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缘之斗神传》红尘壹梦醉仟年

96、择路

　　极东之地，荒废的寻龙岛上一处洞口前，匕鬯迎风而立，望向天空愈烧愈近的红云，微微敛眉。待红云逼至头顶，一娇小的身影迅猛闪于眼前，还未捕捉清晰，脖颈便被一炽热的纤手死死锁住，带着一阵冲力将他直直按进了洞穴，钉入了石壁。
　　佩儿双目赤红，展露阴笑：“许久未见，你仍是这般俊美……”
　　佩儿之声雌雄莫辨，匕鬯眉宇深敛：“佩……儿？”
　　佩儿手上使力，捏出匕鬯一口殷红，冷笑：“一条狗化作了人形，是件好事。学会了说话，亦是件好事。可说话时对主人不加敬语，这便少条失教了。你说，是也不是？”
　　匕鬯微惊：“斗……神？”
　　“哼呵呵呵呵……”佩儿松开手指，轻抚他俊颜，“我与你打趣呢，何来如此惊慌？”
　　指尖轻滑他那被她握得红紫的脖颈，她道：“哼，本神之刃竟会在如此弱不禁风的黄口小儿身子里。”
　　匕鬯惊，这是第一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指尖从他脖颈轻滑向他胸膛，她道：“又是你？哼哼……尔后，本神唤你匕鬯如何？”
　　这是第二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指尖从他胸膛一路滑上他面颊，她道：“哼呵呵呵呵……寄养神刃的小东西，不知你是该庆幸呢，还是该绝望呢？”
　　这是第三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指尖从面颊滑上他眉宇，她道：“匕鬯，是你自个动手献出神刃，还是本神亲自动手将神刃拖拽出来呢？”
　　这是第四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指尖从眉宇滑至他薄唇，她道：“匕鬯，本神怎的转得愈发如你般了？真是无趣！”
　　这是第五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指尖离开他唇瓣，她嘴唇附上了他的，舌尖于他口中柔柔地蠕动了一番，她道：“匕鬯，你说……若本神下回转世，转个女身，你该当如何？”
　　这是第六世阿修罗对他说的话……
　　匕鬯蓦然单膝跪地，撩起她的裙摆轻柔一吻：“匕鬯恭迎您归来……阿修罗……”耳朵微微一动，匕鬯仰望阿修罗：“阿修罗，有位不速之客到访，您说，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阿修罗指尖旋出一株红莲，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本神正好拿来练手。”
　　天空卷来一朵彩云，随着彩云来到的是一抹炫亮的蓝色，这抹撞色于这漫天的红霞中竟是那样的耀眼。
　　白魔迅疾飞至荒岛上空，瞧见洞口竟站着佩儿与匕鬯二人，勃然大喝：“匕鬯！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别再念着可以再伤她！”折上无极扇，周身溢出哀哀哭嚎，白魔蹬空俯冲朝匕鬯袭来。
　　无极扇团聚浓烈煞气，直欺匕鬯灵台，待近于咫尺间，一只散着片片莲瓣的纤手却猛然抵上了扇刃。莲瓣化业火，倏忽之间便将无极扇炙得金红，巨热传至白魔手掌，他瞬间丢掉扇子踏空后跃。
　　“佩儿！你疯了？！”佩儿竟为匕鬯挡招，白魔不可置信。
　　待白魔还未观清阿修罗脸上挂着的是何种笑意，她却已瞬闪于他面前，将嘴角挂着的森冷之笑让他看了个清晰，还外送了他个赤红双眸的近景。白魔微凛之余口中溢出一丝闷哼，蹙眉垂眸看去，阿修罗竟用左手穿透了他的右侧肩胛！
　　左臂串着白魔钉在了洞外一块巨石上，再欲抬起右臂贯穿他的头部，她阴森的眼神却忽而一亮：“嗯？你好似是那个……那个……白魔冷什么？”
　　一旁观战的匕鬯接口：“冷千秋。”
　　雌雄莫辩的诡异之声从她口中道出，白魔瞠目：“你不是佩儿？！”
　　阿修罗烦躁地偏了偏头，右手指尖旋出莲瓣，随着白魔又一声痛吟，她右手贯穿了他左侧肩胛。
　　伸出温软的舌尖，阿修罗舔了舔白魔嘴角溢出的丝丝殷红，媚笑道：“你长得可真俊美。”舌尖从他唇角一路游到眼帘，她再笑：“本以为匕鬯已最是俊美，不承想……竟还有个绝物。”
　　眼前的佩儿不是佩儿，这样的佩儿白魔从未见过！他蹙眉茫然道：“佩儿现于何处？你将她如何了？！”
　　阿修罗眉梢微微抖了一抖，媚笑转冷，双臂略微一动，引得白魔再次痛吟。
　　“本神便是那丫头。”凝着他额角溢出的汗珠，她摇头轻语：“啧啧啧啧……那丫头眼光委实太差，竟能弃你择他，姓落的那种平凡货色怎可与你相提并论？”转望身后匕鬯，她轻笑：“那货色比之匕鬯也是不及的。”再凝视上白魔，她轻笑着伸出舌尖俯身舔上他两排皓齿：“你若好生陪本神几夜，本神让你最后一个死，你说可好？”
　　若是往日佩儿如此挑逗于他，他断然把^_^持不住，可此番眼前之人却……白魔只讷讷地盯着她，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谁，是暂时迷了心智的佩儿，还是破了封印将佩儿封住的阿修罗？
　　再舔了他两下，阿修罗抽出双臂，甩了甩袖上血渍，命令匕鬯道：“封了他，本神日后要拿来享用的。”
　　匕鬯踱于她身侧，轻道：“您不杀了他？”
　　罡风拂过匕鬯面颊，阿修罗蓦然捉住匕鬯尖尖的下巴，目中团出怒气，压低了声音嗔喝：“你……欲做主子？”
　　静盯了她赤眸片刻，匕鬯终恭敬开口：“匕鬯不敢，且听您全权吩咐。”
　　阿修罗收了怒气冷哼一声，转身步上天空。匕鬯略略敛眉：“且听匕鬯再叨扰一句，您欲去何处？最终的封印您欲待到何时解开？”
　　凌空站立，阿修罗眄睨匕鬯：“本神还是这丫头时，委实脓包了些，可这也不代表本神就可任人欺辱，任人宰割。趁着还未全解封，脑中还存着这丫头的些许记忆，本神要去算些旧账。”她锁眉闭目数着手指，道：“玄天……落什么的那仙派掌门……妖界那黑蜘蛛……昆仑那白毛老道……还有什么来着？”摇了摇头后睁眼：“反正皆是个死，只不过……那几个东西往日竟敢爬到本神头上撒野，本神委实咽不下这口气，这几日，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是能舒本神一口气的！”
　　阿修罗如迅火划向天际，匕鬯静静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道：“你说，她究竟是佩儿还是阿修罗？”
　　阵阵哀嚎从白魔体内散出，待哭嚎声落之时，他两肩之伤已然痊愈。拂了拂衣摆灰尘，他道：“她现下是谁，你竟会不知？是你痴了，还是你以为我痴了？”咳嗽了两声，白魔身上再旋出哀嚎：“她的神刃……岂非已召回？”
　　匕鬯道：“她自己甘愿取回，只为了救他。”
　　“神刃归体，如此说来……”白魔蹙眉望向匕鬯，“你却死不得了。现下如何是好……”
　　匕鬯乃佩儿最终封印，若将匕鬯斩杀，佩儿便会完全解封，这并不是佩儿所望的。白魔只浑身溢着哀嚎，却不敢动上半分。
　　匕鬯依旧望着被灼红的天际：“……如何是好？莫须问旁人，只问自己便好。择一条路，直步向前，心无旁骛，直达尽头。”翠眸澄幽，缓眄白魔，匕鬯道：“你还杵在此处，是想杀我呢？还是想我杀你呢？”
　　白魔周身绕着的悲鸣之声愈发地大了，他揶揄道：“她不是命你封了我么？你怎的迟迟不动手？”
　　匕鬯静观着他，须臾轻声道：“我允诺过她不再伤你，你且走吧。”
　　白魔不解：“‘她’？你说的可是佩儿？”
　　“佩儿乃阿修罗，阿修罗乃佩儿，我究竟说的是谁，你以为我自能辨得清晰明了？”
　　匕鬯阖上眼帘转身入洞。
　　洞中，良久，他手中结出符镜，对镜中自己轻语：“浮生如梦，放手且不痛。原来这世间万物，皆是有执念的，蓝莲是，白魔是，你是，我亦是……莫非，这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一场因缘劫？你该怎样渡劫呢？你会逆来顺受地接受命运么？你可知，近日的我确是有些疲乏了，适值歇歇赶路的脚，且好生观望些时日罢。”
　　洞外的白魔立于海边，渐渐收住了哀嚎之声，吹着海风静观海面。
　　万千思绪如海风拂面而来。
　　“让我遇着个能使我喜怒哀乐的女子吧。”
　　此话仿若出自昨日，他就只这一日间，便被那女子转了几轮的喜怒哀乐。
　　他无奈轻笑。
　　择一条路？心无旁骛？
　　有道是“关心则乱”，而在这诸多的烦乱之事中，他该关心何事呢？他最关心何事呢？是他的魔尊之位？是落羽天的生死？是佩儿是否解封成神？是佩儿最终能否灭世？还是……
　　灰色的眸子映着碧波粼粼，白魔渐渐勾出绝世笑颜：“我最关心的，不是这六界的生死，不是我白魔是否被世间耻笑，不是他落羽天现下在了何处，不是你是否成神，不是你可否还记得我，而是……佩儿你是否安好。”招来彩云，白魔跃然而上，朗笑过后，他笃定地道：“你是神也好，是人也罢，我望的，左右是你不再受伤。我已择好道路，那便是为你拨云散雾，披荆斩棘。你欲解封，我帮你解封，你欲灭世，我帮你灭世，谁敢阻拦，我必当取谁项上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