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凝香》云光淡兮

3、再遇

　　暗夜笼罩的宫廷内，与其它妃嫔宫殿的冷清相比，挽云宫中灯火通明，风情旖旎。透过璀璨的烛火，映出叶初晴温柔的脸颊，禾谨靠在榻上醉眼朦胧，垂眸望着怀中的美人，低声喃喃，“你在澜宫时，澜帝也很宠爱你吧。”叶初晴眉眼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听他幽幽开口，“澜帝还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叶初晴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澜帝昏庸无能，却是极爱美色。在那个美女如云的后宫，若不是虞凝香相助，她根本得不到澜帝的注意。可是在箫国，那日御花园的偶遇，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动了心思，不管有无真心，他对自己是真的宠爱……
　　夜半低垂的帷幔间透着残留的熏香，挽云宫内一片寂静，叶初晴侧躺在榻上，静默地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男子，内心涌上几分复杂的心绪。她第一眼看见他是在朝玉宫，他几近暴戾的对待虞凝香，她以为他是个性情冷酷的皇帝，其后也传召过几个澜国的妃嫔，虽然她也有那样的渴望，但不过还是妃嫔之间的争斗罢了。然而那日在御花园的偶遇，她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他，她竟然看到了他温柔微笑的模样。
　　那夜她不出意料地被他召幸，身处于那个陌生的华丽宫殿，他竟然与白日里那样，即使在床第之间亦是温柔缱绻。叶初晴并不认为自己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当他连着第二夜宠幸她的时候，她才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在众多的澜国妃嫔中，叶初晴无疑是特别的，因为只有她，得到了箫帝的宠爱，而非所谓的一夜春风。不久后的一天，朝玉宫中迎来了一道改变这些澜国妃嫔命运的旨意，所有的女人跪在殿中，紧张地听着内侍宣读圣旨……
　　绫妃手指在衣袖内微微颤抖，直到听清了圣旨的内容，她猛然放松下来，却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箫帝传旨，将澜国后宫妃位及以上的女人留下，其余的都赏赐给此次出征的功臣们。
　　她下意识地看向虞凝香，发现这个向来冷漠的女人仍然是眸光冷清，丝毫没有任何的异样情绪，而那些妃位以下的女人，有些甚至已经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绫妃不屑于顾及于她们，因为从这一刻起，她们已经注定了悲哀的命运。被赏赐给箫国的大臣们，还能有什么盼头呢？在这深宫虽然危机重重，但若是胜利，得到的却是不可估量。而此刻，澜国后宫妃位以上的女人不过五六人罢了。
　　昔日澜国的中宫之主早已在亡国之日为澜帝殉情而死。剩下的几个人便是，贵妃虞凝香，淑妃叶初晴，丽妃安盈，还有绫妃和赵妃。
　　绫妃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就算现在叶初晴得宠又怎样，等到皇帝厌倦她的那一天，她还说不定会凌驾于叶初晴之上。只不过那丽妃和赵妃二人，箫帝还并未见过。还有她最大的敌人，虞凝香，她还是皇帝求而不得的人……
　　思及此处，绫妃不禁有些懊恼起自己的大意，这个虞凝香，她欲迎还拒的功夫倒是做得挺足，她一向颇有心计，否则也不会在澜国后宫得宠了那么多年。看那日箫帝气势汹汹的模样，恐怕也是对这祸乱后宫的虞贵妃早有耳闻了吧。
　　凤仪宫中，雍容华贵的皇后静默地站在雕花窗前，黛眉微蹙，身后一个柔顺模样的婢女低着头诉说着，“陛下还说……要给叶氏妃位，赐号娴，皇后娘娘，这……”皇后转身缓步踏在地上，叹息了一声之后道，“既然是陛下喜欢，那就这样处理吧。本宫有些累了，你们可以退下了。”待到凤仪宫内的婢女都退了出去，皇后独自站在空寂的殿中，向来平静的脸上透出一丝哀伤和苦涩。
　　要知道，禾谨虽然后宫佳丽众多，但大多时候都是雨露均沾，从未像现在这样宠过一个女子。不仅连续宠幸多日，更有意册封她这样高的位份，叶氏不过是个亡国的妃嫔罢了。皇后面容平静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如今她有孕在身，终归是会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倒不如顺水推舟，免得惹陛下不悦。
　　三日后，叶氏受封为妃，赐号“娴”，挽云宫主位。叶初晴，在朝玉宫的澜国妃嫔中是唯一一个有次殊荣的，一时之间后宫的风向已有了明显的变动。而此刻这个受尽艳羡的女人正在朝玉宫内殿中含泪凝噎，她眼眶微红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冷漠女子，“虞姐姐，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漠吗？”
　　虞凝香一言不发地站在几步远处，秀发修长，粉黛未施，眼眸稍有波动，却仍然没有回应叶初晴。叶初晴缓缓开口，声音满含酸涩之意，“我知道，你怪我侍奉了箫帝是不是？你怪我躲了你那么长时间……”
　　“可是虞姐姐你知道吗？若是我不能得到箫帝的注意，说不定就和那些被赏赐给大臣们的女人一样了。退几步说，若是绫妃她抢了先机，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叶初晴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渐渐哀伤起来，“我早已经受够了她的欺压，她所施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痛苦，我全都要她加倍偿还！”她的脸上现出了浓烈的恨意，虞凝香望着她的脸庞泛起了几分恍惚的神色……
　　“我没有姐姐那样的坚强和高傲，做不到对箫帝以死相逼，我想在这个宫里留一席之地，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凌了……”叶初晴望着虞凝香，那样低缓哀伤的声音让殿中陷入了寂静，直到虞凝香突然叹息道，“初晴，后宫的险恶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可是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你。”
　　叶初晴怔愣了一瞬之后，虽然眼中含泪，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感动地开口，“虞姐姐……谢谢你……”虞凝香轻轻与她相拥，下颌抵在叶初晴的肩上，“初晴，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
　　“陛下驾到……”外殿传来一声通传，叶初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这是禾谨第二次踏入这朝玉宫，与之前的红袖翩翩，馨香扑鼻相比，更添了寂静和冷沉。
　　“臣妾参见陛下。”叶初晴身姿袅袅，随着朝玉宫其他的女人一起恭迎皇帝，心中却已经起了警醒，皇帝为何会突然驾临朝玉宫？难道这么快就厌倦了自己，想要找新宠了吗？然而禾谨温和地来到她眼前，柔声道，“朕听挽云宫的侍女说你来了这里。”禾谨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来找叶初晴的。
　　绫妃低着头，眼中隐现几分嫉恨，便听到叶初晴声音泠泠动听，“臣妾有些想念好姐妹，所以就……”“哦？”禾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好姐妹？”禾谨长于深宫，从小对后宫那些尔虞我诈清楚得很，对于叶初晴的话不由得注意了几分，他顺着叶初晴的目光看去，在这一瞬间几乎浑身僵住，入眼处是曾经那样亲密熟悉的女子，如今……她的眼中却再无昔日的情意。
　　虞凝香沉默地站在那里，与禾谨视线交错的那一刻，禾谨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但面色仍然很平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