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暮雨后春风

83、第六十二章 人面桃花（14）

　　高晋在“虞美人”那耳鬓厮磨了三天，算算日子，估计高洁母女快要回来了，就回到家等着两人。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心里却还徘徊在“虞美人”的温柔乡里。他将手拂过细致的真皮沙发，触手的感觉让他想起“虞美人”吹弹即破的皮肤，还有微眯着眼睛在波涛中翻滚的表情，不禁失神。
　　门开了，高晋狼狈的收回思绪，进来的是高洁，一个人，只有一个随身的手包。
　　高晋不解的问：“你妈呢？”
　　高洁也不急着回答，而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她握着水杯——水是凉的。高洁这次没有再掩饰，端着水杯走到客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高晋，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高晋被她看得有些心虚，重复的问了一遍：“你妈呢？”
　　高洁好整以暇的看着高晋，徐徐开口：“爸，我妈不回来了。”
　　高晋没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妈怎么了？”
　　高洁笑笑，“我妈挺好的，就是不回家来了。过一会儿我也走。”
　　高晋直直看着高洁，消化着这句话，过了漫长的五分钟，高晋问：“你们......你要干什么？”
　　高洁咯咯的笑了，“你忘了？我要回去啊。我的工作和朋友都在那边。”
　　高晋压低这声音说：“这我知道，那妈干什么去？”
　　高洁郑重其事的回答：“我妈跟我一块儿去。”
　　高晋一惊，“不行！”
　　高洁轻蔑的笑笑，“这由不得你。”
　　高晋“噌”的站起来，“你敢！”
　　高洁没有抬头，直视着窗外说：“我敢。而且非常敢。你能奈我何啊？”
　　高晋怒吼着：“高洁你过分了啊！你妈是你想往那带就往那带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高洁轻柔的说：“爸，何必呢？谁都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高晋的火气开始在喉咙处聚集，“你妈在哪？”
　　高洁轻叹一口气，“爸，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很快你就会自顾不假了，或者说是焦头烂额也可以。想听听吗？”
　　高晋心里又是一惊，这次他倒是坐下了，高洁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戏剧性的一皱眉，“这‘虞美人’该有多吸引人啊！让你这么欲罢不能。”
　　说完拿眼睛斜了高晋一眼，高晋满面通红，像煮熟的大虾。
　　高洁轻笑一声：“我和妈一走，我知道你就成了裸官。与你不利，但是也有好的一面，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虞美人’在一起了。谁管得着你？”说着从手包里掏出来两张纸，递给高晋，高洁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离婚协议。
　　高晋刚想说话，高洁做了个不必的手势。“这个字你要签的。”
　　高晋火往上撞，抬手想扇高洁的耳光，高洁不闪不必，在原地等着他行动，厉声喝道：“你敢？！”
　　不知怎么，高晋的手就停在了半空，高洁冷笑道：“你要想好，我之所以能坐在这跟你说这些，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完全的退路这可能吗？”
　　高晋缓缓放下手，高洁缓和了语气继续说：“如果你不签，你的所有财产和丑事就都不保了。要说的就这么多。你想想吧。”
　　高晋激凌凌打个冷战，眼光落在两页“离婚协议书”上。
　　高洁趁胜而追，“我妈说到底也是你的累赘，能摆脱她是你的好机会。‘虞美人’年轻漂亮，你又离不开她，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怎么说也是把柄，今年的局势很不明朗，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就是牵制的武器。我给提供给你一个出路难道还不好吗？”
　　高晋心里松容，但他随即想到了放在高洁和他都知道的银行里的钱。问：“你们在那边怎么生活？”
　　高洁懒得再看他“有我。”
　　高晋想了两分钟，觉得这件事利大于弊，就试探性的问：“我留给你一笔钱吧。也好给你妈安置用？”
　　高洁问：“你能拿出多少？”
　　高晋又想想说：“十万。”
　　高洁忍住冷笑，摆摆手，“不用了。”
　　高晋有多少钱，高洁再清楚不过，区区十万也就证明了高晋的真实想法。高晋看见高洁的态度，似乎对钱的问题不是很在乎，又想到高洁也不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钱提走，心里稍安。
　　高洁冷眼看着高晋在协议上签上名，心里那唯一一点牵绊和希望也在高晋的最后的一笔中消失殆尽。高洁端详着手中的两页纸，再次环顾这间房子，千般感触都化为无有，所有的前程往事都变成空无。
　　时间定格在遥远的过去，却再也无法触及。
　　对父亲的所有眷恋都融化成风中的尘埃无处追寻。她慢慢站起来，再不看高晋一眼，高晋似乎也感受到了高洁的心情，他叫住走到门口的高洁，高洁回头，高晋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只憋出一句话：“有什么困难告诉我。”
　　高洁想听到笑话一样，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晋对女儿最后的表情，莫名感到惊骇，他坐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关上的门，脑子里茫然一片。华丽的家具和空寂的房间提醒着他，往昔的种种已经无处寻觅。
　　高洁坐进车里，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她发动车子，顺便给吴光发了短信。现在，她要去跟老朋友告别，完成她在这个城市里的最后一件事。

　　高洁找到童齐时童齐正在等着买馄饨。齐老上午打完针，中午想吃馄饨，童齐就到医院傍边的馄饨店要了两碗。刚坐下不一会儿，就觉得眼前一暗，等童齐看清对面做的人时，满脸的惊讶。
　　高洁笑着对童齐说：“好久不见了。”
　　童齐没说话，愣愣的看着高洁。
　　高洁说：“我来是跟你说再见的。”
　　童齐总算恢复了一点自然，问：“要离开啊？”
　　高洁点点头，“我要出国了。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了。”
　　童齐问：“就一个人？”
　　高洁回答：“与我妈一起。”
　　童齐稍微想想说：“那......高叔叔不就......”
　　童齐没说下去，高洁替她说完，“裸官？他不会的。”
　　童齐了然的点点头，高洁看着童齐忽然笑不出来了，她一板一眼的说：“童齐，这个圈子还真小，我出去了，你又进来了。总有些事总有些人是绕不开躲不掉的。不是你不找他就能彼此相安无事。总会有个机会让你不得不又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童齐，我算是暂时解脱了。只是你还要在其中左右盘算。”
　　童齐在心里消化着高洁的话，慢慢咀嚼，高洁和童齐都沉默着，老板送来了两碗打包好的馄饨，高洁起身跟童齐一起离开。
　　走到外面，高洁对童齐说：“再见，童齐。”
　　童齐也说：“再见。”
　　两人随即各奔东西。
　　高洁推着妈妈往登机门走去，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妈妈送上飞机，高洁站在飞机门前，下意识的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景象，天空还是那么灰蒙蒙的不见太阳，浑浊的空气里参杂着刺鼻的颗粒，停机坪上来来回回有人走动，这就是这个城市最后印在高洁脑海里的景象。
　　没有高晋、没有所有与她有关的任何人，只有这个隐觅在回忆后面布满尘埃的停机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