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楼》青衫何事

4、第四章 贵妃2

　　第四章贵妃2
　　又是一年花朝节，荣安城热闹非凡，锦衣香鬓，繁花如织。男男女女在街上穿行，头上都带着鲜艳美丽的花。
　　从夹道穿行的一辆马车中，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伏在贵妇的身上睡觉，似乎听见吵闹的人声，睁开了眼。
　　“阿母？”
　　“玉娘醒来了？今日我们回来的正是时候，遇上了花朝节，你还从来没有看过京城的花朝节，可比其他地方热闹了。”
　　唤作玉娘的少女，按捺不住拉开马车的帘子，向外面看去。人头攒动，一眼千年。

　　时间仿佛定格，酒楼上，手持酒杯的华衣男子，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忽然打开车帘，偶然一瞥的少女眼中。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彼岸花开携君袖，罗带同结莫离分。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千年，直到少女吐舌一笑，放下帘子才缓过神来。

　　放下帘子的少女，在车中面红耳热，心中扑扑直跳，少女的娇羞，少女初初的情动，都让她心跳不已。
　　她是动心了吗？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气度不凡，是哪家的郎君？
　　他，定亲了吗？
　　想到这里，少女心跳的更快，就要冲出胸膛。
　　“玉娘，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是太累了吗？回去就可以好好休息，阿爹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府。”
　　“嗯……太热了。”

　　酒楼上的郎君，回味着少女的每个表情，双目对视刹那，他们仿佛从千年前就相识，相知，相爱，他知道，这个少女，会是他的王妃。
　　她，应该没有定亲吧！
　　那个马车，似乎有杨的标识，今天是哪个大臣回京叙职？
　　男子立刻招来侍者，打马回府。

　　月上中天，满天银辉铺洒，照亮了灯火如织的街头。
　　“夫人，我们今日回京，你可遇到什么事情吗？今日圣上找我叙话，欲聘我家玉娘做代王妃。”
　　“怎么会？皇子夫人不好做，我们今日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家。玉娘容貌虽然过人，但不至于传到宫中，我家也不是权势门贵。”
　　“夫人莫忧，可能是代王无意中看见了玉娘……代王洁身自好，在京中素有好评，玉娘若嫁做代王妇，必能安乐无忧。”

　　本是要给父母送来夜宵的少女，无意中听到一席话，心中了然。心跳加速，一种喜悦爬上心头，就如调皮的月儿，躲进云中。
　　原来他是代王。
　　原来这样的缘分是前世注定。
　　深吸口气，敲门：“阿爹，阿娘！”

　　喜乐响入天际，觥筹交错，代王大婚，妻杨氏。
　　洞房花烛，四目相对。
　　“你日后，叫我字，子嘉，可好？”
　　“我小字玉娘，你要叫我玉娘。”
　　红罗帐暖，翻云覆雨，肌肤相亲，情义已定。

　　五年，代王不纳一妾，不宠一女，王妃无子，独宠代王府。夫妻恩爱，人间眷侣，世人歆羡。
　　西山围场，众皇子官员奉帝命狩猎。
　　王妃红衣戎装，英姿煞爽，迷煞众人，代王众目睽睽之下，一亲芳泽。众人皆道，代王夫妇恩爱，人间神仙眷侣。
　　骏马奔腾，两匹马儿悠闲的驮着落后众人的夫妇，一只麋鹿闯入眼中，代王见猎心喜，叮嘱王妃留在原地，打马而去。

　　一场寻常狩猎，一个寻常叮嘱，注定缘分已尽。
　　“你是老五家的，叫玉娘的孩子？”
　　着五爪金龙龙袍的中年男子，背上背着弓，忽然射出一箭，矫健的身手让玉娘暗暗叫好，竟然不必青年男子差。
　　“圣上。”
　　“嗯，好孩子，喜欢吗？”
　　玉娘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低着头，没有看见中年男子眼中的锐光，那是贵为帝王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教你。”
　　“啊？您是……”
　　“我是什么，我心情好，教你射箭。”
　　皇帝阻止玉娘的拒绝，打马到她身前。玉娘本能觉得不好，刚才跑了马，身上的丝绢贴着身，而且，这是富有天下的帝王，是她丈夫的父亲，这样不好。

　　“父亲？”
　　代王疑惑的看着满地的猎物，心中不安。玉娘一脸的兴奋，原来地上也有她的猎物。
　　“哈哈哈哈，子嘉，为父今日告诉你，看上的猎物，出手要快准狠，还要在恰当的时机出手。作为帝王富有天下，只有我不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这句你也记住。”
　　说罢，皇帝打马离去，代王莫名其妙的把眼睛落在玉娘身上，玉娘更加的莫名其妙。
　　“父亲说了什么？”
　　玉娘一脸郁闷。
　　“说我是好孩子，然后心情好，教我射箭，再然后，你来了。”
　　代王心中更加不安，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二日，代王妃西山围场失踪，好马识途，带回王妃红色斗篷，疑西方小国诡计，王妃替皇帝受死，落下悬崖，尸骨不存。
　　世人惋惜，天妒红颜。
　　此后，五个月，皇帝纳玉贵妃，宠冠后宫。
　　代王失王妃，日日买醉，不人不鬼。
　　后三月，代王请入军营领兵。皇帝怜代王失去王妃，同意代王请求。众人皆知，代王这是为王妃报仇。
　　代王的确是在报仇，夺妻之仇怎能不报？西方小国，怎么会不受到惩罚。

　　再五年，西方小国国灭。
　　代王拒绝新纳王妃，带兵镇守西方，自此不回京城。
　　世人惊叹代王夫妇情义深厚，二人是世人夫妇恩爱楷模。

　　荣安花红，又是一年花朝节。
　　深宫贵妇斜卧窗前，满目愁思，怀恋。
　　“娘子，天凉。”
　　侍奉的侍女披一件红色披风在她身上。
　　“不冷。”
　　纤纤玉手捻起水晶杯，眼中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我是罪人，我背叛了你！”
　　贵妃的呢喃，侍女没有听清，只羡慕贵妃宠冠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宠不减。

　　再三年，太子谋逆，帝伤，代王起兵回京护驾，帝立代王做太子，三日后，禅位。
　　皇宫大乱，宫人死伤无数。
　　众人心中明悟，一场夺位之争，代王已胜，所谓新立太子，不过是代王逼宫正位的幌子。
　　再十日，宫中传闻，太上皇薨。
　　玉微宫，贵妃似乎没有察觉皇宫的大乱，慵懒的躺在睡榻，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中鱼儿，几个侍女颤颤巍巍的侍奉在她身后。

　　“代、叩见皇帝陛下。”
　　宫人四下跪倒，只有贵妃一无所觉的盯着水中。
　　“下去。”
　　“喏、喏。”
　　“杨玉已死，陛下何苦？”
　　曾经的代王，现在的皇帝，成熟取代过去的冲动，已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仪不凡。
　　“活着的是玉贵妃吗？”皇帝平静的说着这句话，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故人。
　　“不。玉贵妃很快也会死。”玉贵妃回头，四目相对间，早已没有心意相通的情愫。
　　“你是要为他而死吗？”皇帝寒着声，面色扭曲，掐住她的脖子：“好，我成全你，要死也该死在我的手中。死在我手中，是不是感到解脱，这样你会觉得不欠我了？你记住，你欠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要偿还我。”

　　红颜薄命，玉贵妃薨于宫廷大乱。生卒年不详，受宠皇帝后宫，身世成迷。

　　“该走了。”
　　身后的鬼差催促，贵妃转身，抬头看着眼前的往生门，道：“麻烦两位替我给带我的娘子带话，希望她给我转达一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生前不说，死了已经迟了。算了，我会给你带给阿珠娘子。”
　　“多谢。”
　　一无反顾，再世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