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短歌夏商

452、绝食

　　梅子日日送来吃食，可是我却什么也没吃。
　　幸好孙思邈留下的药有养神之效，要不是有那药吊着，我怕是根本支撑不住，早已魂飞天外了。
　　幸好，我也不是没尝试过绝食的滋味。
　　当年在平阳，我几乎就去了，可是依旧活了下来。
　　这次，有孙思邈的药保着，我一定能坚持下来。
　　“夫人，咱们至少吃一点点，行么？”
　　梅子她乞求我。
　　我没有力气，身子很轻，头却很重。
　　我没什么情绪，淡淡道，
　　“拿下去。”
　　“夫人，奴婢求您，求您吃一点行么？”
　　梅子不听，径自跪了下来，对我磕头，
　　“夫人您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六郎怎么救？”
　　我破罐破摔，自嘲道，
　　“我都死了，还管什么六郎？”
　　“夫人！”
　　梅子见我这种态度，气馁又埋怨。
　　“本宫上的折子，皇上还是没回么？”
　　我心下绝望，幽幽的问。
　　“自请废后……这不管夫人上多少个折子，皇上都不会准的。”
　　梅子痛心，想求却见我闭上了眼，
　　“若是您不吃，奴婢只能去求皇上了。”
　　我没有说话，假意睡了过去。
　　我只听见梅子站了起来，行礼告退。
　　可以了么，到时候了么？
　　若是天意如此，我便只能等着。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了性命救下独孤陀。
　　殿外脚步攒动，好似来了不少人。
　　“拜见吾皇……”
　　“免了！”
　　宫人还未曾行礼，杨坚那特有的低沉声音响起，还有深深的怒气，让周遭的空气瞬间成冰。
　　我嘴角带了笑意。
　　你还是来了。
　　他走到寝宫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皇上，娘娘在小憩，吩咐说不许任何人打扰。”
　　门口的宫人禀明杨坚。
　　“要不皇上在正殿等候片刻，奴婢这就去唤醒夫人？”
　　宫人对杨坚说。
　　“开门。”杨
　　坚冷冽的声音响起，内藏愠怒，不容置疑。
　　“可是……”
　　宫人还想说话，何泉道，
　　“拖下去。”
　　宫人见杨坚心生杀意，吓得急忙跪下，叩头乞求，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可是禁军脚步响起，将宫人架了出去。
　　宫人拼命的乞求，却只听声音越来越远，再如何悲怆，却也无济于事。
　　“开门。”
　　宫人的声音消失了，而杨坚低沉的声音寒凉的让人心颤。
　　这回，再也没有人敢阻挠，只听寝殿大门徐徐推开。
　　想必门口有不少人，可是却只有一人脚步沉重而肃穆的踏了进来。
　　他周身遍布沉重的压力。
　　天子之重，就连只听着他的脚步声，便就能知其是何人。
　　杨坚，你这天子气概，好是威风啊。
　　他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我的几案旁。
　　那里放的饭食丝毫未动，他垂目瞧着，可周身的气息却更加的冷冽。
　　他没有回头，却冷酷一笑，咬牙道，
　　“你还是如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我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模糊。
　　我只隐隐的看到那个高大冷酷的背影。
　　黄袍加身，何等尊贵。
　　可是如今落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看来皇上还没忘了妾身。”
　　我心中冷冽，就连说出的话，也是如此的寒气逼人。
　　杨坚侧过了头，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冷嘲，
　　“这么虐待自己，是做给谁看的？”
　　我笑道，
　　“自然是做给你看的，要不然我受这罪干什么？”
　　杨坚闻声，神色更为阴鸷。
　　他终于转过了身，眼里的怒气好不清晰。
　　他的怒火如此炽盛，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可以燃烧尽映入眼帘的一切。
　　他如此盛怒，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咬牙切齿，好似拼命的忍着不朝我动怒。
　　他眸子里的怒气下，隐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就算眼睛不好，可是那一丝异样，却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难道，还有一丝的不忍？
　　我微眯起了眼睛。
　　一丝一毫也好，只要有，我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哼……”
　　杨坚带着恨，怒道，
　　“你是为了你小郎，还是因为露儿？”
　　“露儿？呵呵，”
　　我低头一笑，神色冷了几分，
　　“你的宝贝，我才不会惦记。我只惦记自己的小郎。”
　　杨坚眼里的寒意骤起，他攒紧了拳头，冷冽的盯着我，
　　“你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无所谓的别过了头，
　　“只要能救我小郎，我这条命去了也就罢了。”
　　“放肆！”
　　我话音方落，杨坚眉头一皱，突然怒不可遏，猛的一甩袖子道，
　　“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朕么？”
　　我哧鼻一笑，
　　“试试看，或许可以呢？”
　　杨坚眼里氤氲着危险的气息，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而我闭上眼睛，悠然自得地说，
　　“若是不可以，也无妨。反正死了也就没有烦恼了，到时候你杀不杀独孤陀，也与我无关了。”
　　我听到耳边掀起了一股寒气，杨坚死咬着牙关，怒火极盛。
　　我也在赌。
　　如今的我，没有自信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我需要谨慎，需要三思而后行，当然，也需要冒险。
　　我如今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敢赌。
　　大不了一死而已，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想死，没那么容易。”
　　半晌，杨坚阴冷的声音响起。
　　我不由得一抖，睁开了眼睛。
　　杨坚的凤眸里冰雪严寒，戾气更甚。我感觉他想撕碎我，可是却因为着什么，迟迟未曾动手。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而朕想让谁活，那她决计死不了。”
　　杨坚嘴角带着渗人的笑意，从牙缝里蹦出这些话，低沉而幽冷。
　　我看出他凤眸里翻云覆雨般的情绪，挑衅一笑，
　　“命是我自己的。你或许还不知道，我知道的死法，有些你可能想都没想过。”
　　他的笑容消失，只余愤怒。
　　他拿我毫无办法，只有用这种摄人的怒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半晌，他怒极反笑，冷笑两声，阴寒的凑到我身边，双手支在我身体两侧，
　　“好，很好。你也应该知道，朕这辈子，最狠的就是别人威胁朕。你威胁朕，可知后果是什么么？”
　　我瞧着他，昏花的眼眸，却有些失焦，
　　“你只要饶了六郎，我就不威胁你了……”
　　杨坚微眯眸子，眼下的恨意起，低怒道，
　　“你知不知道，他诅咒你去死！朕如此做，是为了你！而你不仅不感激朕，还要挟朕！”
　　“这是我欠他的，”
　　我眼里没了戏谑，可是却看向了别处，
　　“我如此做，只为补偿他。你放了他。”
　　杨坚紧蹙眉头，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他咬着牙，低声道，
　　“若是朕偏要杀他呢？”
　　我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现了一丝悲凉。
　　我声音极轻，淡然又冷漠，
　　“若是如此，我自请赐死。”
　　“你……”
　　杨坚急火攻心，可是阴沉的脸上却努力压抑着怒火。
　　我见他青筋暴起，呼吸甚至有些急促。
　　我努力地望着他，脸上没有半分的犹豫和伤痛。
　　我现在只要救我弟弟，我只想救我弟弟。
　　其他的，我顾不上。
　　杨坚眼里的寒凉涌起，暖意不在。
　　他猛地撑起身子，离我远了几分，负手而立，不留半分情愫，
　　“要朕放了独孤陀可以。但是，朕做事从来都不是无偿的。”
　　我无所谓的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想要什么？”
　　杨坚嘴角勾起，好似报复道，
　　“朕要封露儿为宣华夫人，封蔡石婉为贵人。请皇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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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坚啊杨坚，果然还是你……
　　“妾身领旨。”
　　杨坚不回头，可是我看到他浑身一紧，咬着牙直径走出了寝殿。
　　何泉见杨坚离开，远远的对我行了一礼，随着杨坚离开。
　　梅子见杨坚走远了，才赶忙进了寝殿，
　　“夫人可好？”
　　我没有力气，闭上眼睛，微微颔首。
　　梅子眼里含着泪，不忍道，
　　“夫人这是何苦呢？”
　　我没有说话，以为自己已经坚不可摧。
　　我心情平静，却不知为何，眼角泪滴落下，没入发丝。
　　何苦呢……
　　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这是惩罚，也是洗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