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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觉悟与阴谋(i) ...


  •   公元1627年9月10日,意大利•米兰——

      广场的西边是皇家剧院。
      夜很深,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布在城市里,辉映着天空中的银河。
      光亮往广场方向越发集中,那些用剥削人民手上来的税款添置的高级油灯,把剧院装点得通明。巴洛克式的立柱雕塑在明暗交织中栩栩如生,巨大而结构复杂的墙面围成的剧院耸立在宽广的庭院中央。
      守卫在剧院外围的卫兵举着火把一小队一小队枯燥地巡视着,呆滞的目光和被火把的热度炙烤的汗水。
      剧院周围百米以内戒备森严,以确保剧院里面的西班牙皇室和贵族们不被打扰。

      这里很安静,只有巡逻士兵皮靴和石板路撞击的轻响,和火把的燃烧。

      夏夜的风里卷着湿润的空气,从北大西洋上吹来的夏季风仿佛还能闻到腥咸的味道。
      在这个覆盖着宁静表面的夜晚,一道黑影趁着带着光源士兵巡视过,敏捷跃上墙头。接着落地的闷响被很好地控制住,墙头的石砖有少许崩落。
      背着他巨大行军包身穿迷彩的世川了平很满意地望着恢宏的剧院,不变的平头和总是充满生气的眼神,那身打扮加上额头绑的迷彩头巾,十足十地学着可乐尼洛。
      “那么大的地方,应该有好吃的吧!”他自信满满地对自己说,握紧拳头向着剧院跑去。

      喂,了平大哥你搞错了吧?那自信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啊?

      被灯火包围的舞台上上演着时下流行的奢华戏剧,那内容本身荒诞,却在昭示着皇家糜烂的生活。
      沉闷的剧目却出奇地没有引来皇宫贵族们的不满,这大概归功与台上那个被打扮得奇怪的搞笑角色。
      小个子的男孩被化了夸张的状,饰演一个迷路的小恶魔。身上累赘的演出服让他的走路蹒跚得可爱,有些结巴的意大利语带着奇怪的口音。这个角色是到处受到欺负的配角,却比主角更加引人注目。台上演员们似乎是就着剧本和私心故意在欺负他,那些绊倒和嘲笑都是来真的。
      让看客们觉得吸引的是,每一次以为那个孩子会哭出来,但是都被拼命忍住。
      “那孩子挺可爱,剧团走之前我想把他留下来。”罗德公爵夫人悄悄地对丈夫说。

      了平隐没了声形站在所有座位后面的黑暗处,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让他莫名眼熟的人。
      咦?那不是蓝波嘛?连脑袋上的牛角都没变?
      嗯,先去找吃的,等晚一点在去找蓝波玩。就这么决定了。
      晴之守护者一如既往地进入状况很慢热。

      剧团的大篷车和马车停在皇家剧院后面的空地上,只有蜡烛的微弱光芒。打杂的克劳斯蒂把演员们的服装收拾到最后一辆马车里,关上一半是铁栏的门,落上锁。
      马车里的那堆杂物动了动,牛角小孩钻出来,趴在上锁的门上。
      克劳斯地叹口气:“团长说,有几个贵族夫人挺喜欢你的。最后两天再好好表现,说不定他会把你卖给其中一个。”
      蓝波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追随着克劳斯蒂走远。
      或许他是最倒霉的一个,来到这个时代却阴错阳差地出现在贩卖人口的黑市。被戏剧团的老板莫名其妙的标下,被迫成为剧团的一员。本来是仆人工作,却在某天发现很多人觉得这个笨手笨脚的小孩子挺有趣,于是作为来钱的招牌扮演一些儿搞笑的角色。
      蓝波退回到马车里面,缩在杂物里面抱着头。
      “阿纲……你在哪里啊……呜呜呜……”从来不在那些人面前的泪水此刻却落了下来。
      散场之后,剧团的成员很快就各自休息去。
      剧院的明亮也微弱下来,漆黑的夜晚终于笼罩了一切。

      蜷缩着的蓝波抽抽噎噎地哭着,忽然铁栏方向的响动惊醒他。
      借着星光的微弱看到一个黑影。
      “谁…………?”他揉揉眼睛直起身。
      铁制的锁被锵地一声撬开,那个人敏捷地翻进来,打开一个袖珍的手电筒。
      “了平大哥??”还在哽咽的嗓音惊讶地叫出来。
      “嘘——”了平提示噤声, “让我先找到了一个。嘿嘿。”
      “啊……了平大哥你找到阿纲了吗?” 蓝波完全是挂着眼泪鼻涕一副惊讶的表情。
      “没有,而且大家好像都分散了啊。”了平一把把蓝波从里面拽出来,“我们该走了。”
      “噶?”这也急转直下得太快了吧?
      不过再怎么说牛小孩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被架在了平的肩膀上之后还是高兴地直叫,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水。他终于也要开始他应该的旅途了。
      “等一下,蓝波大人的行李还在那个臭老头子那里。”有了同伴的喜悦一下子盖过那些小忧伤。
      “最前面的帐篷里面?”
      “是啊!阿纲给的糖果全部在里面!”你是不是应该担心比糖果重要许多的,藏在暗格里面的雷之戒指呢?

      睡到半夜的克劳斯蒂不安地起来,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那个孩子连晚饭都没有,团长实在是过分了一点。
      她偷偷地拿出一块面包,倒了一杯水,准备给那孩子送去。

      天顶的月光很明亮,是一个很晴朗的夜晚。

      黑色的铁锁被什么利器给撬开……不,仔细看的话,不是被撬开,是被割裂。可是能有什么割裂铁?
      克劳斯蒂慌忙地放下盘子——放在被打开的马车厢地板上——四下张望。月光下,那丝毫没有躲藏的身影就这样暴露在她的视线里面。
      “来人啊!!那个孩子逃出来了!!”

      了平刚刚把蓝波的背包从团长帐篷里面偷回来,前脚还没有迈出帐篷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高声喊叫。
      “说的啥?”意大利语不及格的人之一。
      不管说的啥,最终结果就是被发现啦!
      了平把背包往背上一甩,抱起蓝波就跑。
      克劳斯蒂跌跌撞撞地追赶,剧团其他成员才睁开惺松的睡眼。

      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吊儿郎当地对着下属说:“真是无聊死了,干脆回去睡觉吧。”
      “弗格西少将!”后面的副将拉住说着就要离开的长官,“您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啊!”
      “夜巡这种无谓的事,随便交给什么人就行了。”弗格西一脸无所谓的笑意,“今天天气很好,比起工作应该去喝酒。”
      靠!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少将的!
      副官在心里面咬牙切齿。因为这个长官的任性,直到今天他们还要执行夜巡这种低层次的任务!
      直到女人的叫声划破夜空。
      背着一个包的人影飞快地闪过,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在女人高声叫着“小偷“的情况下,从夜巡的队伍前消失。
      剧团后面拖着睡衣的人赶上来,气急败坏的团长头上的假发歪在一边。
      副官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长官已经奔上去追赶。
      “大人……那个……那个人偷走了我们剧团的演员…………”团长气喘吁吁地说。
      “演员?”这也能偷吗?副官疑惑地看了看气得跳脚的中老年老头,挥手下令其他人展开追捕,虽然他认为——他们那个一看到能打架就激动的长官可能不太希望他们插手。

      维尔克•弗格西一直认为,在自己的全部生命里忠诚占据了一半,而另一半是战斗。
      最近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让他感觉到热血沸腾的事情只有最近的两个,一个是收到召集令,另一个就是现在。
      不管他追赶的是小毛贼还是江洋大盗,这种强烈地想要打一架的激动感都让他的脑袋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清晰。
      最初的一下攻击是就着带鞘的剑劈下去,那个男人想都没有想抬起胳膊格住了他的手肘,还巧妙地在关节处用力,让他手里的剑差点掉落。
      他看到了那个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在四目相接的瞬间那个孩子丢出了一把小石子。
      维尔克条件反射的避开,那个男人趁机一个扫堂腿让他措手不及。
      手撑着地面向后翻滚,没有狼狈地摔倒,但是目标却趁机拉开了距离。
      ——很有趣不是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好好地交交手。

      口哨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混杂着脚步。
      “这些该死的……”维尔克低声咒骂打扰到他单挑的人,似乎抓住嫌疑犯才是妨碍公务似的。
      了平很想去极限一下,但是抱着蓝波似乎不太方便(时间的痕迹不只作用于外表,单纯的热血笨蛋终于学会了一些思考。)
      险险地低头避过后面飞快挥来的剑,在剑锋锐利转折的瞬间抬手迎上去——

      叮地一声清脆响声,维尔克的剑折成两段,断掉的剑头弹飞进旁边的墙壁里。

      他愣了一下,看着了平越过矮墙再次拉开距离,气愤地丢掉手中的残剑。
      “不是自己的剑果然很难用!”

      越来越多的人逼近了,了平绕到一栋房子后面,把蓝波塞进一家的窗户。
      这是一间火灾之后的废弃房屋,他把刚才折断剑的东西连同背包交到蓝波手里——一把意大利产的狐狸ART648军刀。
      “你呆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掉了就回来,千万别乱跑。”了平爽朗地一笑,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面。
      蓝波呆呆地点头,坐到残破的屋子里面,守着自己和了平的背包。

      抓到了平的时候都已经接近黎明了,星光渐渐隐退。他们从剧院那边一直追出了好几公里,所有人几乎精疲力尽,最后还是维尔克的把了平绑回了军部。

      “请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剧团长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强调,“他可是我们剧院的招牌啊!!”
      “是啊,我知道了,再说吧。”
      天才刚亮,这个团长就迫不及待地找了来。
      维尔克一双腿翘到桌子上,不耐烦地应声。一整晚的折腾(这似乎是仅有的一次有卓有收效的夜巡)加上回来之后的报告,搞得他到现在还没有去睡觉。
      这个剧团长从当初来米兰接下皇家剧院演出时他就见过,当时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维尔克自认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套某人的语气来说吧,这是直觉。
      他才懒得管那个丢失的孩子呢,大概就是扔他石头的孩子吧,看上去比起呆在剧团更愿意被带走。现在让他感到棘手的是那个被抓住的犯人——

      ——“好吧,让我们来聊聊你是谁?”维尔克悠闲地靠在墙上,看着被关在牢狱里的青年。
      “麻烦你能说慢一点吗?”了平盘腿坐在地上,抓着头问。
      “…………”维尔克张着嘴呆了一下,“你不是意大利人?”
      “……?意大利?然后是什么?”只有一个单词能听懂。
      不属于印欧语系的发音叫维尔克着实混乱了。
      “哦,上帝啊……”他扶住额头,一个外国人半夜到剧团偷走了一个小孩子演员,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揉了揉额角,维尔克烦躁地下逐客令:“这样吧,你把登记那个演员身份的名单给我看看……不,拿到管理城市巡逻的蒂托那里去。现在你可以走了。”
      “少……少将……”
      剧团长还想再强调一下那个小孩的重要性,维尔克触不及防睁开眼,充满杀气地瞪了他一眼:“再阻挡我睡觉就去死!”
      中老年猥琐大叔吓出一身冷汗。

      审问遇到了障碍,所有人跟了平都是鸡同鸭讲,而且后者还露出一副努力学习的表情,让人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是维尔克•弗格西少将,硬是无视了让他把犯人转交到别的士官名下的提议,琢磨着找什么借口继续未完成的决斗。
      拖拖拉拉的时间慢慢流逝着。

      第三天,蓝波在黎明之中溜了出来。
      了平把他留下了之后就没有回来,大概还是被抓住了。蓝波沮丧地想,在孤独等待中越发讨厌自己的没用起来。以前就被不止一次地指责是拖后腿的,每一次阿纲都会帮他反驳回去。可他现在无处遁逃,没有帮他说话的人,没有十年炮来逃避现实召唤帮手,甚至连指责他的人也没有——那是他自己本身。
      他悄悄地爬出废弃的房子,忐忑不安地揣着怀里的东西。原因很简单,他饿了需要找吃的。
      五彩缤纷的玻璃球、一堆乱七八糟的硬币,这些东西换来了几块奶酪和面包。
      蓝波拿着食物回到房子里,继续约定的等待。

      九月十五日,剧团似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剧团长再次找到了维尔克。
      “将军,那个孩子是罗德公爵夫人看上的啊!!”我还指望能卖一个好价钱呢!
      维尔克掏着耳朵,心不在焉地说:“没关系,等夫人回了西班牙很快就会忘掉的。”
      “将军……但是,您至少要定那个小偷的罪!!”我的钱啊!!

      在剧团长的死缠烂打下,了平被从地牢转移到关押偷窃罪的监狱里。

      下午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晚上变成了倾盆大雨。
      了平闭着眼睛坐在墙边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雨声,狱卒巡视的脚步从面前经过,最终消失在一声关门上锁声之后。
      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五百下,几乎花去了他全部的耐性,睁开眼时又是燃烧着极限的热血少年。
      监狱的墙壁不厚,当然也没有良好的隔音效果。粗糙的手在前面上摸过,然后后退两步——
      ——“极限太阳!!!”

      轰隆的巨响,砖石结构的墙壁破出一个大洞。
      坐在休息室里的狱卒侧耳倾听了一下,似乎墙壁有些动摇?
      但是他除了雨声轰鸣什么也没有听到。

      1627年9月16日,天气晴。
      适合出行。

      维尔克饶有兴趣地摸着被破坏的墙壁,手摸上的破坏边缘砖瓦崩塌下来。
      砖石被破坏得很彻底,那个人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做到的?
      ——竟然除了某人之外还有这样的强劲拳头?
      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将军大人,已经去打听过了,驿站的人有看到过那两个人。”
      “哦,他们果然是出城了。”抽出一把新的佩剑看了看,不怎么满意,但只有将就了。
      “他们去什么方向了?”提着剑和包袱走到中庭,一匹黑色的骏马被马童牵着出来。
      “说是跟着一个往威尼斯的商队走了。”
      “威尼斯?太好了!”维尔克帅气地翻身上马。
      “将军?”
      “正好我也要到威尼斯去有事,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吧!”
      踢了一下马肚子,在部下的吃惊眼神和来不及传达的询问中绝尘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8.觉悟与阴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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