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玛雅II》虫仙

14、第十三章 有血有肉

　　有一种速度可以将□□与骨骼剥离，身体向前，血液向后，灵魂在两者之间游弋。

　　停下来，想停下来，无法停下来，直至被这种速度占领。

　　从运动到静止也许没有过程，沉重着陆，身体终于静止，灵魂归位后，睁开双眼，只有无尽的黑暗。空气很污浊，勉强可以呼吸。

　　触手可及的周围似乎是石壁，发着霉，湿气在脸上凝结，下滑。

　　左手腕被抓得结实，我能听到尘不太均匀的呼吸声。他到这会仍紧扣着我的手腕，好像一松手我会像尘埃一样被风吹散。

　　“你为什么一起跟着来？”我的声音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远古生物发出的。一时让我忘了自已是谁，在和谁讲话。

　　“鲁鲁的墓里，傻瓜。”

　　我想我脸上的肌肉一定组合成微笑的表情，笑给黑暗，除此之外我实在没有办法表达我复杂而苍白的心情。

　　“嘘，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被抬进来时是死人，你不会记得出去的路。如果出去是雨季，没有月亮，你过了三天还是尸骸，就永远是尸骸了。”

　　我的头皮几乎是嗡地一声炸开。

　　“怎么不说话了？吓到我们的白吉仑女王了？”尘在黑暗里摸索着，我能听出他的声音在慢慢移动，我将绿玉含入口中，一个三维影象系统在我眼前展开，就如当初在卫城的地下暗河里穿梭时一样。尘此时背对着我，仍在摸索，他的眼睛看来对黑暗不灵，他说：“鲁鲁的墓是个迷，洪宇一直肯定由吉仑们葬了鲁鲁，我却相信寥沙为了死后与鲁鲁合葬而葬了鲁鲁。”

　　“寥沙的墓是空的。”我说，“鲁鲁的墓也没有他。”

　　“至少说明你亲爱的寥沙眼前还好好的，没死，我快找到墓口了，出去就都知道了……”我看到尘推开了一块砖，整面墙轰然倒塌，后面是条甬道，“过来，”尘对我说，“我对寥沙的猜测没错，真的是死后要和你合葬，墙只是象征性的隔断，没有砌死。”

　　拿出绿玉，我把手伸向尘，影象里，我看见自己的腕骨和五根指骨，如同X光片一样清晰，手放在空中就这样看着，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是停止的，“怪物。”发出这两个字的音后，我才意识到是我自己说出口的。

　　尘抓住我的手腕，向外半弯着身体前进，“半吉仑这种事是见到你以后我才相信的，出去晒晒月亮就好了，下雨也不怕呀，我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幻吉仑自己的变身——鸾，载你飞到云层以上，月亮又跑不掉，保证你和之前一样美啦。”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很可能你就回不去了。”

　　“托你的福我中了邪，你知道的。”

　　“我有种感觉，你身上的‘邪’可能不是寥沙，另有原因。”

　　“为什么这么说？”

　　“寥沙只是个凡人，他的精神意志控制不了一条吉仑。”

　　听到有水声传来，且越往前走声音越大，转过一个弯有昏暗的光线从穹顶大洞照射下来，原来是口天井，井口处密集的雨水杂带着泥沙石块倾泻而下。似乎寥沙的空墓里也是这般景观。国王都喜欢金字塔，倾其财富搭建得尽量高，无非想离天空近一些，离神近一些。寥沙似乎不喜欢离神近一些，他更相信自己。

　　“果真是在下雨呢。”我拉住尘的手。

　　“果真你更吓人一些呢。”尘学着我的口气，在昏暗的光线下假装仔细欣赏我的容颜。他看着我身上的破布说，“你长出新肉前，还要整件衣服来穿，呵呵，现在是轮到你衣不覆体耶。”

　　“我有眼球吗？”我问尘。

　　尘咬着嘴唇说，“其实不算有，而且，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在中国神话里，鸾是雄性的凤凰，尘幻变成的鸾，果然是一只金红色的凤凰，我骑在他身上顶着水流钻出天井，接着顶风穿过雨墙，向上飞的时候，我特意留了个心眼，看着鲁鲁墓边上的建筑，应该是蒂卡尔城的近郊，快冲进云层时，一道闪电将整个人类世界照亮，我认出蒂卡尔的第三号神庙——美洲豹金字塔。工人的帐篷和涂料石臼散落一边，神庙还在建造过程中——阿昆死了。

　　“以后找个命长的当宠物吧，比如我这样的。”尘回头望了我一眼，“坐好，快看见月亮了。”

　　这是尘吗？没多久之前他还和三个大胸大屁股的女人在我眼前上演爱的戏码，现在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跟随我左右？又是一道闪电直劈而来，尘一个侧翻躲过，我将身体深埋在他的长羽里，这个家伙一定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

　　就像浮出海面看见黑夜里的月亮会吓一跳一样，最后钻出云海见到久违的月亮真心醉，高处的“云楼”组成云的森林，尘顽皮地穿梭其中没有半点厌倦，脸上的湿气越来越重，凝成水滴向后飞落。月光被云林分割，眼前忽明忽暗。“你还飞多久，要飞出大气层吗？”

　　尘问：“蝉玉一直用血养着？颜色如何？”

　　“嗯，不过它还只是淡粉，不是救你时的深紫，不知道能让我恢复成什么模样。”

　　“那按六头的说法，你的新肉长不全喽，肉没长齐和长不出肉差别不大！”尘笑。

　　“我就算只剩一根骨头，一样会去找寻我要的答案！”

　　“这海口夸得真大，就你现在这尊容？你的寥沙说不定会被吓死呢，你现在‘有眼无珠’又‘行尸走肉’，也就我不嫌弃你。”

　　这时，尘的身上有金色粉沫飞出来，熟悉的金色粉沫，粉沫绕着我胸口的绿玉蛇身飞着，“妈妈？”我喃喃自语。原来，尘身上的“邪”是妈妈。我离开玛雅的时候，寥沙一直搂着我，所以我放妈妈的绿玉蛇身进了他的衣兜，寥沙的空墓里只找到绿玉蛇身，却没有妈妈那些思念的粉沫。原来她在过去等我。

　　“妈妈，这些年，你还好吗？都在做什么？想我吗？我很想你。”

　　“你离开十年，什么都变了，不过你是妈妈的宝贝是永远不会变的，”粉沫亲昵飞舞，兜着蝉玉飞着又说：“小怡，就蝉玉的颜色来看，你长不出完整的人形。”

　　尘扭过头说：“用我的血，因为小怡用蝉玉先救了我，我欠她一次。”

　　轻风叹气道：“明月那是吸食了多少年的夜吉仑精血才将蝉玉喂成深紫色，龙怡身上那点血都喂给它，不够，就算加上尘的精血也仍然不够。”

　　“妈妈！”我惊呼，有些明白，为什么妈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轻风缓缓说道：“小怡，你已经长大了，让妈妈帮你最后一次，从此你一个人上路。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寥沙的墓里绿玉蛇身上没有妈妈了吧，因为妈妈在这一时刻帮过你就永远消失了。时间无论你怎么穿越、平移，只能是个闭环。”

　　我在空中抓着粉沫，想阻止母亲，可是就像当初妈妈阻止不了我一样，这对母女都一样固执，喜欢牺牲自己成全爱的人。蝉玉渐渐饱满起来，附着暗紫色的光晕。

　　月亮在此时除去雾霭，光亮照得皮肤生痛，粉沫最后散尽前将蝉玉推进了我的嘴，小小的声音说：“去找外婆——不要怪寥沙——勇敢活着——你看天快亮了，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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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沽沽之声将我弄醒，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正好射进我的眼畔。起身，肉已经长好，衣物也穿戴整齐。不远处，尘在打着水漂，一处处涟漪消散开去。

　　“尘，我要去蒂卡尔找寥沙，陪我一起去吧。”

　　“寥沙，哼，其实我挺不舒服的，明知道是这样还是心里不舒服。”尘小声嘀咕。

　　“你为什么还不舒服？我妈已经不在你身上附着了，你不是被她强迫意志强迫成习惯了吧？”

　　“习惯？”尘低着头，“是习惯就好了！”他丢了一块超大的石头进河，溅了我一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