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第五十九章 权衡 ...
-
国公府。
唐衍很淡定。对比一直在屋内徘徊的唐行远,他冷静得简直能化作一尊石像了。
“爹!您怎么还坐得住哇!就不想个法子洗刷冤屈?”唐行远不满道。
“慌什么!又不是要你上刑场,你倒好,自乱阵脚,赶紧坐好,晃得我眼花。”
唐行远没什么好法子,只好依言坐了下来。
室内静的落针可闻,三人谁也不说话,都有些郁郁。真是荒唐,他们做的坏事,竟也牵连着她也得不着好,青霜觉着重生在唐婉婷身上还真是有点亏,老爹和兄长都不靠谱,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到头来还要陪着他们一同担罪,唯一庆幸的只有每日睁眼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不过,这活着的烦恼也太多了些。
青霜悄悄打量唐衍,今儿陪着他坐了整整半日,都不见他流露慌张之态,连带着她的心也略略安定下来。只是仔细打量,这位国公爷也并非完全不担心,从他锁紧的眉头,便能窥得些许凝重。
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这人青霜倒是见过几面,他姓李,排行老三,府里人都唤他李三。小眼睛大嘴巴,长得不太好看,笑起来却有七分奉承,在府里出了名的嘴甜。
“老爷,打听到了!”宋三忙道:“负责此案的是宋建宋大人。”
唐衍眉头一松,又有些怀疑:“给你的银两全都送出去了吗?真是宋大人负责?”
“老爷,真是宋大人负责,小人将银子送得一点没剩,那军爷都不肯开口,若不是小人机灵套出话来,又岂会耽误半日时间?”李三献媚道。
“好,好!办的不错!你去给管家传个话,府内事务一切如常,别因为府外之事人心惶惶。”
李三见国公爷这个态度,欣喜不已:“是,是!小人这就去通知管事的。”说罢匆匆退下,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唐行远纳罕:“爹?这……国公府没事了?”
唐衍瞪了他一眼:“回自己房去!清者自清,有什么好怕的。”
唐行远也是擅长查人脸色的,见唐衍这个态度,心中大定,也不在他眼前晃荡,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衍又看了眼青霜,淡淡道:“你也下去。”
青霜福身,也退了下去。
她可没有唐衍那么乐观。这半日她想了许多,能让禁军围府,必定是不得了的大事,按着她的猜测,两种情况最有可能:一是皇帝遇刺案,一是四年前仁安皇后案。两件可都是诛九族的大案,哪怕是沾上一点边儿,国公府的下场都会很凄惨。
原本她并不确定唐衍到底沾上的是哪一桩事,但今日唐衍命人打听案件由谁负责,却给她提了个醒。
唐衍深知自己有把柄抓在凤麒手中,一直以来也十分忌惮凤麒,拉拢不成便暗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衍行事必然要做到滴水不漏,看他的态度,对皇帝遇刺一事胸有成竹,确定自己必然不会被牵涉其中,否则今日的他不会这般淡定。
如此看来,还是他和二皇子的旧书信被揭发的可能性大些。唐衍认为凤麒手中的书信为真,必定十分忌惮,可秋狩时凤麒受伤,皇帝遇刺,凤麒一定无暇他顾,那么只要案件不是由太子/党负责,书信便有极大的可能性为假。
唐衍也是想到这一层,所以才这般淡定。只是后事真会如他所愿吗?青霜忆起凤麒温柔又冰冷的眼,他心中埋藏着令人无法想象的野心,又岂会一直韬光养晦下去。
凤麒会不会抓住这次机会除掉二皇子?这机会千载难逢,易地而处之,青霜自认无法放弃。
“唉……”她深深叹息,若是她心中能放下师父早些逃离就好了,只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加之秋狩时她受伤不轻,也的确需要休息,卷入这纷争,实在是无可避免。
就算她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也难料到凤麒对原身的影响会这般大。被人牵制的感觉并不好,既然计划被打乱,那也只能顺其自然,只不过在救了凤麒之后,她也悄悄存了些利用的心思,凤麒既然亲口允诺会助她离开,说明他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父兄的事,凤麒也一定知道些内情,只是二人相交深浅,有些话也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青霜回到寝室,一眼又望见被人劈坏的半扇门,便想指使下人将门换下来。可环视一周,却找不到喜鹊的身影,随便逮住一个洗衣的粗使丫鬟,问道:“喜鹊呢?”
丫鬟唯唯诺诺:“郡主,奴婢不知。”可这丫鬟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知道真相的表情。
“行了,有话便直说吧。”
“奴婢不敢隐瞒,喜鹊姑娘与府里的兰姨娘走得很近,这会儿也许在兰姨娘房中。”
兰姨娘?唐衍从不将女人收房,这一位估摸着是唐行远的妾了,只是喜鹊怎会和唐行远的妾走到一起?
这些内宅小事,青霜懒得去想,这国公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狡诈如木夺香,恐怕也难溜进来骚扰她。既然唐衍不急,那她再观望观望好了,不如摒除杂念,好好地回房补个眠。
想到这,青霜连门也不愿换了,对着眼前的丫鬟吩咐道:“我睡一会儿,你在外间好好守着。”
丫鬟听后十分欣喜,当下便开心地伺候青霜去内室歇息。
国公府内十日安宁,朝堂之上风云变色。
凤乾将此事全权交予凤麒,连对官员最后的处置问题都全力支持。
故此,太子一道折,让二皇子以谋逆罪名下了天牢,牵连官员多达数十人,连坐家眷上百人。一时间,天牢人满为患。而这远非终点,牵涉官员还在不断增多,每一日上朝,都会少一两位朝臣,凤麒为这一日准备良多,他是借着皇帝此次遇刺,将二皇子一党连根拔除。是以下了天牢的官员,有些虽与遇刺案毫无关系,却在连审中被查出各种有违法纪之事,虽不致死,却也足够贬官或流放了。
“这就是结果?”凤乾玩味地望着凤麒。
以往,凡是凤乾吩咐凤麒的差事,无一不严苛,就算凤麒做的再出色,也得不了他一句“尚可”,然而这次凤麒的大动作,却没有遭遇来自凤乾的阻力,这让凤麒纳闷非常,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凤乾的心思揣摩透了,偏偏在这件事上,凤乾不按牌理出牌。
凤麒早已熟悉他的质问,既然凤乾要他查,那他就不怕将事情闹大。事成了,他便除了一患,不成,也能将二皇子重创。
“父皇,儿臣只是如实禀报查到的一切。”
“不错,交给你,朕果然该放心才是。只不过,为何你不提齐国公?”
凤麒一愣,他以为二皇子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凤乾理应恼羞成怒,可却没想到,他关注的焦点始终在母后之死上。
“儿臣无法确认那书信的真伪,但从时间上看,八成是假的。”凤麒看过搜出的书信,那书信和他手中的一样,印鉴都是唐衍的官印,他有十成的把握是假的。看过假信后,他不由地轻松了许多——幸好是假的,若是真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放弃对唐衍的惩治。
“八成为假?呵呵……”凤乾凉飕飕地笑了:“朕的太子果真是楷模,涉及到你母后之死,竟然还能不偏不倚。”
饶是早已习惯被凤乾训斥,此刻凤麒还是被他的话轻易刺伤:“这是儿臣本分,儿臣岂能辜负父皇期待?”
凤麒的回答有些扎耳,凤乾怒气上涌,险些又脱口训斥。可转念一想,训斥责罚似乎对凤麒已经不起作用,还不如换种方式。
“不错,这件事你做的极好——但就算书信为假,唐衍印鉴被人盗用,他也犯了失察之罪。来人,传朕圣旨,国公府男丁全部问斩,其女唐婉婷削郡主封号,充入掖庭为婢,下人流放边关,充作军妓。”
话音未落,连殿上的书记官都震惊地落了笔,凤麒更加不可置信,他的父皇,竟然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定了唐衍的罪!
“父皇!你……”话一出口,连凤麒自己都察觉到语中不敬,这几年来他早把凤乾的脾气摸透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若他再出言不逊,难保凤乾不想出更匪夷所思的处罚。
他迅速权衡,充入掖庭……这结果,也不算太坏?
“怎么,你可有不满?”凤乾一腔沉怒。
“不,父皇所言甚是。”凤麒没有坚持。
“你们……在说什么?”一道声音颤抖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