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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病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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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病重
风轻轻地吹着,外面的紫色花瓣无声地落了一地,谁也不知道夙和殿的寝宫里躺着一具冰冷的身躯,那些花瓣像是通晓人性一般,透过窗户飘了进来散落在他的身体上,那摸样像是小舚一会儿便会醒来,若是不见那张苍白的脸怕是都会这样认为。
沁入骨髓的寒冷又一次袭来,他眼前的人都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他一个人跪在原地,时而冰冷,时而炎热,冰火两重天,也就是如此。
他缩成一团,周身的寒气像是被他吸入体内,无论他怎样抱紧自己都无法拥有一丝温暖,眼前又形成了她与吴景栎抱在一起的模样,他压紧牙齿,将头埋在胸前,逼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可越不想,两人的影子就越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袋里,无奈的扯出一丝苦笑,他松开自己,不是不再惧怕寒冷,只是一想到即便自己醒来见到的也只是他们相依相偎的模样,活着便没了多大的意义,他虽视她如生命,却也不愿见她与那个人在自己眼前死生契阔,他做不到。
她迈着步子缓缓走来,门外的宫女见了她更是恭敬,远远地便行了礼,她抿着嘴唇无心理会。
她本就是冷静的人,更不会公私不分,她于吴景栎的三年之约,她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一切不过是尽人事随天意,燕国的覆灭教会了她天意不可违,所以即便是有着三年之约她想的也只是看天意罢了。
如今这深宫里的人却是见了她都畏惧之极,心里的一点喜悦早就不见了踪影。
步子迈得极轻,见满园的花瓣心情不由得大好,她喜花,喜的是自然随意,之前见这紫花虽然也喜欢,却不是现在这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她的夙和殿里满园的花瓣随风飘荡,淡紫色的花离了花枝便撒欢四处乱串,一片一片,似雪又似轻飘飘的羽毛,如梦幻般飘落在眼前,染得她的衣襟上也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从不曾想这里也会有这样的美景。
嘴角微微扬起,伸出手接下一朵花瓣,一声鸟叫声划过天际,她抬眼看着朝她飞来的九天,才想起它走了那么久居然也不回来报个信,眼睛直直的看着它,等着它下来认错。
九天一见她盯着它不动,原本振翅飞翔的模样不得不急急飞落下来,张牙舞爪的模样也隐去,此时的它就如同一只刚破蛋而出的幼雏,虽然好奇着宽广的世界,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伸出手将九天握在手心,见那条白丝带系在它的细脚上才放开它,九天如获大赦,急忙拍拍自己的翅膀。
她边看边走进寝殿,想着林凡也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了,门吱呀一声推开,她还来不及喝一口茶,就听见九天尖叫不停,一回头见一身白衣的林凡倒在地上,淡紫色的花瓣在他的长袍上更加耀眼。
她快步走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手搭上他的脉搏心不由得一冷,竟是快油尽灯枯了,从袖子里拿出银针,就着靠近心脏的地方扎了下去,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喂他吃下去。
可那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林凡没有意识自是不会吞下去,那药若不让他快些吃下肚只怕这吊命的银针也是白扎。
她抬眼望着桌上刚倒好的水,再看看双眼紧闭的林凡,一咬牙急忙走过去拿过水,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捧起他的脸对着嘴一点点的送进他的嘴里,许久林凡像是感觉到了一样,不自觉得允吸嘴角的一片柔软,她也感觉到林凡的举动,饶是她也禁不住脸上一片红云。
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下意识的挡住眼睛,大喊道“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随后又悄悄的露出两只眼睛,嘴角露出笑意。
她推开林凡,抱在怀里,眉头一挑说“快过来将他扶到床上去”,楚歌笑这才收了笑脸,看清楚林凡一脸苍白,他心里虽然着急嘴上却忍不住打趣说“小姐,你不会是把林凡给吓晕了吧”。
她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若想提早去欢喜楼,我不介意”,楚歌笑立即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焦急说“小姐,现在急需用人,你可不能让我去欢喜楼啊”说话的时间已将林凡送上床去。
她不再理会楚歌笑,在寝殿里燃了火炉,又找来些被子盖在林凡身上,才想起那张白丝带上些的字,分明说好是卯时过来,现在却提早了一个时辰,他是故意的吗。
“楚歌笑,你能告诉我这布条上是什么意思嘛”,她坐在床边,一边为林凡檫拭身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楚歌笑还在为他早些赶来看到的画面而沾沾自喜,一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一颤一颤的。
有种人不怒而威,指的就是他的小姐,他抓了抓如墨的头发说“小姐,那个,我看错时辰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重复说“看错时辰”,楚歌笑对上她的眼使命地点头,生怕她不相信,可事实上她本来就不信。
天布上了一层黑色,笼罩得不见外面的景色,她正色道“歌笑,今晚的计划有变,守龙山是不能去了,林凡如今生命垂危,我要带他回清风谷去,明日一早便离宫”。
楚歌笑难得严肃,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凡,踌躇不定,张嘴淡淡的说“林凡他,情况如何”,她收了脸巾,神色一怔,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楚歌笑又看了一眼她,似乎无意识的说“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她没说话,许久才打了一句“我也是”,空荡的大殿,两人守着林凡沉默不语,对着闷热的空气,纵然难受着也不肯离去,害怕离去后林凡会就这样沉睡下去,失去的滋味,不想再一次品尝。
天微亮,楚歌笑抱着林凡跃出宫墙,白色纱幔的马车还停在来时的地方,楚歌笑将林凡放进马车里又再一次跳入里面将她接了出来,马车悄无声息的消失愣是没有一人之晓,她又有些感慨楚歌笑还是表里不一有点可靠的。
夙和殿里留了一纸书信 ,说是信也不过寥寥几字,说她有急事要离开,只是吴景栎要怎么想她就顾及不了了,看着林凡始终紧闭的双眼突然有些悔恨自己答应留在这里三天,若她没有答应,林凡就不会病情加重,最起码,她还可以及早的回清风谷里压制住他的病,也不至于现在生死难测,若是又有一个人因她而死,他又该如何带领剩下的人完成师傅的遗愿。
一路策马奔腾,楚歌笑亦是神色严肃,苏嫣死后,他不愿触及一切与死有关的字眼,对从小长大的几人他也若即若离。
两年的时光,他以小姐为借口出了清风谷当上武林盟主,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远离伤心之地,他以为小姐默许他便真能借此忘记以前的事。
兜兜转转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要是他不那么脆弱不堪,要是他不那么感情用事,小姐不会陷入这种境地,林凡,林凡也不会昏迷不醒,他才是罪魁祸首,懊恼间,不自觉地抓紧缰绳,皮肤划破的声音也唤不回他远去的思绪,鲜血一滴滴掉落在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