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刀少女成长记》霁陌

9、Chapter08

　　董虎话音落后，一人当先，将他的武器判官笔插到两侧腰间，一振衣袖，疾步走上小径。

　　看董虎利落的行动起来，八角寨这些山贼们虽然比不得军队那样调度从容，但也是井然有序，一大半的人转身就往他们在稻香村外的驻扎点奔去，就地找了床单被褥等物件，找了手腕粗细的树枝，斧头直接砍了下来，长短差不多井然有序的分了下去，拿床单覆了上去，做成简易的担架，把董龙的尸体抬到担架上，找了快布盖上去。

　　“找不到三当家的尸首可咋办？”有个平日里素来跟着董豹为虎作伥的小喽啰溜达回来，神色惊惶，他脸上爬满了密密的汗珠子，就像在水里滚了一番。

　　董虎离开之后，主持大局的便是八角寨唯一智囊林又光了。

　　这时候他正摇着把秃了毛的鹅毛扇子，穿着身有些宽大的白衣，站在一堆小喽啰里顾盼生姿。

　　三十来岁，脸庞子干净细腻，像是个公子哥，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识得些字，没文化的董家兄弟初见他的时候真是惊为天人，直认为，此人是上天派来，让八角寨发扬光大的人！

　　这十二连环坞一众贼寨中，八角寨多得总舵主的欢心啊，这就是有学问的好处！董龙深切的觉得。

　　林又光摇着他那把破扇子，一根鹅毛飘悠悠的转着，慢慢的落了地，转得一众小喽啰气的胸口发涨，他才抬起头，温吞一笑，扯着那嗓子不合场景的儒雅声线淡然道，“先把大当家抬回去，好好的发丧，至于三当家，你们想想啊，这稻香村的人铁定是把他埋在某处。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八角寨，召集了人先去策应二当家的，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便是。”

　　快挤成一团的小喽啰这才有了准头，两人一组，捡现成的尸体就抬。排成一串往八角寨赶去，剩下的人牵着他们带过来的马匹。

　　“军师，咱们这些马可咋整啊。”拽着三匹马的缰绳的小喽啰颇有些为难，扯这匹，那匹撅起了蹄子，扯那匹，这匹又打了响鼻。

　　艰难的爬上马背的八角寨第一智囊悄悄的抹掉冷汗，一本正经说，“你们这几人先别回八角寨了，一路往南，把马匹带上，遇到二当家的，给他们用，脚程快。”

　　说完话，林又光示意牵着马的小喽啰走起来。

　　这边牵着三匹马的小喽啰颇有些为难，他张着嘴正要喊住林又光，他身边的人一把拽住他，猛然一扯，差点把他扯地踉了一步摔到马身上去。他吓得冷汗齐齐冒出来，努力的平衡了身子。

　　这把要是摔实了，这些坏脾气的马还不把他踩成纯肉馅的饼子！

　　“你干啥？！”他狠狠地睁了一眼扯他的寨里的弟兄。

　　这位也是脾气还可以的小喽啰，低声连连道着歉，还顺带解释了下，“我是为你好，军师他回寨子要忙着给咱们寨主处理身后事，你还烦他，走吧，我们去追二当家的，给他送马去。”

　　***

　　五月桃花天，垂柳相遇见。

　　往年，金水河畔，杏花春雨客栈这里，总是诸多热闹。来往的行脚商人，都爱在门口露天摆上那么几桌，品着老板娘亲手制的点心，配上独特的杏花春雨酒，看垂香林花开几重，金门关的巍峨肃杀也变得旖旎飘忽。

　　杏花春雨碧连天，金水河畔粼光灿。

　　自打三月春风起，一层春雨一层绿，风吹了一层又一层，绿色起了一波又一波，跟金水河里泛着的水纹一样，荡起来一圈一圈、

　　金水镇是个特殊的地方，西北东北，十二连环坞天龙寨与连珠寨各自为安。南边的古罗岛又是各方江湖□□人暗中聚集之地，垂香林隔水之后的西阳林里也有一伙子土匪。

　　总之这地方，除了山明水秀之外，也就是贼寇横行。

　　但这里，却直通扬州，要去扬州，走金水镇，却是最快的一条路。

　　因是交通要道，浩气盟的人干脆利落的在这里驻扎了据点。

　　杏花春雨客栈这里，经年累月的都会有浩气盟的人驻守着，所以这个客栈才会开得如此安生。

　　老板娘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大堂内面容有些疲倦的女子，还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那个位置，长时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穿着往常那件黑紫红交杂的衣服。脸色有些许苍白。

　　青岩万花谷的弟子，那身衣裳，便是万花谷有名的半夏装，随着那群侠骨仁心的医者而名扬天下。老板娘自然识得，所以纵然她有些古怪，但这江湖里，古怪的人多了去了。

　　除了整日端坐在这里之外，她偶尔会背着药篓子出去，采上几味药。言谈笑语之间，有股说不出的清越。老板娘自己就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词儿，只是觉得，跟金水河潾潾的水拍击在岩石之上，带走一声叹息。

　　这位娘子便是如此，看着清越卓然，但潜藏着叹息愁容却瞒不过阅人无数的老板娘。

　　她一时好奇，也曾问过她为何连日来一直在这里。长年居住于此的，除了金水镇和浩气盟的人，白道中人还真不多。

　　她只是笑了笑，眼睛很美，但那笑容却发苦得很，老板娘也只得暗自叹息。

　　她伸手招了个小丫头过来，“还楞着做什么，没看到紫晴娘子碗里都空了吗？”

　　小丫头正笑眯眯的遥遥看着垂香林的方向乐滋滋的，猛地听老板娘这么喝道，眼眶里登时有若隐若现的水光浮动，她轻吸了吸，忙跑去添满茶水。

　　陶方宁正蹲在垂香林里挖着花，她小心翼翼的轻抖几下花瓣，将不小心粘在花瓣上的泥土掸落干净。

　　老板娘顺着紫晴的视线，才看到女儿跟花蝴蝶一样，在花丛里穿梭。

　　她一愣，才笑逐颜开，转过头了欲开口，却被紫晴的眼神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眼里的悲痛里，竟是彻骨的冷寂绝望，怎么会，她也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老板娘惊骇不已。

　　她的眼神太过露骨，却引得紫晴回了神，恢复了她惯常的姿态，两腮处，飘逸垂坠的黑发慵懒的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还有眼里的杀念。

　　“在等人吗？紫晴娘子。”老板娘还是搭起了话，她以为紫晴还是跟寻常一样，只是光温柔笑着，却不言语。

　　她站了一会，看紫晴还是闷不做声，便欲抬腿，把在外面挖的兴起的女儿叫回来。

　　一直闷着的紫晴却出声叫住了她，“老板娘，还是让方宁自在玩去吧。小孩子，就应当如此。”

　　她这话说得意味声长，老板娘虽没说话，但却停了脚，转身移步，坐到紫晴的对面。

　　“紫晴娘子，可是有难言之隐？”老板娘暗自啐了一口自己，明明是心里抓挠的好奇心作祟，却偏偏把自己端得好似多温柔体贴。

　　紫晴却不在意，她笑笑道，“我有个小徒儿，跟方宁差不多大的年纪，于医道极有天赋，我不过看望了下师傅，等回来却丢了我的小徒儿。”

　　这话说得老板娘暗自心惊不已，面前的小娘子，不过十七八吧，这就收徒弟了。在她们这些人看来，能够收些徒弟传承自己能力的，可都是大人物。

　　她们正说话间，外面一阵嘈杂，奔来七八个汗流浃背的大汉，老板娘正要招呼小厮出来倒茶水，眼前一花，紫晴娘子已经站在了那群大汉身边去了。

　　“快快快，茶水倒上。”老板娘赶紧的吆喝。

　　小厮也极有眼力见，抽了几个大碗，满满的倒了几碗凉茶，拖着腔调唱了了句，“客官请慢用！”

　　老板娘再看紫晴，清冷的表情完全被疼惜所覆盖，她扑了上去。

　　老板娘伸出手正要过去拦着，却看到紫晴的目标是那大汉背上睡眼惺忪的小娘子，看年纪，却跟方宁一般大，再细看，这些大汉年纪都不算太大，最大的大概也就二十多岁，每个人身上、腰间都插着武器，最不可思议的，是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孩子！

　　而紫晴的目标，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娘子。

　　“小月，小月！”紫晴泣不成声，自她追寻师傅裴元学医之后，因惯见生死，所以她终是比常人多了三分冷漠，直到在稻香村遇到陈月。

　　这个聪明又对医道有着十足热情的小女娃儿，就像曾经的自己，所以紫晴收了她为徒，亦师亦姐的照顾她。

　　当她自长安返回，却看到稻香村焦土苍凉，房屋都被烧得黑漆漆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几处，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全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村民。

　　她疯狂的在尸体里翻找，就怕翻出自己的小徒儿。

　　等她找了整个村里，却发现少部分村民并不在这里，山崖下的小径大敞着开口。紫晴断定李先生定是带人逃了出去，以李先生之才智，定然会带着他们去找能够与十二连环坞对抗的正道门派。

　　而离这里最近的，便是金水镇的浩气盟营地，还有扬州城外的七秀坊，过了扬州，往南，杭州城郊，赫赫有名的藏剑山庄便坐落在那。

　　所以他们很可能往金水扬州方向而去。

　　所以紫晴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等了三日，这三日里，她上火得嘴角都起了燎泡，就怕他们被人砍杀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