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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疑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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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日崖的三月已是春意融融,今天的日头也照得很好,衬着昨日还没来得及取下红绸更显得暖洋洋的。
日上三竿,穆兰川的院子里还是静谧一片,谁也不敢去打扰这新婚的小两口。
阳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洒进屋里,睡梦沉在一片安详的黑暗中,玉戈只觉眼帘被映成了暖暖的橘红一片,眼珠子滚了两下,也悠悠睁开了眼。
第一个不经意蹿进脑子里的想法竟然是,这真的不是梦?
红彤彤喜庆着的锦被把俩人软绵绵地裹在一起,玉戈侧卧睡着,穆兰川贴在她背上,手臂从后面环上来,把她一动不动地拥在怀里。
玉戈从被窝里小心翼翼抬出自己的手臂,手指有些发麻,被一双熟悉的大手交叉紧扣。
修长的手指就这般紧紧捉住她一夜,哪怕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懈丝毫,让一切真切的触感显得更加笃定而踏实。
翻过他的手背端详起来,手骨突出,泛着青色的血脉交错地盘结在一起。
穆兰川的呼吸很平稳,还是纹丝不动。
许是昨夜着实累着了,又喝了点小酒,约摸还得再睡些时候吧,玉戈揣测着,心终于安定下来。
忍不住用力反握住他的手心,脑袋微微一低,撅着小嘴儿凑上他的手背,“啪嗒”,偷偷摸摸地迅速一啄,然后像是终于得逞似的,又心满意足地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
刚闭眼准备再小憩一会儿,腰间那双手恍然醒来一般,倏地使劲儿一揽,将玉戈往自己胸膛贴得更紧。
温热的肌肤猛然相触的一瞬,玉戈被勒得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差点连自己的呼吸也抛开了去。
“终于醒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低低柔柔,还有几分梦呓的味道,他眼圈下微微泛着青色,脸上却是不常有的轻松表情。
穆兰川一夜都未睡沉过,破晓时分才带着倦意浅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玉戈的呼吸还是安安稳稳地在自己怀里起伏。
他不舍得就这么打断她的睡梦,便也没起身,就这样一直卧着阖眼养神听她的呼吸,却被玉戈方才的举动逼得再也没法装睡下去了。
“我是、是、是不是睡了很久,”玉戈羞着一张红透的脸,不敢转过去看穆兰川,结结巴巴给自己找话说。
“玉戈去帮师父做早饭。”
玉戈丢下一句,从穆兰川手臂里钻出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转脸又乐呵呵添上一句,“不对,是午饭!”
穆兰川惺忪着眼半撑起身子,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长臂一伸,又是往她腰上一揽,一把将玉戈抓回还留着余温的被窝里。
“这些事让别人去做就好。”
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穆兰川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玉戈脖子后面的肌肤,头发相互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挠得玉戈觉得耳根子也痒痒的。
“哦。”玉戈躺回被窝里,乖顺地回答。
穆兰川只是仰头闭眼在她后脑勺浅浅吻了一下,玉戈缩缩脖子,在穆兰川怀里更加羞赧地蜷了蜷。
“我先出去交代他们。”
穆兰川松开玉戈,抽身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又反身给玉戈掖了掖被角,穿好衣裳,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绕了几圈,这才推门走出去。
刚一出门,就迎上了贞贞目光,以及他从凉亭那头急匆匆赶过来的步伐,他已经在这院子等了一两个时辰。
他脸上没有一丝寻常日子里嬉笑的意味,浓眉紧拧,是担忧,亦是疑惑。
“阁主,昨夜你回房以后,又加派人手巡逻,除了之前已经死掉的那三个黑衣刺客,没再发现有什么人潜入了,我想他们应该是趁着昨日宾客繁多杂乱侥幸混进补天阁的。”
贞贞一夜都对这件事牵肠挂肚。
“我方才在屋子绕了一圈,发现窗纸上有从外往里破出一个小孔的痕迹,窗角有迷烟的灰烬,”穆兰川刚才只是走了两步,便对那三人的行动大致有了推断。
那三个黑衣刺客应该是潜入补天阁,想对玉戈和穆兰川不利。
可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刚将在房间里的玉戈迷昏,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说穆兰川已经快回房了,无奈之下,只得反身回来埋伏偷袭穆兰川,没想到就此遭遇不测。
昨夜玉戈躲在墙角睡着,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太过疲乏,还有这迷烟的缘故。
迷香后劲儿足,所以穆兰川今日才半是强迫着让她好好休息。
贞贞也揣测到了刺客的目的,可现在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愈发疑惑。
竟敢派人刺杀补天阁阁主,此举无异于是最嚣张的挑衅。
江湖中无论正邪两派,都很少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贞贞难免就想到前些时日与穆兰川结下深仇大恨的摘星楼。
一边思虑着,便试探着问出口,“阁主……你说,你要不要见一见阿萧姑娘?”
会是摘星楼的人吗?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穆兰川眺望向高墙外,不由得将眼睛眯得狭长,回头又五味陈杂地看了看贞贞眼底隐隐涌动的热切。
终于还是微微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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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中央整齐地陈列着三具尸体,穆兰川冷冰冰地坐在三片森森大白布旁边,端起一杯茶悠悠呷了一口。
阿萧顶着刺眼阳光走进房门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她好几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幽幽暗暗的房间里养伤,今天出门时只觉得屋外的光线强得难受,现在又走回阴影里,倒觉得更舒服。
些贞贞看她走进来,差一点就夺步走过去了,好歹算是咬牙忍住了,却还是率先开了口,“你的伤势如何了?”
顿了顿,自觉只是这么问她这个不好,又立即补充一句,“能不能帮忙分辨一下,这三个人是不是摘星楼派来的。”
阿萧并未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看了看穆兰川依然波澜不惊的脸色,走过去掀开第一张白布,翻看着他的手臂。
那尸体已经僵硬,生出了恶心的尸斑,脑袋上还有一个深邃的伤口,是最后被贞贞的暗器一击毙命的那个。
“这一个是他最后偷袭阁主的时候,被我的暗器所伤,这旁边两个是他们被阁主生擒后,自己咬碎了牙根里的□□自尽的,三个都是死士。”
谢贞贞站在阿萧身边给她解释着。
“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们,不像是摘星楼的杀手,用的暗器不对,而且他的手臂上没有摘星楼的文身记号。”
阿萧走向另一具尸体,动作重复一遍,得到同样的结论。
贞贞也凑过来看。
“摘星楼的杀手手腕上都会烙上这么一个记号,”阿萧露出自己的手腕,上面果真有一个特别的图腾,“就像被领走的畜生一样,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标记。”
“不对!”
这头话音还没落尽,背后却突然钻出谢贞贞强烈的反驳,声音总是有些许,他手上本来还抓着其中一张白布,现已经胡乱把它往旁边一甩了。
贞贞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就开始解他的衣裳,激动得连撕带扯,将尸体赤/裸着上半身翻转着看了看,又扑向另一具尸体,嘴里一边念念有词骂骂咧咧,“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当谢贞贞扒开第二具尸体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激动的缘由。
阿萧忍不住回头看向谢贞贞,连穆兰川也慢慢站了过来。
那两个咬牙饮毒自尽的人,他们的尸体肌肤,一如他们死前一样,浑身都还是白白净净的,甚至连尸体都还有些许软度。
可正常情况下,死了那么久的人,再怎么也会出现尸斑了,就像那个被贞贞暗器毙命的人的尸体一样。
一间幽暗的房里,三具成了鲜明对比的尸体,直想叫贞贞拍着大腿难得暴跳如雷,怒骂道,“那群猢狲,树还好好立着就这般落井下石,怕是真的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