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湖》魈夏夏

3、第 3 章

　　这小孩子颇为怪异，抱在怀里好似绵软无骨，而且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香味。我坐在流光的船尾，与莫格说了声今夜不回，便随着流光的船去了。
　　流光先前说这孩子便是萱芸的念，言下之意竟是萱芸散了执念往生投胎去了。这些时日，我与萱芸流光几人关系尚且不错，昨日，我和萱芸二鬼还同在流光处听故事，今日她便放下执念前往黄泉之江，奈何桥上，孟婆的一碗汤水下肚，便尘归尘，土归土，往事消散，流年不复。萱芸如何，流光如何，我留白如何，她怨念所化的婴孩又如何？终归是叫我有些唏嘘。
　　往生湖的湖水且深且寒，此时时辰自是不早，寒气逐渐上涌，也不知这孩子是冷是不冷。且看这小鬼，红通通，皱巴巴，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得像包子褶儿似的，在我怀里沉静睡着。流光默默撑篙，只听得水声哗啦啦的响着。
　　归返流光那处水域，途经众鬼，皆是颇为唏嘘，或上前感叹萱芸如何如何，这鬼胎生将下来又如何如何，亦有漠然无视者，冷眼旁观。不过，这怀里的小鬼对这些或好奇或诡异的目光全然不顾，只顾得自个儿睡得昏天黑地，无谓朝夕，真是个处若不惊的小鬼，我心里颇有些激荡，对着流光感叹着：“你看这小鬼似乎颇有些他娘的风骨……”
　　流光转过头来将我一看，目光颇为无奈，凉凉道：“孩子本就是如此，嗜睡罢了，倒叫你说的好似天赋异禀，智慧先开一般。”言毕，便又徒自转过头去，用长竿哗啦着湖水前行。
　　我撇了撇嘴，这流光肚子里故事虽多，却有些缺少了慈悲爱心，凉薄寡淡得很。这番心里暗想着，却直觉有两道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刮向我来，一抬头，便撞进了那玄冰黑玉的眸子里。
　　被流光吓了一吓，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小鬼，这小鬼，方才我如此护他，他此刻却依旧酣睡，全然不顾我此时正被流光的眼刀子刮着。唉……难道真是小孩子皆是如此嗜睡呼？可这小孩非一般的小孩，这乃是个怨鬼怀胎十年，以鬼念结出来的一个鬼孩子才是啊！怎能同凡世间的普通孩子相提并论。想到这里，我心中大安，不由紧了紧手臂，将这小鬼抱得更加牢实些了。
　　往生湖的夜来的总是极快，似乎没有黄昏的过度，一下子便融入了黑暗中，而那小鬼身上的异香似乎也更加浓烈些了，萦绕在我鼻尖，挥之不去。流光亦终是抵达了她的那片水域，停了篙将我看着。
　　往生湖于人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天空永远见不到日月星辰，在这夜里，天空便是一片全然的黑。反倒是这湖水中的夜离鱼总是在夜间散发着盈盈浅光，于是便映得流光那一双眸子更是流光暗影，光色迷离。
　　“你可想听萱芸的故事？”她接过怀里的孩子，同我一道坐着问我，那孩子仍旧睡得天昏地暗，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腾了一个窝儿，只是扭动了一下，就沉沉睡去。
　　萱芸的故事我却确实是有些好奇的，一来，我失了记忆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生了孟婆汤化不了的怨念，二来，我亦可参考一下究竟是如何的怨念才能来得这往生湖。便点了点头听流光说萱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