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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四十七章 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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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麒的神色相当平静,他侧身朝向墨礼,动作都也一如往常的闲适。
“倒是如了裴丞相的意,要是父皇真有此意,那他便不用苦恼女儿的婚事了。”
见凤麒如此,墨礼立刻收了审视的眼神,裴小姐一直是太子殿下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出了这种事,就算是不喜欢,也断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略过。看来是他太过咄咄逼人,才让太子殿下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在他看来,清阳郡主虽是个棘手的人,可太子殿下目前还知道孰轻孰重,且不论太子殿下对清阳郡主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不论将来他是否会为清阳郡主做出不利于大位之事,单就现下而言,他这百般试探,逼殿下也有些过火了。思及此,墨礼原本的那些急切念头通通都熄了下去,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可惜了。”这般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墨礼再挑不出第二个。
“且看父皇的安排罢。”凤麒道。
方才凤麒确实在全力应对墨礼的疑心,因他早有打算,便不愿让墨礼花太多心思在青霜身上,这会儿回味了方才的话,心里生出些淡淡的惆怅。
在墨礼眼中,凤麒无一不好。他是元后之子,储君名正言顺的人选,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才识气度,和同样尊贵、母族强势的三皇子凤汐相比,都强过太多,但就是没有子嗣。比他小三岁的凤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孝期已过了一年,墨礼一直忧心着凤麒枕边人的人选,裴小姐若进宫,正妃暂时没有合适人选,那便只能先纳侧妃,充实子嗣了。
“在想何事,这么入神?”凤麒问道。
墨礼回神,他本想向凤麒说一说子嗣之事,但清阳郡主阴魂不散的身影一直徘徊在脑海,他不想和殿下再因她不愉快,便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无事,臣在惦念殿下的身体。围猎时太凶险了。”
似乎他和墨礼之间,无论谈论什么话题,都能让他想到青霜。看了折子,得知她又受了伤,凤麒竟非常担心,这几日也不知她的伤势如何,醒了,应是没什么大碍了吧?
凤麒察觉得到墨礼在回避谈青霜,理智让他忍住不问不想,但一被旁人勾起回忆,那人就像扎根在脑海中一般,怎么驱都驱不走。
“本宫底子好,调养些时日便无大碍,反倒是你,总是埋在书山书海之中,也要适时舒展舒展筋骨才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不那么紧张,墨礼笑道:“太医亦是如此嘱咐的,臣也有意去城郊校场骑骑马,也多亏了此次出行,臣才发现臣的腰力腿力都不济,是该好好练练了。”
“去吧,这几日你也放松放松,莫要被俗事压垮了身。”
凤麒目送墨礼离开,又埋首在折子中。在他身边,若论最信任之人,墨礼排第二就无人能排第一。墨礼凡事都以他为先,这些年也多亏了他的陪伴,凤麒才能一次次通过皇帝的考验。凤麒一直相信墨礼的眼光,不出手便罢,出手了便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得连他都自愧不如。他一直未娶,墨礼又何尝不是,墨礼已是奔着而立之年去的人了,但当他问起墨礼为何不娶妻时,墨礼的回答是:麻烦。
一日十二个时辰,墨礼怕是连吃饭睡觉都操心着他,哪有闲心再去想其他的事?是以,虽然墨礼有些怪脾气,他都包容了,只因他知道,墨礼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
墨礼出身低微,那年凤麒私自出宫,遇到了路旁潦倒的他。当时的墨礼衣衫褴褛,他没钱吃饭,正被一个汉子当街奚落。一旁的人笑嘻嘻地看着他被大汉骂作穷瞎子,却无一人上去相帮,他的手攥得那么紧,背绷得那么直,凤麒看得出他的愤怒,也看得出他拼命维护的尊严。刚者易折,他有种感觉,若是那时他不去为墨礼解围,照着他如此刚强的个性,也许他就完了。
于是他出手,解了墨礼的围,又让他吃了一顿饱饭。原本出宫游玩的兴致,在遇到墨礼后散了大半,他让小黄门把所有的银子给了墨礼,便打道回宫了。
于他而言,这只是个小插曲,凤麒不曾想过还能和他再次相遇。半年之后他再次出宫,路上不知为何起了一片骚动,人流将他和侍卫冲散,这时,墨礼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拉住他逃到了安全之处。
“太子殿下,不要去。”墨礼郑重地对他说道。
他根本来不及追究为何墨礼会知道他的身份,也并未认出他就是自己曾救过的潦倒书生,墨礼飞快的嘱咐道:“殿下不能去国丈爷府中,最好连这条路也不要走。”说罢,塞给凤麒一张纸条,飞快地跑了。
纸条上写着:墨礼,松山书院。
仁安皇后是大学士陶然之女,名为陶凌,她有个三元及第的哥哥陶境,兄妹二人的身世十分曲折,皆是陶然流落在外的孩子,哥哥陶境先认祖归宗,陶凌则是在凤乾要立后前不久才回到的陶家。
看得出这字写得仓促,凤麒犹豫着,一个陌生人的话,他竟信了七八分。此次出宫,他的确想去外祖父府中探望,顺便向外祖父讨一副舅舅的墨宝。只因凤麒无意间看到舅舅的字,飘逸俊秀,一时爱不释手,无怪乎当世之人对陶境的追捧,“书圣”之称都及得上,只是天妒英才,年纪轻轻便去了。母后似乎生性凉薄,对自己的亲人并不亲厚,奇怪的是,母后竟禁止他和陶家的一切接触,就连他想讨一副舅舅的墨宝都不行。他踟蹰着,母后的态度加上墨礼突然的示警,还是让他打消了去国丈府的念头。
后来,一切相安无事,直到仁安皇后和陶境有私的传闻四起时,他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凤麒想起了墨礼,那日若不是他阻止,自己岂不是要惹祸上身?这时的局势对他和仁安皇后都十分不利,宫里压抑的气氛,令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那是凤麒人生中最受打击的一年,他总算明白为何父皇待他一直不亲近,也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他抓住机会,立刻去松山书院找墨礼。
昏暗的室内,一灯如豆,墨礼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恭敬地道:“太子殿下,您来了。”
思及往事,凤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他也是在这四年的历练中脱胎换骨的,若没有墨礼,他断断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墨礼教他的实在太多,他对他好的方式,与母后完全相反。母后是尽量保护,墨礼却推给他重重难题,要他自己不断历练。母之爱子,人之常情,母后将他保护得太好,就算牺牲自己,也不愿他受委屈,可也正是这份母爱,令他的生活一直十分顺遂,直到她死,凤麒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回头看,他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二皇弟,还有个母族强势的三皇弟,离了太子之位,他便什么都不是了,说不定还会被人传的更不堪——陶境的私生子,兄妹乱/伦的孽种。若是那样,他一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那个位子承载的实在太多太重,重要到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夺位的决心。不论是为了死去的母后,还是为了今后的生活,他都不能从这个位子上离开,死都不行。
换了骑装,墨礼走进马场,他习惯了时刻不停地想事情,渐渐地,连如何放松都学不会。凤麒要他多锻炼,亦是不想他活的如此紧绷,那样太累,早晚会将一个人压垮。墨礼牵着马,散步般慢慢走着,待他翻身上马,准备舒展一番时,身旁一人一马闪电般掠过。他一惊,不由地向前望去,这一望,却认出了那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