那是我自己不够坚强，去加德满都是件有情怀的事，我依旧心里这么想。
　　他也不反驳，只是沉默了半天说：“你妈打电话找你，好像很急。”

　　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样？难道她以为我真的和陆徽有什么关系，能救她于水火？
　　其实我想问陆徽有没有打电话找我。可是一想，覆水难收，我已经被泼了一身水，怎么还敢妄想泼水人能收回。

　　上楼后，没想到家里门开着，我妈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我知道她很急，只是没想到这样急。乔晏榺礼貌的和她打招呼，他知道我们有话说，适时离开。我手里提着行李，不知道该不该招待她，这房子是她的，但是她从来没来过。还不等我开口，她就说：“已经给你订了机票，你马上安排手里的工作，何羌陪你去！这次走了就别回来了。”
　　她说话依旧不容人拒绝。二十几年了，她在我眼里，和第一次见她一样，决绝、强势。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不是杀人犯，躲什么？”
　　她深深的看着我，“你别管那么多。”
　　“你难道是不准我回来了吗？”我心里一冷。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她杀伐决断绝不输任何男人。
　　“就算财务报表造假，就算有天大的错，可我为什么要走？我只是个医生，不是名利场搏杀的赌徒，我为什么要走？”
　　她依旧等着背水一战。
　　所以，她要我带何羌出国。

　　我曾一度以为何羌是我爸。从我认识她开始何羌就陪在她身边。可是不用她告诉我，我就知道，我爸不是何羌，但是，她确实是我妈。

　　尙彩青，我妈有最文艺的名字，但是却有和名字完全不搭的身份。她是生意场上有名的铁娘子。我外公去世以后她接管外公生意，一生未婚。国安集团能到今天，是她一生的心血。
　　我第一次被带回来见她时已经六岁了。她看见我，眼神里都是审视，我们两个陌生人互相打量，彼此生疏。我是她的女儿，她竟然是个未婚妈妈，千真万确。我们彼此眼神里是明明确确的陌生。她生下我，但是不见得就会有母爱，那样一个女人，拥有多少男人都不及的决断、智慧和勇气。她爱上的那个男人该有多传奇，才能打动她。

　　从小到大我和她相处最多的时间只有在周末餐桌上，我每个周末会被带回来住一晚，再被送回现在住的公寓。小时候我对尚彩青家的印象只有那张柚木雕花的餐桌，桌角上雕刻的叶子有点像拥簇的菩提叶，雍容华贵。头顶的吊灯繁复奢华，水晶折射的光柔和明亮，像许愿球一样的暖光。上高中之后我不在这里过夜了，只在周末一起吃午饭。这似乎是我们是一家人的唯一证明。

　　我忍了很久，还是问：“你从开始就知道陆徽是他儿子？”
　　她眼睛都不眨，似冷笑，似落寞“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狠……”
　　我听着心里发冷，从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她说的没想到的是什么。只知道，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傻。

　　一个星期之前，我才见过那个男人，那个我应该叫他爸爸的男人。他也是陆徽的父亲。

　　我从没了解过尙彩青，这几年大起大落她的生意都没有受影响，她身边一直有何羌。何羌是当兵出身，尚彩青不管走哪里都带着他，我只当那是种保护，陪伴。就算尚彩青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觉得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至少对我和何羌来说不是。

　　乔晏榺来的时候已经午夜，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着壁灯空想。他像是喝酒了，身上满是酒气，但是人没有醉意。我问：“你说，国安的事只是例行调查吗？”
　　他脸上很郑重，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接话。
　　想是一回事，被肯定是另一回事。我心里发堵。
　　“这些年，本本分分做实业的就那么几个，都知道实业不容易，一样都是搞资本营运，她难道杀人了不成？”
　　乔晏榺拍拍我肩膀，很轻的说：“国安这几年收购过量，资本市场上这次失利惨重，所以才会被举报每一季度财务报表都不平衡。再加上这次国安控股的融安医疗的责任事故，但是都知道荣安医疗的经理孙恒和陆徽是校友。”

　　我有些情绪奔溃，我清楚愤怒大多时候是因为自己无能，学医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怎么控制情绪了，保持冷静。可是撕破皮肤，血肉模糊，我依旧疼得喘不过气，他们真的会下手这么狠。
　　他曾经和我说，绥绥，万事都会有取舍。所以你是舍了我取了权利、地位、荣耀，是吗？

　　我没有大义灭亲的情怀，就算尚彩青十恶不赦，那也是我妈，就算是陆徽也不行。我一路甚至有些亦步亦趋，我承认，我自己胆怯而且敏感，我的生活乱糟糟的，遇见他后，我开始理清了一些头绪，我做了选择。结局却是个骗局。

　　今晚乔晏榺说话全是凝重，他向来会安慰人，今晚却很沉默，“她或者本来就知道，险棋一步。”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说的。

　　第二天，我拿到机票出发，飞往拉斯维加斯。

　　我和何羌两个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默契的同行。司机送我们到机场。在机场入口处，我看到了陆徽的助理朱毅。不过进大厅换登机牌的功夫，朱毅就站在我面前了。他依旧像之前一样，见我很礼貌的打招呼“田小姐，陆先生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他和你说话。”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和他说：“你和他说，我祝他得偿所愿。”我多想接过电话问他，你从开始就知道，是吗？可是又觉得没必要。论心思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曾经用来形容他优点的词，他全部用在我身上，字字成真。

　　朱毅不似之前的礼貌得体，追着我，在机场拉着我的行李箱。机场的人太多，有人开始驻足观看，那样太过难堪。我停下生气的看他，他确实为难，一脸抱歉的说：“陆先生的电话。”

　　我想他是想阻止我离开，亦或许本是阻止何羌离开。我接过电话，那头静静的听不出一点声音。但是那个人的气息那么熟悉，就像寻常一样，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沉默，只会说好或者不好。
　　他问我：“绥绥，加德满都漂亮吗？”
　　我愣神片刻，摇摇头。
　　“不漂亮，又旧又脏，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不适合那里，也不喜欢。我要去美国了。再见。”
　　我想对他说最恶毒最狠绝的话，可最后发现，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他，也不是恨，只是觉得无力。

　　他大概以为我妈安排送我走。所以才毫不加阻拦。
　　当飞机穿过云层时，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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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捯饬文案，结果给发出来了。像我这么蠢的人不多见了。唉！我都把我自己没办法了……
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So！！！！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新故事开始！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