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缘之斗神传》红尘壹梦醉仟年

73、饿醒

　　丑时，落羽天卧殿内，一皮球般身影于床榻上翻来覆去，滚东倒西。佩儿感到胃内翻江倒海，一阵阵酸水直往嗓子眼处倒来。
　　又饿了……
　　每日到了这个时辰总会饿，以往皆是白魔差人提前准备好食物放于她的床前，使她每回饿醒都有东西果腹。可今日……是她住进护生殿的第一夜，所以临睡时也没好意思跟落羽天讲她这习惯，觉得饿个一两回应是无事的，可现下，真是饿得不行了。
　　佩儿实感怀孕女子不易，也感这面皮要得委实不应该。
　　一饿就会感到烦躁不安，烦躁不安时总会扯拽白魔的头发，可现在……
　　佩儿从枕下掏出一颗夜明珠，捏着它小心地照向床侧地下。
　　幽幽之色微微照亮了床侧。
　　床侧旁，落羽天席地和衣而睡，睡得很沉，佩儿用夜明珠照着他的脸都未被照醒，这是他两余年间睡得最香沉的一晚。
　　佩儿小心地翻下床，蹲在他身旁，映着夜明珠的幽光仔细打量着。
　　--身材修长，骨架坚实，仙风道骨，俊逸出尘，黑发如墨，面颊清瘦，下巴削尖，鼻挺唇薄。还有……这眉毛……真好看啊！浓黑剑眉，直指鬓角。呃……可不可以摸一下啊？但是他会不会醒啊？就摸一下，他睡得如此沉，应不会醒的吧？
　　将手中夜明珠轻轻放在地上，佩儿伸出胖胖的手指顺着眉路从眉头缓缓移向眉梢。
　　随着指尖划过眉梢，一双深幽星目缓缓睁开。
　　--娘欸！不是吧？！这简直是一语成谶啊！他当真醒了！
　　待他的眼神还未聚焦于她身上，她慌忙地将身子往床沿一靠，将眼睛紧紧闭上。
　　装死。
　　还未调整好慌乱的气息，耳旁却传来了似微风般轻笑：“坐于地上也能睡着？”
　　佩儿冒着冷汗赶忙摆了摆小手：“困、困、困、困、困死了……”
　　瞧着她这副做了坏事又怕被罚的样子，落羽天轻笑。
　　“接连说了五个‘困’字，你委实是困了。”落羽天剑眉挑得老高，又道，“只是……困倦如你，怎的还有精神摸我眉毛呢？”
　　--苍天呐！太丢人了，我会不会被他当作花痴呢？
　　佩儿抖着睫毛依旧不敢睁眼，只希望地上能裂开个口子，让她能滚进去得了。
　　落羽天依旧在她耳旁吹气，那气息有如羽毛般轻柔地拨撩着佩儿的心弦：“若再不将眼睛睁开，我可要亲你了。”
　　佩儿听罢一个激灵，倏忽之间便将眼睛瞠开了，正正对上了落羽天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
　　空气凝了。
　　落羽天轻笑：“你说……你将眼睛睁开了，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失落呢？”
　　空气又凝了。
　　佩儿的脑子已成一团浆糊，浆糊里只掺杂着昨夜于千虚湖畔与他拥吻的情景，那种依恋的感觉爬上心头，不自觉地，她将眼睛又缓缓闭上了。
　　凝着她红着小脸又将眼帘重新合上，落羽天只顿了一瞬，便将身子倾向了她。
　　他那凉凉的唇贴向了她的，一股淡淡的茶香顿时侵入了嘴里。他的亲吻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霸道，吻得她神情恍惚，骨软筋酥，觉得将要昏过去之际，两排贝齿一个使劲，不知怎的便磨啃了起来。
　　随着落羽天一声轻哼，一丝咸腥漫入了口中。佩儿瞬时回了神，猛地松开牙齿，一张小胖脸向后急急撤着。待离开了他的唇，佩儿瞠目惊盯着他嘴角一丝殷红，一声本该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吼最终从嘴里出来时却化作了一丝微弱的呻^_^吟。
　　空气再度凝了。
　　佩儿看到落羽天身子分明凛了一瞬，一双深眸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又火热的欲将溢出来的水给蒸发了。回想着方才自个发出的那丝娇柔诱音，这大冷的天，再加上还坐在地上，不争气的汗珠子还是渗了出来。
　　佩儿一双金眸子左右闪躲着，眼睑都不敢抬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咬你……”
　　--他该不会心生芥蒂了吧？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咬人呢？
　　望着她纠结的小脸，不停闪躲的眼神，落羽天当下决定……捉弄一番。
　　落羽天躬身俯首，寻着她的眼神，待对上后，指着自个嘴角，无辜道：“虽不知为何会咬，但已然咬了，你要如何负责呢？”
　　佩儿瞬时石化了。
　　--苍天呀，大地呀，我的亲娘欸！他难道不知我现下快尴尬至死了吗？竟还这般问我？
　　饥饿加上内心情绪过于激烈，所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无名之火“噌”地便烧了起来。佩儿烦乱地蹙眉轻喊：“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出去你出去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我要小秋小秋小秋！！！”两年间，都是与冷千秋相依为命，从未想过就这般突然离开他，现下心中不安加烦乱之时，脑子里便只想起了冷千秋。
　　佩儿一张小脸已怒红，可眼底却透着无措与无助，落羽天想着白魔说的话——“佩儿灵体散乱，不但失了记忆，还脾气暴躁，心性古怪。”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剜揪，他心疼她。身子蓦然前倾，将她拥在怀里，任由她不停地捶打着他，悲悯轻语：“佩儿，抱歉……”
　　这句道歉的话像桶冰泉浇到了头上，透过头盖骨直达灵台，被莫名的火气烧得混乱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佩儿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坏脾气。一丝淡淡茶香钻入了记忆里，佩儿方才还在不停捶打的小手猛地紧紧抱住了落羽天，虽只有一只手，但却抱得很紧很紧。
　　佩儿嗫嚅着：“我、我……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何总这样乱发脾气……”
　　落羽天放开她的身子，双手怜惜地捧着她的小脸，目光缱绻：“无碍的，从今而后，你想怎样宣泄皆可，打也好，骂也罢，就算是捅上几刀也无妨，只是……不要想着再离开我了……”
　　四目交接，情意绵绵，二人的气息互相抚着彼此的面颊，佩儿眼神迷离，神色恍惚，努力地忆着他的一丝半毫。“咕噜噜~~~”一声，二人皆回了神，佩儿涨红了一张脸，小手摸了摸肚子，尴尬地笑了两下。
　　“可是饿了？”落羽天轻柔地问。
　　佩儿脑袋摇的似拨浪鼓，待对上他一双深情的星眸，怔了下，随即点头如舂米。
　　“嗯，饿了……我半夜总会饿醒。方才，方才觉得秀色可餐就不必吃饭了，可……还是很饿。”
　　秀色可餐？
　　落羽天轻笑。
　　也就是她能道出这般话语了。
　　“想吃些什么？”落羽天依旧温柔地抚着她的小脸。
　　佩儿想了片刻后，道：“我想吃辣炒鱼片与红烧肉！还有青菜肉丝面多放些胡椒沫！”
　　落羽天剑眉微敛，伸出手指略微使力戳了下她的小脸，佩儿小脸顿时显出一个白色小坑，久久不能恢复平滑与血色。
　　落羽天轻轻摇头：“明日让医仙看看再予你定食谱罢，你现下浮肿得甚是厉害，夜间不易吃太过刺激的味食，少顷且先吃些清淡的，可好？”
　　佩儿小嘴巴嘟了起来，一脸的沮丧，但也未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能吃饱便成了。
　　接下来……
　　正殿内，拧着眉的落羽天身旁，佩儿边吃着没放胡椒沫的青菜面与一些素菜，边斜着眼睛勾着今日为她半夜起来做了这些饭菜的厨子——一个正坐在她身旁边摸着她空荡荡的左袖袍，边哭天抢地的团子头姑娘。
　　“你说……你怎么就能将我师傅给忘了？”白若水悲喜交加，泪如雨下，“你的胳膊呢？你身子可还好？除了左胳膊没有别的残缺了吧？你怎么吃这么少？以往可不是这饭量，幻狼呢？可还在？”
　　落羽天不耐地干咳两声：“你先让她安心进食，少间为师再同你解释。”
　　白若水也算是挺听话的了，待落羽天说罢，她便止住了问话，但很快又将一直攒着的左手抬起，嘟着嘴道：“师傅，这个……怎办才好？”
　　缓缓将手松开，一抹幽光从手中浮起。是落羽天让白若水先行保管的木灵犀的魂魄。
　　木灵犀先是看到了落羽天，刚要哭诉，下一瞬却瞥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佩儿？！”木灵犀惊呼，“你还未死？！”
　　一口面险些喷了出来，佩儿皱眉望着这缕幽光，转问落羽天：“她是谁？”
　　落羽天伸出手将木灵犀魂魄吸于指尖，转而朝着佩儿眉间迅速指去。
　　“她是……让我再次遇到你的人。”
　　随着木灵犀不甘的嘶喊，落羽天将她魂魄抵入了佩儿眉间。
　　佩儿左眉上方二指处，再次浮现出花瓣般的红色印伽，与右眉上方的印伽刚好一样对称。两瓣印伽，一瓣是婆娑，一瓣是木灵犀。
　　“诶？”佩儿惊慌地摸着额头，“她去哪了？”
　　落羽天抚着她的眉间，目柔声润：“她本就属于你，你现下身子极弱，她的回归会对你有些帮助的。快些吃罢，须臾要变凉的。”
　　看着一夜间气色便好了许多的师傅，又望着精神、胃口皆不错的佩儿，再瞅了瞅佩儿的大肚子，白若水觉得压在心间的一块大石头倏地碎裂不见了。
　　耸了耸肩，长长舒了口气，白若水起身出殿。
　　“师傅，明日一早我便去请医仙，您就不必跑一趟了，好生陪着……我师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