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如此沉寂》七月零

18、第十七章

　　剧末敲起退场的钟声

　　时间在呼啸的年华里脱轨

　　波澜隐隐起伏的夜晚

　　来不及宣告结束的深秋

　　荆棘爬上颠覆视界的顶端

　　烈焰带着迷失过往的憎恨绵延向倒塌的城墙

　　眼泪替代心跳的温度

　　终场的时刻被等待彻底毁坏

　　高潮被写进突兀的尾音

　　你于是永远成为我不再被提起的天亮

　　迫于萧宸成绩全市第一的压力，学校最终只是做了让他们停课三天的处分。
　　一切终于又回到原来的轨道。

　　日子开始平静起来，经过这一次方悦终于放弃了，也不再执着于韩子笙。
　　萧宸仍旧每天放学骑单车送女生回家，奚子郁也还是时不时去蹭饭。萧暮一如既往地晚上出去，凌晨回来收拾残局。
　　直到那一天韩子笙家的门被敲响，奚子郁出来开门。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
　　她压低帽檐，优雅地笑了笑，“你就是韩子笙现在的女朋友么？我叫顾嫣，很高兴认识你。”然后客气地对她伸出手。女生怔在那里。
　　生活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脱轨。

　　奚子郁坐在萧宸单车后座上。
　　“我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突然说。
　　“奇怪？”
　　“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很奇怪。”
　　“错觉吧。”萧宸也没在意，只是习惯地笑了笑。
　　“她好像以前认识子笙····那天来了子笙家，跟我说了很奇怪的话。”
　　“虽然这么说有点损坏子笙的形象····但是啊，他以前认识的女的多得一卡车都装不过来，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啦。”男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容。
　　“是么····我知道。可是她说的话让我很在意。”
　　“估计又是什么‘少碰我的子笙’、‘你不配被他喜欢’啦，或者说是他以前女朋友····之类的话吧····反正当空气忽略掉就好了。”
　　萧宸故意学着那些女生的口气说着，忍不住把奚子郁逗笑了。
　　“都不是啦。”
　　“那是·····”男生终于产生了一点兴趣。
　　“她说‘我已经有了子笙的孩子，拜托你把他还给我吧’·····”奚子郁还没说完，萧宸已经惊讶得没把握好单车的扶手，以至于差点摔下来，“不会吧····”
　　“呵呵，萧宸你果然单纯得要死喔···开玩笑的啦。”
　　男生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女生从背后楼住他的腰，“萧宸，我们说好谁都不再离开谁的，你别忘了。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嗯。姐，不会忘记的。”
　　女生的笑容却突然褪下嘴角，某种不安涌上心头。
　　风吹过来，刺到脸上寒意深重。诶，不知不觉秋天都快要过去了呢。
　　子笙，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我答应你的，一直都在等着那一天。

　　可是那个女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韩子笙就算回来也不会要你了”。
　　如此肯定的陈述句。

　　把她送到韩子笙家门口后，萧宸跟她说了再见就回去了。
　　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却发现门意外地没有锁。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一惊。奚子郁推门进去。房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出奇。
　　要是平常的话，叶伊玫就会大喊大叫地说“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你死哪里去了”、“韩子笙拜托你照顾我你就这么照顾我的啊”·····之类抱怨的话。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喂，是谁。”
　　“奚子郁是么，我是顾嫣，你现在应该到家了吧。”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
　　“嗯，对。”
　　“伯母我带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没提前和你说呢。她好像有话和你说，我把手机给她啦···你们好好聊吧·····”她的声线甜美。
　　然后手机那头出现了叶伊玫的声音，“奚子郁，快···快来救我····”恐惧的语气。
　　她的心瞬间揪紧。
　　“到底怎么回事···阿姨，你好好说。”
　　“她要你自己一个人过来····不然就····”对方话还未说完手机似乎被夺过去了，然后是顾嫣好听又礼貌的声音，“懂了吧。给你十五分钟，西条路废弃工厂见喽。”
　　接着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喂····”奚子郁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萧暮从厨房把汤端过来的时候突然手没稳住，整个碗“啪”得一声砸在地上。
　　汤汁洒了一地。
　　陶瓷质的碗一刹那就支离破碎了。心里微微疼了一下。男生怔在原地。
　　萧宸见状忙跑过来，“没事吧哥····”然后俯下身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一没注意手指就被割出了血，然后滴落在白色的陶瓷碎片上。
　　萧暮伸手将男生拉起来，“先别管这个了，房间里有创口贴我马上去拿。”
　　“嗯，好。”少年乖乖地点头。
　　萧宸看着手指上不断流出的鲜红液体突然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安的感觉。

　　她走下计程车，工厂的门虚掩着。
　　奚子郁推开门走了进去，顾嫣的笑容映入眼帘，“终于来了呢···迟到一分钟了哦。”女生的瞳孔急剧下降，犹如跌落的飞鸟。握拳的骨节惨白。
　　“你想怎么样。”
　　叶伊玫被用麻绳绑在椅子上，神色慌张，“我已经来了，那人是不是该放了。”
　　“把绳子解开。”顾嫣命令道。
　　“是。”男人的态度毕恭毕敬。
　　“还有你逃不掉的，别想耍什么花招。”女人的笑容收敛在妖娆的嘴角。叶伊玫被松开后就朝奚子郁走了过去，当要走到她面前时，女生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往门外一推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阿姨，你先逃吧，我会想办法的。”她靠在门上对门外的人说道。
　　“你，那你····”门外的人似乎还在游移。
　　“快点!拜托了。”
　　“嗯。”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男人正要追出去，却被顾嫣阻止了，“随她去，我们要的人反正也不是她。”
　　“好了，你想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嫣莞尔一笑，“记得我说的么····韩子笙就算回来也不会要你了，他一辈子都只是我的所有物。”渐深的笑容浮上浅灰色的眸子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奚子郁咬住下唇。
　　“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们知道要怎么做吧·····”然后顾嫣用眼光示意了在场的几个男子。他们于是朝女生走过去，奚子郁下意识想地往后退，可后面却没有路了。
　　其中一个男子抓住女生的肩膀就将她像个玩具般一把扔到地上。
　　奚子郁皱眉坐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膝盖，“要打你们打好了···我无所谓。”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她的神情依旧淡漠。顾嫣此时却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角，“打你？那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至少你还是韩子笙喜欢的女人，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放心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如果是被男的轮流碰过去的女生他韩子笙也不会要了吧。”
　　心里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瞬间断开来。
　　奚子郁的声线终于有些颤抖，“顾嫣，你这样是不是太恶毒了····就算他韩子笙不要我了也未必就会和你在一起。”女生眼底的光点仓皇地点缀着冷漠的五官。
　　“是么···那就赌一赌吧。”顾嫣语气淡然，“如果我把过程都拍下来给他看的话。”
　　女生从地上站起来，纤细的骨架还是那么单薄。她低头，深吸一口气，“别这样····顾嫣，求你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想伤害到他。”她的指尖一点点收紧。
　　在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这么低头过。
　　是真的害怕了吧。
　　如果自己变成如此肮脏的存在。

　　“求我？你应该求他们等下对你温柔一点吧。”顾嫣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从包里拿出数码照相机，“喂，你们可以开始了吧。想浪费我时间么”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拜托了，谁可以救救我。

　　整个空间突然只剩下悲伤的呐喊。谁也听不到的绝望。黑色的暗流一点一点漫进心里，淹没了每一寸微弱的光芒。怎么挣扎，怎么哭泣都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
　　我不敢闭上眼，只能软弱地承受这种不能言喻的痛苦。
　　如果一旦闭上眼，一旦在这场迷局里认输。
　　那么子笙，我要怎么把你找回来。
　　我一直都那么相信着你那一句会为我改变的誓言。
　　曾经那样微茫的幸福果然只是彼此的天真所编造的谎言。我们所存在的现实无法包容一句单薄的喜欢，终于看到所谓的尽头了。直到此时此刻。
　　对不起。
　　我相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请原谅我的懦弱。

　　这一刻身体的痛苦将永远烙印在灵魂里，是谁也无力拯救的肮脏。
　　我想我已经哭完了一辈子的眼泪。
　　是不是今后就不会再悲伤了呢。

　　噩梦终于结束了，女生抱着身体蜷缩在工厂的角落里。
　　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悲伤。犹如沉入黑暗的漩涡，怎么挣扎终究都无法逃脱。哭不出声音，说不出话。就像躲在无法呼吸的真空里。
　　“怎么····没话说了吧。”顾嫣将数码照像机扔进包里，然后站在女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嘲弄。奚子郁眼神空洞地抬起脸，凌乱的短发，肤质惨白得如同鬼魅。
　　那样的表情让顾嫣心里忽然一凉。
　　她突然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带着诡异的弧度。
　　女子向后退了一步，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样的想法迅速掠过大脑，连自己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我想杀了你可不可以。”
　　一字一句，笑容依旧。
　　顾嫣心慌起来，抬手就甩了她很清脆的一耳光，“闭嘴！”
　　余音久久都在空旷的工厂里不断缭绕。
　　奚子郁捂着半边脸然后开始笑出声音，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浓重的哭腔，可眼泪却一直都忘了要掉。

　　现在才觉得自己以前那样的绝望是多么可笑。
　　竟然为了那种程度的绝望就轻易绝望。
　　就像是导火线，过往的种种都一起爆炸，然后彻底毁灭，时光的灰烬在风中消失殆尽。

　　叶伊玫拿起奚子郁遗落在桌上的手机。
　　突然有人来电。
　　来电显示：奚念。
　　她在慌乱之中接了起来，“奚子郁，有空么？”男生柔软的声线。
　　“去···快去救救她····”叶伊玫的大脑完全空白了。
　　“你是····”
　　“拜托了，去救救她吧·····”她几乎要哭出来。
　　“奚子郁呢？”男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西条路的废弃工厂·····快点····”
　　“阿姨，您不要慌···先报警吧。我马上赶过去。”然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突然有人敲门。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门，出现在门口的男生，立体的五官带着清晨的明亮气息。安静的眼底弥漫着淡淡的忧虑，“姐在不在····我找她。”
　　她愣了一秒钟，“萧宸？”
　　“嗯，对。我是子笙的朋友。”男生礼貌地微笑。叶伊玫却哭了出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赶到废弃工厂的。
　　因为没有锁好，门被一脚就踹开了。工厂里站着四五个男子，奚子郁此刻正寂静地缩在角落里。顾嫣挑眉笑了笑，“怎么···还有救兵啊，可惜迟了呢。”
　　“姐。”
　　“奚子郁。”
　　两个男生几乎同时叫了她，而靠在墙角的女生却像听不到一样，仍旧抱着身体发抖。
　　“可恶，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奚念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像个孩子一样畏惧地全身发抖的人会是他认识的奚子郁。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想知道么？我可以放出来给你看看。”女子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数码照相机，“会是你们男生很感兴趣的画面呢·····非常地煽情哦。”
　　奚念的目光落在衣衫凌乱的女生身上，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骨节发白。
　　“你们这群混蛋！”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萧宸不会打架，帮不上忙于是只好跑过去扶奚子郁，结果手却被女生一把甩开，“别碰我。”没有语气的句子。男生愣在那里，“姐，是我。”
　　“别碰我···求你了···求求你了····”女生更往角落里靠，身体颤抖得也愈发厉害。
　　“姐，我带你回家。别怕。”
　　说着伸手将女生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而奚子郁却死命地抵抗着，“放开···别碰我····别碰我····求求你了····”反复重复的字眼，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姐···你醒醒啊，看清楚我是谁好不好。”
　　萧宸抱紧她冰冷的身体，心里只有漫无边际的疼痛。
　　“住口！我听不到···我不想听。放开放开！”她如同挣扎的幼兽，用两只手死死地蒙着耳朵，表情痛苦。男生被她一把推开，在女生混乱的挣扎中萧宸用力甩了她一耳光，“拜托你醒醒啊····已经发生的事怎么逃避？！我知道很难接受，但是请你别这样好不好·····”男生的眼泪慢慢掉下来，他跪坐在女生面前终于再也说不出话。
　　在这一耳光之后，女生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宸。你别哭····我都没哭呢。”奚子郁心酸地伸手擦男生安静滑落的泪水，语气突然得温柔，“姐很没用····竟然让你哭了。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以后都不会了。
　　因为没有以后了。

　　顾嫣还是一脸悠闲地坐在靠椅上，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奚念一个人明显寡不敌众，萧宸不会打架，也只能帮上一点点的忙。明显是自己这边占优势，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悠闲地坐着看就好了。
　　可是当匕首从背后捅进心脏时，她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我说了，我会杀了你的。”女生清冽而冷漠的声线，“所以，你去死吧。”
　　“你·····”顾嫣来不及说什么，身体就从靠椅上滑了下去，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奚子郁握着拔出来的匕首，挺直的背脊在昏暗的光线里透出决绝的寒意。猩红的液体沿着匕首不断地滴下来，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地面。她的白色上衣沾满了溅出来的鲜血，配合苍白的脸，冰冷的表情。墨黑的眼珠里满溢着复仇的快感。
　　她身影单薄地站在靠椅后面像个散架的木偶，让人觉得那么孤单，那么忧伤。
　　“住手，一切都结束了。”她微笑，语气如释重负般。
　　混乱的场面顿时静止了下来。
　　空气里没有声音，犹如沉入永恒的死寂。

　　“姐，你在做什么啊····”萧宸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此刻让人窒息的沉默。
　　奚念完全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大叫着“杀人了”然后四散逃开。
　　警车鸣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笨蛋，你想死么！”奚念也几乎要哭了。他什么都没说拉起奚子郁就往后门走，然后打开门把她推了出去，“你还不滚过来把她带走！想等警察来么？！”
　　男生慌张地跑过来，“留下你怎么办·····”他迟疑。
　　“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么·····我自己会想办法。她这个状态能应付那些警察么？先把她带走····越远越好·····快点！”奚念红着眼睛冲他吼。
　　“嗯，知道了。”等萧宸出去以后男生就把后门死死地关上了，然后靠着腐朽的铁门无力地瘫坐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你这个笨蛋。
　　怎么那么傻啊。
　　杀人是犯法的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啊····

　　真的恨到这种程度了么。
　　对不起。
　　到最后都没能好好保护你。

　　奚念一把扯下衬衣领口处系着的金色领带，然后扔到一边。
　　拼了命地想给你幸福，哪怕是一点点，哪怕你不想要。书上都是骗人的，明明送了你巧克力，结果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得到过所谓的幸福。
　　我总是怕你难过，怕你孤单。
　　可是却一直让你悲伤，让你寂寞。
　　想要保护你的笑容，然而为什么总是如此无能为力。原来我给你的喜欢是如此苍白，在伤害你的同时也狠狠地伤了自己，连悲伤不能得到救赎。
　　原谅我。
　　那些不堪，那些肮脏，那些罪恶都由我来替你背负。请你务必好好活着，别再让冷漠的伪装左右你的生活了，好不好。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就像你说的，一切都结束了。

　　你我之间的距离成为我一辈子无法跨越的沟壑。
　　在故事的最后终于浮现出回忆的因果。
　　你的寂寞是我一生最大的劫难，在第一眼的对望里就注定了尾声的惨烈。

　　男生拉开工厂的门。
　　“人是我杀的。”
　　站在面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冰冷的手铐迅速地套上手腕。他始终很安静。
　　那根金色的领带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反射出的微芒被永远遗忘在了角落。

　　当萧宸拉着她跑到一个弄堂口的时候终于跑不动了。
　　奚子郁的身体瞬间软下来，然后整个人完全消失了力气。突然黑暗里出现一个人影，砍刀反射出的光芒在一片昏暗里恍了女生的眼。
　　“奚子郁，我要你偿命！”他红着眼睛冲过来。
　　不想躲避了。
　　好累。
　　就这么死了吧。所有的痛苦都可以结束了。她闭上眼。
　　可是久久都没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粘稠的液体砸在脸上，黑暗里渐渐弥漫出浓烈的血腥味。她睁开眼，视线却突然模糊掉了。男生挡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墙面上将她护在角落里。血液沿着清瘦的下巴滴下来，狠狠地砸进女生墨黑的瞳仁里，视网膜顿时变成一片猩红。
　　什么都看不到，就连男生悲伤的表情。
　　刀从身后刺进身体在一瞬间就贯穿了整个胸膛，疼痛都来不及感知。血液沿着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往下滴着，染红了少年始终干净的白色衬衣，血腥味瞬间覆盖了衣领上凛冽的清香。萧宸跪下来，然后整个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女生怀里，如同一片凋零的花瓣。
　　一瞬间倒塌的惨烈温柔。
　　这时有人走过来了，行凶的人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弄堂。
　　“不行啊···姐，你要好好地活着····子笙很快就···就会回来了呢····”男生躺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是····不是一直在等他么····”怀里的少年露出安静的笑容，虚弱地抬手撩了撩女生凌乱的刘海，“所以怎么能···能做这么傻的事啊···”
　　眼泪流不出来，悲伤也感觉不到了。
　　“对不起，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了····不是说好谁都不离开谁了么····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啊···拜托了····”
　　女生的话语如同梦呓，她在黑暗里将少年揽紧。
　　“姐····如果可以····真想一直陪着你，哪怕···哪怕是地狱。”
　　萧宸的眼泪慢慢滚出发红的眼眶。
　　“可是没办法了呢····我现在好累····好想休息啊····”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不行！不能睡！我要生气了····宸，求求你了····”奚子郁开始拼命摇着他渐渐冰凉的身体，“姐···好疼····拜托了····不要摇了好么····”少年吃力地皱着眉。
　　“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一个人的错。”眼泪已经哭完了，所以现在怎么悲伤都无法发泄。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胸口撕裂开来一样，吞噬着每一丝残余的温度。
　　“姐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没有好好珍惜你····请你好好地····好好地活着····”终于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少年的手从女生的侧脸上滑落下来，他努力地睁着眼睛，“姐····给我讲···讲故事吧····就像小时候···小时候一样好不好·····我困了呢····”少年勉强地扯起单薄的笑容，声音渐渐模糊。
　　“嗯，好。”眼泪此刻终于砸落下来。
　　“别哭···我最喜欢姐你的···你的笑容了····好累，不想说话了呢····”少年将头贴近女生的胸口，安静地听着她的心跳。
　　这样的心跳，能不能一直跳下去呢，连着我的那份。

　　姐。
　　我说谎了。
　　如果是地狱就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吧。
　　对不起，明明说了谁也不再离开谁了的，我却这样把你丢下了。

　　“·····最后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地住在了城堡里。”奚子郁平静将故事讲完了，而怀里的少年没来得及听到幸福的结局就已经不争气地睡着了。
　　“每次都是这样呢····笨蛋····不管是悲伤的结局还是幸福的结局你都听不到。每次听到一半就睡着了，害我浪费很多的精力·····你真的是很任性呢。”女生安静地露出笑容，然后低头用力地抱紧怀里少年冰冷的身体接着眼泪仓皇地落下来。
　　对不起。
　　累了的话就睡吧，我不会怪你。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给我讲故事吧···我又睡不着了····”九岁的男孩子坐在床上一脸天真的笑容，“我最喜欢听姐姐讲故事了·····真的·····”
　　女孩子无可奈何地坐在他床边，“每次都让我讲故事···又每次都听一半就睡着了·····这样以后我干脆就给你讲一半好了。”话语里带着孩子气的抱怨。
　　“不行，故事要完整才叫故事啊。”男孩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是故意欺负我比你大是不是·····”女孩子笑着伸手去挠他的痒痒，他终于求饶了，“好了好了····你讲一半就讲一半吧····我听姐姐的。”
　　“呵呵，骗你的啦。”女孩子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虽然你总是这样，但是我还是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故事啦···虽然很累，但没办法···谁叫你是我任性的弟弟呢？”
　　“姐姐你批评我····”男孩子不高兴地扁着嘴巴。
　　“是夸你呢，任性的人才会有人疼啊。”
　　他眼里的光芒重新亮了起来，“这样么···那我就永远对姐姐你任性，这样你一辈子都得疼我了····”女孩子点点头，仍旧是宠溺的笑容，“嗯，一辈子都会疼你的。”
　　“那拉钩。”
　　“好。”女孩子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指。

　　约定好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