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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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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经远和股东们针锋相对,两方都是不肯认输的狠角色。一时间谈判竟然陷入了僵局。
“白董,恕我直言,无论如何这次的恶性事件给华世带来了不良的影响,你多少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交代?”一位中年的男人首先站起身,眼中的不屑非常明显。
“就是就是。”一旁连忙有人应和。
“这次实在是……偏偏是男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哎,不是我说啊,白董,就是老董事长看见这些也不免心寒吧。如今华世上下人心不稳,其他的企业也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长久下去,多少年打下的江山都要付诸东流!”
我睁大了眼睛,抿紧了嘴唇。
白经远镇定自若,微微的笑:“各位未免风声鹤唳,不过是谣言而已。您们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么?还是说,”他停顿,“是在心里期望我下台呢。”
“当然,当然不是。”为首刁难的人见他气势不减,其中有人连忙否定。
“白董这么说未免刻薄。各位董事忠心耿耿多年,不曾有过丝毫的非分之想。您未免小肚鸡肠了些。”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眼中的奸诈却一览无余。
“各位的心情我都理解。我对自己对各位以及华世造成的影响深感抱歉,在这里先向大家道歉了。不过,在此之前,华世的股票就已经面临了下跌的形势,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点。”
“造谣,自然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是这样,我们此时更应该联合起来解决眼下的问题,应该怎么挽回客户,怎么增加订单,而不是在这里做些无谓的事情。”
“名誉是招牌,白董这么说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男人撇嘴,缓缓的摇头。这个人,应该是几个董事中很有分量的。因为基本上,每次他开口之后,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应和。
果然是商量好了么。
“谣言的问题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咄咄逼人的口吻,我不禁捏紧了拳头。
“说实话,这件事情给我的家庭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的家人为此蒙受了很多不白之冤,可是如果真的和媒体较劲,未免太不明智。”
“白董的意思是?”
“时间久了,谣言自然会失去效力,人们只要看到华世的业绩,看到我实际做了什么,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哈哈,白董好大的口气!”
“不过呢,与其听您自己在这里说大话,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白董能不能接纳。”虽然是请求的话语,却被这老男人说的绵里藏针、语带讥讽。
“请讲。”白经远不动声色,表情变都不变一下。
“诸位也看到了,这位,”老男人转向晋烈所坐的位置,说道:“是乾风的董事长晋烈,可以说以往与华世的业绩一直是不相上下的。如今华世有难,晋董主动提出要帮华世一把,强强联合,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么?”
这男人果真野心不小,不知道他在晋烈那里捞到了什么好处。
白经远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冷意:“您是准备帮助乾风吞并华世?”
“呵呵。白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吞并未免言过其实。不过,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乾风与华世一向竞争激烈,如今双方可以同舟共济、言归于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晋董要入股?”白经远颔首。
晋烈微微摇头,一向阴鸷的眼睛闪出一丝精光。
“不,”他摇头,“你大概误会了,不是我要入股,而是你的位子,要我来坐。”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心怀鬼胎的老股东也是一样,都难以置信的盯着晋烈。会场里顿时鸦雀无声,可怕的,一片寂静。除了那个眼神阴狠的老男人。
白经远的眼底一片暗沉。
“白董是华世最大的股东,握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诸位股东手中的零碎股份加起来一共是百分之三十。”
“是。”
“那么我要问的是,在场的各位知不知道,那另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活动一下手指,眼睛紧盯着白经远,“去哪了?”
众人先是一片哗然,之后是不断的议论声。
“这……”
“晋董如此有把握,莫非……不该呀,不应该呀。”
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悚然心惊。
“很不巧,诸位心里所想的,正是事实。”
他招手呼来下属递过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文件,随意地甩在会议桌上,眼神逼视: “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我这里。”
众人一片哗然。
冷汗顺着我的背留下来。我不是没有想过晋烈的来历特殊,但是他的势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实在可怕。
他……怎么会有……
“呵,诸位,除了白董手中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和我手里的,其他的都在你们手里了。何去何从,你们心里应当掂量掂量。华世现在是什么情况,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又会是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吧。”
“最重要的是,莫叔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经为我所有。也就是说,现在我手中的股份和白董是一样的。”
“王哥,我记得你家的那个洗浴中心,最近在洗钱吧。有钱大家就该一起挣,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王哥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哆嗦起来:“你……”
“不只是王哥,在座的各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胜券在握,甚至笑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恶心。
脑海中顿时响起了叶圣安说过的话。
……
“拉拢人心的最好手段你知道是什么?”
“不是金钱、不是势力,而是……感情。”
“一个人一旦被感情左右,他的行为将是可怕的。”
“你真的以为晋烈会爱你?”
“你以为,他透过你,在看着谁呢……”
……
……
我打了叶圣安的电话。他说过,接起之后他会挂断。这是我们说好的。
“这……”会场顿时又嘈杂起来,几个股东像是终于想好了什么,点了点头。
“晋董,”王哥说,“本来大家就是朋友,用不着在乎这么多。嘿嘿,我看啊,既然这样,就跟着晋董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既然,华世不会因此倒闭,大家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没错没错。”
“各位,大家这是想要让晋董来华世做董事长?”白经远说。
“白董,您是明白人。我们跟了老董事长那么多年,对华世绝对是没有二心。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人也要有个人的打算嘛。白董,实在不是我们……”
白经远闭住眼睛,吐出一口气,突然间转头看了我一眼。在哪一眼里,我看见温柔、看见无奈,看见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种东西,这么多年我都从来没看懂过。
现在更是……
“如果白董没有异议的话,在这份合同上签下字如何?”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漫长的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四周的一切都已经静止……
我看着他的手接过合同……
“不!”
会场的所有人看向我之后,我才发现这干涩的声音是从我口中发出。
“我有话要说。”
在决定要做什么之后,我反而冷静下来。
“苏惟光,不要忘了你是乾风的一员。”晋烈说。
“我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是。”
“你要违约。”他说。
“是。”
我在晋烈的眼中看见了汹涌的愤怒,就好像被背叛、被欺骗一样,就好像这个事实让他发狂。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虚伪的让我作呕。
“苏先生如此维护白董,不会,您与这位也是那种关系吧?”
白经远眼神漆黑,漆黑的可怕。我知道晋烈惹怒了他。
“哦?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的是,另外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原本属于家父,如何落入晋董手中?”他说话还是很平静,但是眼神泄露了他隐匿的愤怒。
“也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很好奇这件事吧。那我就来告诉大家,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老董事长给他儿子的!”
白经远的脸色顿时苍白,一向冷静的眼睛震惊无比。
而我,浑身僵住。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很吃惊是吗,当年我知道自己的至交好友居然是堂堂华世董事长的私生子时,我也很吃惊。白董,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啊。”
……
“看看这照片。看看上面的人。”
“你知道他是谁?”
“晋烈决计不会告诉你,呵,这个人,是他以前的情人。”
“你觉不觉得,你和他,长得有一点像?”
“发现了吗?尤其是神态。真的,都是那么温顺却难驯。”
“你猜,晋烈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在想着谁?”
……
“这个人,叫安雪臣。”晋烈的手竟然微微发抖,“不过你应该没听说过他的中文名字,但是Dana这个名字,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白经远像失了魂魄一样看着他。
“八年前,在加拿大。他拼了命的追你,但是啊你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最可笑的是,他最后发现自己喜欢了几年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是你害死了他!他因为你自杀,他是因为你死的!”
……
……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猜,晋烈一定带你回过法国的那个小镇,在哪里他们度过了童年和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我还记得那孩子,很喜欢吃奶酪和辣食。”
“大概是八年前,安雪臣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然后,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
……
……
叶圣安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我颤抖着去看白经远,他的拳握得死死地,那是种,既悲伤又愤怒的极度不稳定的情绪。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
“不会的。”他突然低声说。
“是你害死他!是你抢走他!他明明活得好好的,他答应过我要一直在法国生活……”
“可是你的父亲,居然在那个时候来法国见他,他把一切都说了,然后,转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我该杀了你!”
晋烈在爆发的边缘突然间冷静下来,又露出了我司空见惯的,阴鸷的微笑:“白董,现在你明白了?”
“签字吧。”
不!
那不是他的错,明明是上一辈人造下的孽,不是他的错!
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了六岁时候白经远的样子。小小的身材,整天埋头画画,不说话,看起来很安静。认识他之后,才发现他稚嫩的眼神之中时常在无人的时候闪现孤独,很刺眼。
他的母亲很少亲自来接他,不过是叫司机来,他总是最后一个回家的。所以那时候,我总会带他一起回家。
他初中时候的作文,写的是“温暖”,那是唯一一次,他跟我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他没有错……
他不过是喜欢男人而已……
我不过是恰好喜欢他而已……
“不是他的错。”我说,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叶圣安发来短信:人已经到了。
“晋董,你忘了,我也有话说。”我镇定的,抬起头看着晋烈的眼睛。
“请讲。”
“我想说的是,诸位,”我突然转过头,深吸一口气,说,“不要因为丑闻蒙蔽了眼睛,既然晋董说得这么明白,我也不介意让真相大白。你们有权力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