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楼》青衫何事

3、第三章 贵妃1

　　第三章贵妃1
　　燕回一离开，贵妃就变得不安起来。看着黎珠的眼神，带着戒备的恐惧。黎珠想，这个贵妃稀里糊涂，燕回肯定没有仔细给她说过九重楼。
　　虽是贵妃，身份贵重，但黎珠也没有特别在意。招出玉笏，在自己周身划了个弧形浅绿色禁制，就闭上眼睛。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黎珠身上起来，牵着贵妃的手，来到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黄泉路上游荡着很多孤魂野鬼，阴风瑟瑟，阴森诡异，带着令人不安的寂寥，贵妃不由得害怕起来，紧紧抓着黎珠，早忘了先前对她的害怕。
　　“别怕，这些游魂近不得我身。”黎珠柔声安慰。
　　贵妃低低点了点头，靠的黎珠更近。
　　忘川河岸有火红的彼岸花，远远看去，就像是血色铺满的地毯。忘川河水是血红色，里面尽是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贵妃忽然望着彼岸花发起呆来，眼中满含苦痛，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氛从她身上蔓延。
　　黎珠由着她，灵魂没有眼泪，想必，她是在哭泣吧。
　　“这就是彼岸花吗？”贵妃柔柔的问，她没有想要黎珠的回答，然后自动拉着她的手。
　　“我是要重新投胎吗？”贵妃哀伤的问，似乎平静的接受来世，喃喃道：“我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是我毁了他的一世英明。”
　　黎珠叹道：“你的错是违背人伦，弑君杀父不该是你的罪过。”
　　“我是真的爱他，希望来世，不会有错误的身份错误的时间。”贵妃哀戚的看着黎珠，眼中满是恳求。
　　“我只能保证你们的相遇，每个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贵妃并不知道买单是什么，但她听明白了黎珠的意思，眼眸暗淡下来。
　　黎珠想了想，手指一丝白线飞入贵妃的灵魂，她果然是心软的，尤其面对美丽的女人。辛苦修炼出来的一点法力，又没有多少了。
　　一直走，走了很久，忘川河上出现一座木桥，黎珠带着贵妃走上木桥，贵妃忽然无言抗拒起来，松开黎珠的手，站在桥头默默凝望。
　　“怎么了？”黎珠很奇怪，不就是过一个桥吗？至于对人间有这么大的留恋吗，用不了多久又会回到人间。
　　“我，我不想投胎，我不想忘记他。”贵妃喏喏。
　　黎珠立刻明白，哑然失笑：“你以为这是奈何桥？奈何桥上有孟婆，喝孟婆汤是幽灵投生的最后一个关卡，我们还没有到冥府，而你是我们九重楼援引的幽灵，用不着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真的吗？”贵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黎珠似乎都能看见里面的神采。
　　“真的。”
　　这下，贵妃安静的跟着黎珠，没有多余的故障，很快就到了冥府。偶尔见到鬼差压着幽灵经过，快要到阎罗殿的时候，黎珠见到一个白衣鬼差从里面出来，这几年，与黑白无常打了不少交道，人间一日，地府千年，他们也是成千上万年的交情了。
　　“白大哥，如何愁眉苦脸？可遇到什么烦心事？”
　　“唉！”白无常深深叹息：“可不是遇到烦心事，两百年前，一道极光从阳间摄入地府，造成地府动乱，一些尚未投胎的幽灵趁机不喝孟婆汤就投生人间去了。这些幽灵真是，以为不喝孟婆汤就可以记得前世成为天才？孟婆汤本来就是每个幽灵在世的辛酸苦辣熬制，一世因缘一世了，喝了才能完全告别前世转入新生，在入胎、住胎、出胎过程中会忘失前生的记忆，不知他们怎么对孟婆汤唯恐避之不及。唉……”
　　“事已至此，白大哥烦心无用，幸好没有造成大乱，白大哥放心，若我死后到了地府，我肯定会很配合你们的工作。”黎珠玩笑安慰。
　　“黎珠妹子可不要乱说话，你们九重楼是东极妙严青华大帝部下，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勾你的魂。”白无常连连推辞，转而把黎珠带着进入阎罗殿才离开。
　　黎珠无语的望着白无常落荒而逃，九重楼虽然隶属东极妙严青华大帝，但这样的小部门还入不得大帝的眼，不然也不会叫人间的凡人来担任。她这样的小角色，在九重楼楼主任期满后，带着一丝仙缘进入下一个轮回就是莫大的恩赐了。
　　阎罗殿异常安静，油火静静燃烧，异与阴间其他地方的阴森诡异。两个大油锅架在外殿，时而有着哧哧声，硬是吓了贵妃一跳。
　　烛火幽幽，正殿上方，一个头戴冕冠的中年男子，着赤色王袍，仪容端正，刚直威严。双目如电，浩如雷霆。
　　这番气度，贵妃不敢直视，心中更生羞耻、惭愧，低下头，唯恐自己玷污神君慧眼。
　　黎珠心中敬仰，行礼道：“包公安好，晚辈此次从泰元界带来一个幽灵。”说着，呈上金色帖子——命书。
　　“哼！”
　　声如雷霆，势如破竹。贵妃蓦地跪在地上，只觉自己罪孽深重，生不出半点祈求之意。
　　包公素来刚直不阿，即使知道有些事与贵妃无关，可他依旧看不上，不看别人如何说话，就看自己如何行事。贵妃在他心中，只是半推半就遵从心意罔顾人伦，亦是父子失和，弑君杀父的导火线。
　　包公清正廉明，不以自身喜好妨碍办公，依旧翻阅文档，找出一份资料，道：“此女生前命格尊贵，如今到这个小女孩身上也合适。”
　　黎珠从小看着包公的事迹传奇长大，是她偶像，对包公人格非常信任，贵妃去处，按例录上自己的工作档案，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包公一招手，两个鬼差出来，带着贵妃返回人间，贵妃惶恐不安的看向黎珠，黎珠带着安抚笑示意她可以离开。
　　贵妃一走，包公合上文书，看着黎珠。黎珠被包公看得坐立不安，立马就要告辞。
　　在黎珠告辞前，包公缓声道：“阿珠娘子不该私自度法力与幽灵。”
　　黎珠心中吐槽了一下娘子的称呼，然后想到包公是在关心她诶，能被偶像关心，黎珠心中激动啊，连连应道：“是，是。”
　　就差抱住包公大腿要签名了。
　　包公何等人物，自然看出黎珠此时魂游天外，也是无语。
　　“你虽然身带神位，但不列入仙班，法力修来不易，应当珍惜，同时该明白自己职责。”包公循循善诱，如同对待一个晚辈一样提点。
　　黎珠惭愧，她把自己修出的法力渡给别人，以为没有触犯九重楼规则，可她本人凭自己喜恶做事，就已经触犯规则了，在其位谋其职，她果然不适合当管事。
　　黎珠立刻表达心意：“晚辈谨记包公教诲。”
　　包公再次无语，这孩子，肯定是听多了他在人间的事迹。
　　黎珠偷偷瞄了眼包公，又开始激动起来，包公现在好慈祥，他肯定对她有好感，近距离接触偶像，虽然已经很多次了，但现在还是让人激动啊。
　　包公现在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黎珠渐渐放下紧张，小声道：“晚辈可以去鬼城看看母亲吗？”
　　包公笑道：“孝道本是天理人欲，卢氏尚未投胎，你们还有母女因缘，自然可以。”
　　黎珠乐颠颠的给包公行礼后，跑到鬼城去了。包公见到黎珠高兴，也是心情好：“这孩子……”
　　黎珠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改嫁后，生孩子伤了身体，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死了。卢氏生前，黎珠和她比较生疏，死了之后，黎珠时常到地府，两人倒是念着念着，有了点母女间的情分天伦，阴阳相隔在她们间倒不是距离。
　　黎珠妈妈卢氏住在鬼城的一户民居，这条件还不错，其他亡魂不敢来欺压，她有一个好女儿，周围的邻居对卢氏羡慕不已。
　　“妈妈？”
　　卢氏在制作冥衣，是人死后穿着的一种衣服。
　　阳寿未到而死的人属于枉死，必须要在阴间待到阳寿到了才可以投胎。人间一日，地府千年，鬼城与人间的时间流速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三五百年还是有的，这么悠长的岁月，不找点事情来做，真的是太无聊了。
　　卢氏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起身，和黎珠一起回到她的民居。阴魂的东西黎珠吃不得，卢氏的眼睛暗了暗，端碟子的手落了下来，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小珠，你这么频繁的来找我，真的对你没事吗？你可不要骗妈妈。”
　　“妈妈！”黎珠嗔道：“我来的哪里频繁了？对你来说，我都有成千上万年没有来了。妈妈放心，韩澈已经读高一了，是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长得英俊帅气，很惹女孩子喜欢，以后肯定会找一个漂亮的老婆。”
　　卢氏握着黎珠的手，叹道：“对他我是不那么担心，你呢，你爸爸给你生了一个弟弟，以后，你该怎么办？我记得，你该二十二岁了吧，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鬼城与人间混乱的时间流速，卢氏居然能够记得黎珠的年龄，黎珠都快要哭了。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我不嫁人，嫁了人都不一定能过得好，我现在挺好……还是说说你吧，我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好好给我说说。”
　　“唉。”卢氏倒不强求，只叹息：“妈妈生前对不起你，死了又要拖累你。”
　　“妈妈说的什么话，你给了我生命，爸爸又没有亏待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两年前爸爸又结第三次婚了。”
　　“什么？他这是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