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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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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黑夜里包裹着灯光,是我喜欢的宁静。
“丁北辰,你知道吗,两年前那晚之后,我以为他再也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来关注一个被自己弃若敝履的甘念。我回来,每个人都会知道。如果我做什么,他真的看也不看一眼,所有的一切大家终会忘记。我也会放下。”我努力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相反,如果只是因为我时常能出现在他周围,他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说明,他还在意我。”
丁北辰侧转过头,看向我:“然后呢?就算你现在仍然影响着他的情绪又怎么样?甘念,你想过你到底要什么吗?”
“我没想过。”我讨厌这么直白的逼问。
丁北辰不说话。
我低头看着手指。
他伸过手来替我把一小撮刘海拨到耳后。“那么,你回去想一想好不好?我想要以前那个会没心没肺笑的小甘念快点回来。”
是啊,没心没肺地笑。曾有那么个人愿意陪着我没心没肺。其实我从没真正了解过他。我撒娇,他哄我。无关天长地久,无关死生契约。我们很少谈一些很深刻的话题,唯一一次是,我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粘着你了,你会追我回来吗?他想了想,我不知道。听到答案的我心一直往下沉着,也许我只是填补了他身边那个空缺的位置,或者说是一直霸占着,却只是一个将就。就不该问这种问题让自己难过的,怎么说,现在在他身边的还是我不是么?
当爱情不敢深究,吉珍女士早早告诫过,早早脱离才是。我没听,后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周末想见她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回一趟青石吧。
我对着丁北辰笑,“你看你,怎么比我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我做了这么多才让你正常一点,不能功亏一篑。”差点都忘了,我是他的患者。
“我不会再那样了,真的。”一个人受同一种伤害时,痛感会越来越弱,更趋于理性,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我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和甘语嫣亲近起来的?”八卦新闻里,甘语嫣一个身影,我也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
“终于开始关心我了?”他笑得不明意味,却也不否认。“我也要考虑结婚的。”
也是,甘语嫣可是甘清远唯一正出的孩子,也是甘苑集团唯一认可的继承人。这有什么奇怪呢。不过相较而言,我更是希望他能和今天的女神同结连理。我可不想以后多了一个这么熟悉的妹夫,只怕难得宁日。
“我先上去了。”我打开车门,有冷风扑面而来。
“等等。”丁北辰出来,宝蓝色长款风衣,笔挺的西裤,煞是好看。他走到我面前,理了理我大衣的衣领。很绅士地抱了我,在我耳边说:“不要再走回头路了。听话。”
他也当我是孩子了吧?我对着他笑,“谢谢,再见。”
回到公寓,洗澡,舒服地躺在藤椅秋千里,打电话给吉珍女士。
“我这周回去。”
“要吃生菜鱼片。”
“还要西兰花炒明虾。”
……
“咚咚咚。”有人敲门,这么晚,谁会来?
我挂了电话。透过猫眼看门外。
在我警戒线里的人,所以才会想都没想开门吧。
胡翊洲喝酒了。有一类人据说是缺少一种分解酶,才会沾酒红脸。这种人比较适合隐藏,可以借着红得触目惊心的脸色来推脱,你看我的酒量就在这儿。当然,自己想多喝的时候你也看不出他到底喝了多少。
“卫生间在哪儿?”伴着浓厚的酒气。
“那里。”我指着卧室的方向。
他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呕吐的声音传来。醉成这样,他是怎么来的?
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地舔舐伤口的恨意,抵不上一个他出现的此刻来得真实。三年前刚毕业那会,他们班级聚餐。半夜12点打电话给我,“老婆,今天喝多了。碧海的街头没有你好寂寞。”那时候刚开始实习不多久,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喝不要逞强么?”我轻轻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扶着他出来,帮他脱了鞋,让他在床上躺下。他说不要,“要去洗脚,臭臭,念念不喜欢。”
他看着我笑,傻傻的,还是十七岁的样子。
再出来时,想了想,还是去厨房煮点解酒汤吧。他触不及防一把拉过我,摔在床上。
“老婆,难受,别走。”老婆?把我当成毛楚楚了吗?
“胡翊洲,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闭着眼睛。
“念念……”他把头埋到我胸前,像个孩子。
“念念,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开始哼唱以前在一起唱过的歌,不着调。渐渐曲调弱下去,微微的呼噜声响起。
也罢,放任他也放任自己一次吧。是我爱的人呀。伴着他的呼吸,我睡得异常安稳。
直到感觉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时,我陡然惊醒。他熟悉我身体的每一处,只是我的脑子里却全是他和毛楚楚在一起的画面。瞬间感觉胃酸翻滚,恶心。胡翊洲的酒大概是解了。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没有停。呼吸加重。
“你来就是想和我这样?”我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划破黑夜,那是我不带感情的质问。
我猛地开灯。
光线刺眼。看了时间,三点半。
“酒醒了话就回去吧。”我站起来。
他起来。“我们谈一谈吧。”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谈的。尝过别人的滋味之后,发现还是我听话?不能忍受自己不要的却和自己的兄弟不清不楚?
“我看到他抱了你,”他看着我,顿了顿,“你没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原来是小孩子没吃到糖的马戏。
“甘念,你知不知道丁北辰给过毛楚楚一笔钱。”胡翊洲一直最痛恨的是被蒙在鼓里。
我知道,我调查过。“你想说什么?”
“你离他远点,他这么会算计的一个人……”
“胡翊洲,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笑?”有的时候他的自私,他的大男子主义几乎被我的爱所遮盖下去,跳出来之后,会发现原来这么讨厌,“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在于毛楚楚,不在于丁北辰,是你怎么选择,你怎么对我。你难道连这个懂搞不清楚吗?”时至今日,他竟然指责的还是他人。
“你给我出去,现在,马上。”我已经无话可说,开门,送客。
他走出去,“甘念,以前的事,对不起。”他不轻易低头,也从没对我说过对不起,除了季青那次。这是第二次。但这次,我不愿也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