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陌上尘》o清洛o

5、Chapter 05

　　“清醒了么？”我踹了乔洛清一脚。
　　他裹着浴袍坐在地上，靠在床沿，用他哆哆嗦嗦浑然无力的手点着烟，抬眼看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
　　我对于他的无视不予理会，把他手里点好的烟夺过来叼进自己嘴里，径直去墙角取了藤条，站在乔洛清身旁，敲了敲床单。
　　他闭了闭眼睛，撑着床沿爬上床，将叠好的被子垫在腹部底下，自暴自弃的掀了浴袍，露出傍晚时分才被我抽得红肿不堪的臀腿，“动手吧。”
　　那架势，活像是暴露了的卧底即将要被上大刑。
　　其实，也差不多如此。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今天，就没打算轻饶了他。
　　藤条带着破风的声音狠狠地落下去，红肿的屁股顷刻间便肿起一道青紫。乔洛清像一尾砧板上的鱼，猛地抬起了上半身，又重重的跌落回去。
　　他的身体一贴到床面，藤条又抽在了他的臀上。
　　反反复复十来下，乔洛清连抬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我并没有停，藤条一下连着一下，破风的“呼呼”声，和着肉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在房间里回响着。夜半时分，不免叫人更是多了几分难忍。手里的藤条避开了乔洛清臀上那一道被皮带抽成紫色的伤痕，却也将其他本只是红肿的臀肉，抽得与那伤痕的颜色相近无几。
　　被子将乔洛清圆润的臀线顶得愈发的凸显，也将藤条着肉的疼痛更加重了几分。我并没有按住他的身体，依照往常，他早该哀叫求饶，或者耍赖躲打，可他今天却一声都不吭。
　　若不是他急促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我都要怀疑自己抽的是一具死尸。
　　“你今天是要跟我抗到底么？”我将藤条抵在他臀上。
　　“没……我没有。”他喘着粗气，话讲的很艰辛。
　　“那是什么？”我问他，抬手又抽了一下。
　　可乔洛清咬着床单忍耐着，摇了摇头，再不吭声。
　　臀上已经没了能让我下手的地方，青青紫紫连成一片，薄薄的破了一层油皮，再抽下去只怕就要出血。我微微皱了皱眉，藤条转了方向往他的大腿根部抽去。
　　“大半夜的你不在家休息，往外跑什么？喝那么多酒作死么？”
　　“我心情……不好。”乔洛清的声音有点哽咽，喃喃的重复着三个字——别管我。
　　像是有堵莫名的墙在这刹那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我看着疼出了一身冷汗的乔洛清，突然觉得我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一手带大的弟弟。我自以为对他的了解，并非来源于我和他长久的相依相靠，而是来源于，他想让我知道些什么。
　　“……好。”我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好。乔洛清。”
　　抓了一旁抽屉的剪刀，我将藤条剪成两段扔进垃圾桶里。
　　“我如你所愿。”我摔门而去，他也没有一声的挽留。
　　我和乔洛清，就这样，进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然后我发现真的不是感觉，而是事实上，我就是不了解他。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和往昔一样，在第二天来跟我撒娇示好。他整理了行李，拖着个大箱子，住校去了。
　　那架势，大约，是真准备和我决裂了。
　　我蹲在家里的阳台抽了一天的烟，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然后决定放任乔洛清闹脾气。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错，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什么。无非是喜欢一个人，意见不统一罢了。
　　乔洛清担心我，怕我受伤。而我，只是不想将来想起这段缘的时候，后悔自己从来不曾为自己努力过罢了。
　　乔洛清搬出去之后三天，穆宇来了电话，约我去电玩城，晚上一起吃饭。
　　我应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唏嘘。
　　记不清有多久，我没去过电玩城了。
　　认识穆宇正值我初中毕业，假期闲着也是闲着，我迷上跳舞机，没事儿就拉着顾芸往电玩城跑。
　　某天气喘吁吁的从跳舞机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有来了两三天却始终都站在旁边看着的穆宇，笑眯眯的上前问我，“能带我不？”
　　穆宇生得白净却不显得娘，浓眉大眼，挺鼻子薄嘴唇，一米八三的身高，一身隐隐约约的肌肉。来的第一天，就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可我到底不好意思主动上前搭话，他来问我，我自是应了下来。
　　男生的运动细胞永远都胜于女生。穆宇初来的时候啥也不会，虽然大我三岁，却天天都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跟我屁股后面叫师傅，让我带他。可半个月后，他的技术俨然已经能做我的师傅。
　　连着玩了一个多月跳舞机，我实际上已是觉得腻味了。顾芸每每都想换个地方寻开心，但都因各种提议有各种不合适的理由被否决，最后又被我拖着到了游戏厅。
　　我不承认，但是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我只是，想去见穆宇。
　　穆宇约得我下午两点，我一点半就到了。
　　但我没去电玩城，就只在楼上的百货里溜达。终归有那么点儿小心机，就算是愿意等他，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两点十分，我才从百货里出来下了楼。电动扶梯正对着电玩城的大门，一眼就可以看见跳舞机台。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上面兴致勃勃的蹦跶，旁边略显生疏的小姑娘已然是OVER的状态，还是不放弃的时不时跳两下，试图跟上少年的步伐。
　　那时候，别人眼里的我和穆宇，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嘿！”眼睛猛地被人蒙住，略微潮湿的手心有些微的薄茧，宽大而厚实。
　　“别闹好吧穆大爷。”我握住这双手，这辈子的第一次。心跳快得不行，可嘴上却是逞强的不耐烦。
　　“真没趣味。”他耸耸肩，“等很久了？我路上堵车。”
　　“没有。”我笑笑，对自己这无聊的小心机莫名的觉得几分鄙视和烦躁，“你的阿娇呢？金屋藏着了？”
　　“分了。”他显得十分的无所谓。
　　“那天不还好好的么？”
　　“都是假的。她看上我的脸，我要个伴儿。如此而已。”他笑了笑，“再说了，我什么状态，你还不知道么？”
　　“……哈！”我愣了愣，随即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你也算是情种了吧。这么多年，还放不下她。”
　　“少说我。你的小男朋友呢？”
　　“啊？”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想起来自己那天造的孽，“噢。阿清？和你一样哪，分了。”
　　说起乔洛清，我不禁有些烦躁。他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像是要从我生命里消失似的，一声都不吭。
　　“喂？阿洛？阿洛？”
　　“啊？哦。怎么了？”飘走的思绪被穆宇唤回来，对上他盯着我看的双眸。不同于乔洛清的漂亮灵动，穆宇的眼睛黝黑而深邃，像是漩涡一般，被盯上便再难逃离。
　　“没事儿。”他笑盈盈地勾着我的肩膀往游戏厅里走，“跳舞机去吧，师傅。”
　　“滚蛋。”我笑骂着，觉得自己，大概是彻底的栽了。
　　两个人蹦跶了三个多小时，直跳的双腿发软的从跳舞机上滚下来，依旧是以穆宇满血我OVER为结束。
　　我小腿发麻走路不稳，穆宇却神采飞扬，兴致高昂，嬉皮笑脸的拿我开心：“师傅你真是弱爆了。”气得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滚！滚好吧？！”我瞪他，他却笑的更开心。
　　他伸手揉我的脑袋，“师傅乖，我们吃饭去。”
　　我一路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跟着穆宇走，感慨岁月不饶人，这体力真是大不如前了。
　　“别叫我师傅了好吧？”随意找了家烤鱼坐定，我挑出根烟来点上，“你都出师多年了，还这么嘲讽我好么？”
　　“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抽走我嘴里刚点好的烟，“还抽的男烟？”
　　“有几年了吧。”我笑了笑，又重新点了一根，“女烟味道太淡，没感觉。”
　　“啧。”他看着菜单摇摇头，像是对我极为无奈，“服务员！点餐。”
　　他指着菜单对着服务员嘀嘀咕咕，没问我意见，可我随眼看去，点的都是我爱的。末了又要了我当年天天都捧着喝的椰树椰汁，交代了服务员不要加芹菜，不要加香菜。
　　那是我的忌口，他的最爱。
　　心里感觉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我看着对面吞云吐雾的穆宇，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穆宇又笑，而且我听见他说：“我记得你不吃这些的，是吧？”
　　好尴尬。
　　没有从前幻想时觉得会有的开心雀跃感动，只觉得好尴尬。
　　我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烟，用力到差点儿就把自己呛到。我不敢抬头看他。这样没有名目的温柔体贴，我见了太多了，多到我害怕。
　　“女孩子家的，少抽点儿。”
　　“要你管。”我狠狠白他一眼，自己都嘲讽自己的色厉内荏，“我就抽，怎么着？”
　　说罢我赌气似的狠狠地又抽了一口。这回真是作死了，呛到了。
　　“不会抽瞎学什么！”穆宇过来轻轻地拍打我的背，试图让我能觉得舒适一些。言语间满满的，都是无奈。
　　我一直都怀念这双手，他曾经拥抱过我，让我贴近他温暖的胸膛。可是这么多年后，这温度，这触感，却让我想要远远的逃离。
　　浓烈的烟味卡在喉咙间，咳得我眼泪都忍耐不住的往外蹿，怕是一时间缓不过来。
　　当年决定放弃穆宇的时候我一度振作不起，没完没了的抽烟喝酒，通宵的泡吧熬夜。
　　没规律的生活让我变得乱七八糟，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没多久，胃炎、咽喉炎、支气管炎便接踵而来，我还依旧作死，把当时还是初中生的乔洛清都气得忍不住摔过我好几巴掌。
　　我终于喘过气来，就着穆宇递到嘴边的杯子慢慢喝了两口温水，莫名的有点想乔洛清了。
　　手里的烟被穆宇抽走，熄灭在烟灰缸里。我不满的看他，伸手又要去抓烟，被他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还抽什么？今天别抽了。”他神色有些严肃，似是很不高兴。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反驳。安安分分的跟穆宇吃了饭，由着他送我回家。
　　多年不见，穆宇跟从前没什么差别。我不禁有些感慨人的缘分真的是个难以揣摩的东西。有的人三天不见如隔三秋，而有的人数年不见却还能相处如昔。
　　可是我隐隐约约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
　　他将我送到楼梯口，说改日再约。临走时突然将我拥入怀里——“抱抱了，心情快点儿好起来。”
　　穆宇的车子消失在远处，我抚摸着自己的衣裳，上面依稀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