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梅引香》叶飏

2、【贰】

　　窗外雨声霖霖。
　　木倾翻了个身，咬牙克制着心中躁动。
　　他眼前的挥之不去的亲吻场面，刚才见到的原卿仿佛是另个世界的、从未认识甚至见都不曾见过的“别人”。他从没想过，那个待人疏离的原卿被调笑了竟然也会嗔怪、会撒娇……最后居然自己踮起脚尖去迎上那个诱惑似的亲吻……
　　这一切都令他嫉妒的发狂！
　　那个人是谁？被她那样亲切称呼的人究竟是谁！？
　　“飞……衣？”这个名字，刺耳之外还有些熟悉。搜刮了步入江湖后的所有记忆，竭力想了很久，木倾才终于记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曾经是潼关的军医。
　　也记起那时候原卿给他带去了他心上人的噩耗。
　　木倾直到现在都忘不掉那个秀坊的姑娘，举止娴雅又温婉，而舞动双剑时却冷锐的仿佛换了个人。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东都失陷后落入狼牙军的手中，在被蹂躏千百遍后依旧仙姿玉色。
　　他记得她叫羽裳。
　　说起苏飞衣时的笑脸布满无法言说的幸福。
　　同样无法忘记的还有最后洒满了刑场的她的鲜血，以及临别一笑的嫣然。
　　这一切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
　　苏飞衣他，就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窗外树影交错。
　　不知何时已拨云见空。

　　木倾索性下床开了窗，坐上窗棱去望那弧冷清异常的弦月。
　　冷风吹的人清醒许多。
　　扬州城静静悄悄的，不闻虫鸣。
　　他心烦意乱窝了满腹怒气无从发泄，四下又静的过分，雨后夹杂着草木香的湿漉漉的空气也熄不掉内心躁动。木倾深深吸气，拼命冷静下来，本强迫着自己去想一想陆雪，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全全留在了原卿身上。
　　漩涡一般，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越是不愿回忆，她的一颦一笑就愈发清晰。
　　清晰到令人烦躁！
　　怎么也抹不掉的是前阵子他寻去马嵬驿浩气营地时她愤怒的面容。带着一身尚未褪去的凛冽杀意，原卿握紧了手中的笔，退后几步，向来平和的眸中终于掀起惊涛骇浪！
　　“木倾，你说我是什么？”
　　她一字一顿问出来。
　　眼底映着木倾愕然的面容。
　　看了他一会，原卿嘲笑地开了口：“我在你眼中和街头混混没有区别？只因我不再与陆雪说一个字？”
　　冷风呼啸。
　　她扭过头去，再没看过木倾一眼。

　　之后也偶遇过。
　　她全然没看到他似的，与旁人说说笑笑，一支雪笛在掌中转出朵朵虚影。

　　木倾每每见她时她都是一个人形影相吊，水墨画一般的缁衣雪笛，却鲜明到能在人群中一眼望见。看她日复一日全然不曾改变，木倾心底积攒的愧疚催促他去问她是否要一起同行，换来的却是一句不必。
　　带着嘲笑的一句，不必。
　　那好像是第三次见到她不屑的表情。
　　木倾见状以为这不过是她在逞强，逐渐也不再去问。
　　只是没想到一段时间未见，她身边就多了个人……
　　“唉……”
　　该说，世事弄人。
　　“扬州初雪陈断桥……”

　　夜空飘起零星雪花。
　　恍惚间，又是一季冬梅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