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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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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越二皇子带着七拐八拐,约摸行了一个时辰有余,众人才来到另一个新的出口。
四人被带出地下陵墓的时候,穆兰川也早就昏了过去。
二皇子说,对于那虫子,他们至今也只是循着古方找到用药草熏香防止它们接近人的法子,并未找到什么办法能彻底清除毒素。
所以穆兰川和谢贞贞现下是相当危险的。
风尘仆仆赶到云越边关的一个小城里。
刚进城门,玉戈和阿萧便瞥见了四处张贴着的寻人布告,到处都是他们四人的脸,落款只说,摘星楼悬赏黄金百两。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
客栈里很冷清,掌柜和店小二虽说衣着平凡,身架却是一板练家子的模样,恐怕都是云越派出的侍卫高手,这里应该是这二皇子惯常的落脚点。
没有时间再多打量琢磨,阿萧便独自去见了也暂时落脚在这里的卯明飞。
虽说仍是白天,房间里却一片黑乎乎的。
一推门进去,一捧轻烟扑面而来,过于浓郁的药草气味缭绕在房间里,微苦的气息逼得阿萧不由得轻轻将眉蹙起。
墙角暗处,卯明飞倚在轮椅里,浓重的阴影打下来看不真切表情,眼皮轻轻耷拉着,一手扶在额角,手指慢条斯理地轻揉着,驱散随着血液跳动聚集上来的疼痛。
“楼主,”阿萧迈进门,单膝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力,自知有罪。”
卯明飞继续手中的动作,沉默半晌终于停下,声音略显阴沉,“既是为人所害,又何罪之有?起来……”
他之前派出二三人跟着穆兰川一行人,跟到小镇的时候便失去他们的行踪,卯明飞当夜便着人去寻,才知道他们已经和炎珏一起走了。
阿萧并未起身,低着头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出口,“属下斗胆还有一事相求,摘星楼知晓天下事,楼主,你一定有办法能帮穆兰川他们解毒,不知楼主可否救他们一命?”
卯明飞眉毛一挑,这才睁开眼,调转轮椅,向阿萧靠近了些距离,幽幽说,“终于肯把面具取下来了?看来你和他们相处得很不错……”
一边说着,伸手捏住了阿萧的下颌,轻轻一抬,扳正她低垂闪躲的目光,端端对准自己。
阿萧不敢再多躲避,径直看回去,斩钉截铁,“楼主,请救救他们……”
卯明飞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不受控制加重一分,随即手臂又像是被抽走气力般垂下去。
扶着轮椅转开了头,嘴角一扯,斜出几分讥笑的意味,“这种不知道什么朝代出现的虫子,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解毒?恐怕也只有让你失望了,摘星楼确实只能束手无策。”
“楼主,”阿萧向前一扑,抓住卯明飞轮椅的一角,硬生生将他掰回来,“你一定有办法的救他们的,若是能救回他们,阿萧今后就算为摘星楼赴汤蹈火也再不推辞!”
“他们?还是他?”
卯明飞扭头不看阿萧,声音压得像一块巨石砸在阿萧心上,言语间一股戾气火山爆发般从眼睛里喷发出来,只听“嘭”地一声,手底的轮椅扶手已经碎成木屑四散着飞开了。
他将阿萧救回来的这些年来,阿萧虽然向来都对自己低声细语,低三下四,但卯明飞他心里也清楚明白,一直以来她从未被驯服过。
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团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眉目清秀的模样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眼神却狠厉地叫人胆寒,分明是一只受了伤的落单小狼。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想去捋顺她凌乱的头发,却被她抓住手臂,一口狠狠咬下去。
他嘴里轻轻“嘶”了一声,眉头一皱,却并未将手挪开,不过一会儿,手臂就沁出血珠,鲜血顺着阿萧的干裂的嘴角淌了下去。
那时候,卯明飞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看得那一眼,同时从阿萧脸上淌下来的,还有两行止不住从眼眶漫出来的眼泪。
这个在他看来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驯服的阿萧,今日竟像真的输了一样,垂头丧气跪在他跟前求他。
回想到从前,卯明飞不禁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哼”得冷笑一声,随即语气也冷下来,盯住阿萧的眼睛。
恶狠狠地说,“你放心吧,我已经替他们报了仇了,就算死也能死得安心了。”
阿萧呆傻一般跪坐回原地,知道如今越是恳求卯明飞,越是惹得他莫名火大。
屋里又重归沉默,院子里的嘈杂声愈发突兀起来。
阿萧像是突然回神一般,站起身只简单招呼了一声便要往外走。
刚一推开门,一个大夫打扮的人,拎着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药箱跌跌撞撞冲过来。
阿萧向后让了一步,大夫一个嘴啃泥就摔进了房门,还是不肯放松气若游丝地说着,“楼主出事了……”
卯明飞不耐烦地叹了口粗气,“说。”
“那个,那个姑娘……”大夫惊魂未定,“她居然在给穆兰川喂血!”
话音刚落,玉戈人影一闪,已经站定在门外了,手中握着一柄带血的匕首,另一只手垂在身侧,鲜血从掌心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
“就是她!就是她,我刚才进去,想给穆兰川把脉,就看见她划破自己的手啊!”
“让你的人放我去见谢贞贞。”玉戈眼睛木然,泰然自若地说着。
刚才那个大夫惊慌失措的模样,已经在院子里惹起了骚动,侍卫们把守着房间,更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入了。
“玉姑娘,你这是?”阿萧赶忙迎了上去。
玉戈也带上几抹焦急,她知道贞贞对穆兰川而言的重要,他一向把贞贞当作自己弟弟,“再晚一点只怕来不及了。”
卯明飞只沉吟一瞬,当即明白了玉戈的意思,她用自己的血给穆兰川和谢贞贞解毒,若不是玉戈已经疯了,那么这世上只有一种可能会令她有这般想法。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所以,穆兰川骗我说饮血珠被盗走,还不惜如此装得若无其事地大费周章跑来这里,都是因为你……”
这是个秘密,江湖上虽然多有人听说饮血珠是个宝物,但如何让饮血珠发挥其功效却是鲜为人知的。
卯明飞曾经听说过,单看饮血珠,它其实并不会出现什么异常,但是若将饮血珠融入人体,那么人的血液就会发生剧变。
这血不仅百毒不侵,还可以解百毒,若是用它锻造不臧剑,那么不臧剑更是会威力倍发。
只不过人一旦拥有了这样的血液,极易变得心性不稳,甚至时常迷了心智,失心嗜血。
玉戈那么一说,他便轻易猜到了,这么多年来无人知晓饮血珠的下落,想必就是段天涯当年就把饮血珠融进了玉戈的体内。
“你不是想要饮血珠吗?让我去救谢贞贞,我跟你走便是,如何处置,全由你决定。”玉戈像是交易一般。
卯明飞终于消了一脸的戾气,看了看发愣的阿萧,“还不快带她去。”
玉戈用同样的法子给贞贞灌了血,大夫替还在昏迷的二人把过脉,说脉象已经渐渐有力起来,再过一两日应该便可以醒过来。
卯明飞趁着他们还没醒过来,便要带着玉戈离开云越。
离开前,玉戈最后去看了一眼穆兰川,她躺在仍在昏迷的穆兰川身边,手臂安安静静搂在他的腰间,眼睛干涩得已再流不出泪,徒劳地张了张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师父,玉戈终于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