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错之落尽芳华》七月凉

4、吴国的皇上

　　她站在夙和殿门口，望着那金灿灿的三个字一动不动，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爱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绕过长长的路阶被她父亲高高举起地笑脸，还有那总是温柔地笑着的女子，但一闭上眼一切又化作了烟灰，垂下头大步跨过门槛，身后的女婢急忙跟上，可他忘了这世上早已没有夙和。
　　“你们出去吧”她走到大殿门口对着一群女婢说，女婢们左顾右盼没见人来，想起那人吩咐无论什么事都必须服从她的命令，只好退出夙和殿，大殿的门缓缓地关上，伴随着暗哑的声音仿佛是迟暮老人的呐喊。
　　她点上大殿里的灯，灰暗的视线变得透彻，袭地而坐，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摊开在地上，手指轻轻抚摸一座座山峦，顺着纹路一直走，轻微的突兀透过指尖传来，细细一看，这里是皇城，吴国的皇城。
　　脑海中响起师傅说过的话，“山峦显，龙脉断，血染江山，四海乱，百姓苦，前朝遗后，救济天下”，她的手颤抖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当年师傅一句“燕国将亡”，她便看着整个国家血流成河，她以为她可以不信，可冥冥之中，她又总是那个目睹这一过程的人，由不得她不信。
　　尖锐的哨音响过，大鸟扑哧地出现在她眼前，她伸出手，大鸟一跃站立在她肩上，“九天，你想师傅吗”，大鸟垂下头啄了啄她的肩膀，身子贴着她的耳朵摇晃，“九天，我也想师傅”。
　　“小姐，皇上请您到御书房用膳”，门外几个侍女诚惶诚恐地站在那里，大鸟甚不开心地抬起头，盯着门外，她笑了笑捋顺它洁白的羽毛，“你告诉他，我不去了”。
　　侍女齐齐跪倒在门外，颤抖着声音说“小姐，皇上说您若不去，我们就不用回了”，她收了纸揣进怀里，打开门，侍女惊恐地看着那只盯着她们的大鸟，“走吧”，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那只鸟甚是雀跃，看看四周，又对着她叫唤几声，她伸出手它又用头扫她的手心，侍女吓得不敢抬头。
　　径直走进御书房，连通报的人都省了，她未出声，大鸟却恼怒地叫唤着，他见他们，笑笑说“九天也来啦”，大鸟偏开头显然是不待见他，他又笑笑不见怒意。
　　“一心，用饭吧”，他拉着她的手入席，她不着意地推开他的手，一拉一推，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她才发现除去初次见面，他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只是帝王之爱，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她拿过一个碗，放了几块肉进去，大鸟直直地看着，她刚一放手，大鸟就扑过去吃起来，她捋了捋它的羽毛，嘴角微微上扬，她未曾注意身旁的人一直看着她，心里亦是一片柔软。
　　“皇上，用饭吧”，她出声示意，他回以一笑，“一心，唤我名字就好”，她点点头“景栎，用饭吧”，他满意地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她莫不做声的吃，他便一个劲地夹菜放进她的碗里，一时间就只剩他们吃饭的声音。
　　一阵慌乱地脚步声急急冲了进来，他不悦地皱眉，那内侍颤抖地说“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用膳”，他看了一眼于一心见她还在吃并未被打扰，转头说“你去叫贞阳公主陪太后用膳，就说朕用事要处理”。
　　那内侍哆哆嗦嗦地不敢起身，他低声一吼“还不快去”，那内侍急忙退下，又看着于一心只见她放下筷子，已是吃完，“一心，吃好了吗”，她点点头，他一挥手又唤人撤下。
　　“刚吃饱，陪我走走，可好”，她点点头没有拒绝，他心里一喜，却又是忍不住一阵难受，他明白她不过是在履行承诺，但他还是幻想着她能接受他，即便她的心里没有他也好，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他从来都知道。
　　“一心，这两年过得好吗”，他与她并肩走着，皇家的御花园，若说雍容华贵也是，清新淡雅也有，或静或仙境，但他们都无心欣赏，她是在想着纸上的上是指哪里，而他眼里除了她便看不见其它，“还好”，简略两字他已是满足。
　　她这样他是知道的，两年前她救了他，留他在山谷里住了两月有余，朝夕相处，那时的她便是这般模样，亦或是她一直是这般模样。
　　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走着，胆大的宫女偷偷地看着两人，好奇地看着他们皇上身旁的女子，毕竟登基两年却未封后，宠爱哪个女子也是甚是听见，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就更加好奇了。
　　她突然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峰，细细一看，居然与那纸上的纹路一样，皇帝见她望着那山峰一动不动，为她介绍说“那是守龙山”，她怔怔地看着他，若说形状只是怀疑，那这名字就是证明了。
　　他指引她往前走，再一抬头，似乎整个皇城都被大山包围，守龙山，就是这个意思吗，身后的宫女离得远，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竟是那般美好，那身影摇晃了会儿，消失不见。
　　“传说，这座守龙山里有宝物，千百年来守护这片大地的皇者，为大地换取浩然正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说完温柔地看着她，对于他也许只是一个传说吧，她又看了一眼那座山，守龙山，但愿守得是真正的皇者。
　　“一心，我们去亭子里下棋，可好”难得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大约除了下棋，其它的他的眼里便是温柔吧，点点头，随他走去。
　　傍晚时分，踏入夙和殿，一如既往地只有她一个人，九天摇摇晃晃地站在她肩膀上，看那模样竟是要睡着了，夜晚的风微凉，袭入她身体里，通体冰冷，她不以为意，这么多年她身上的温度都如此，还有什么好在意，即便是一个颤抖也是没有。
　　推开宫门，空气中飘散着一丝熟悉的药草味，九天突然就惊醒一般怔怔地对着床头，她点上灯，那人才揉揉眼从床上起来，九天扑哧一身飞到他怀里，那人唤了声“小姐”，她点点头，倒了杯茶，独自饮着。
　　他欲走到她面前，只是两步腿竟软软地跪倒在地，嘴角沁着一丝鲜血，“她看了一眼，却不动”，这模样竟是不搭理，相处多年他也算是了解她，她大概是生气了，理由，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他躺了那张床。
　　他按着胸口，缓步走到她面前，白净的脸只剩惨白，她单手摸上他的脉搏，叹了口气，这么微弱，再生气也要缓缓。
　　快步将他扶到床上，看窗外的月光异常地明亮，也有些慌神，往年他只是疼痛难忍，现在怕是更难受，到底会如何她也是说不准，慌神间已将他衣服脱掉，银针刺破皮肤，一寸寸深入，他也只是用幽黑的眼睛看着她。
　　额上冒着汗，也顾不上抹掉，只能继续，触及他的目光又是一惊，此时的他光裸着身子墨发枕在身下衬得肌肤如雪，惨白的脸也恢复了白净他本就好看如今更多了几分柔美，眼神一松，想到他如今也是19岁了，若不是这病他也该找个女子了吧。
　　“林凡，你可有喜欢的女子”，从前她没到月圆之夜便会替他针灸，两人却是什么话都不会说，如今这般倒是第一次，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林凡直直地看着她说“有”，她一惊，抬头看他，却望得他眼里的自己，触不及防的模样，深深地扎了她的心。
　　她淡淡地说“是吗，那个女子可有想娶的念头”，他闪若星辰的眸子一暗“我配不上她”，她一怔，第一次她竟觉得那人没眼光，她的亲人怎么会配不上，“她若嫌弃你，便放手吧，我于一心的人不需要别人嫌弃”，他嘴角微微扬起，即使身上一片冰冷他也觉得温暖。
　　“她应该不会嫌弃我吧”，对上她的眼，她一愣，也是，她的人从来都不差，也许是觉得他也要离去，不觉间心里空落落的。
　　又是一夜未眠，收好银针才起身揉揉酸痛的手，倒了杯冷茶，不禁想起苏月来，没她在真有些难受，转身见林凡已起来，泛白的脸也是虚弱，“小姐辛苦了”关切的语气，若不是昨晚的谈话她真还会像以前一样淡淡回答。
　　“无碍，你先在这里休息两天，到时候随我一起出宫，王将军的事交给赵烨，养好身体要紧”，说完也不看林凡径直走到书桌，写下几个字，又唤来九天，扑哧一声，九天又翱翔天空，林凡追随着她的身影久久不动，他无数次想过代替苏月，现在成了他倒怔怔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刚想着小姐累了一个晚上该找些吃的来，走了两步，她又说“林凡，你如今还能使几成功力”，他想了想说“五成”，她点点头掏出那张纸，将守龙山指给他看，他眉头一挑，显然是见过，也是，她倒忘了他还是吴景风，吴国的三王爷。
　　“林凡，今晚我们去探探这守龙山”，他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小姐我去做些吃的”，她微微一笑，她还没吃过他煮的东西，现在想来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