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其四 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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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最近有点郁闷，自打离经在风雨镇捡了个孤儿回谷后，他与离经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师伯，您开开门，师父让徒儿给您送药来了。”屋外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
看看，连送药的事情都是差小徒弟过来，看来师弟心里是越来越没有他这个师兄了。
花间暗自叹了口气，给小师侄开门去了。
“师伯，您的药。”小花太将青瓷碗从木匣子里取出，恭恭敬敬地捧给了花间。
漆黑的药汁尚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很苦，花间伸手接过，顺势就想将药碗搁去一边。
小花太见状忙道：“师伯，师父让您赶紧趁热喝了。”
花间手上一顿，紧了紧眉，随即屏息将一整碗喝下。
真苦。
见他将药都喝完了，小花太如释重负。
“你师父在哪儿？”花间忽而问道。
正将一碟蜜饯摆上桌的小花太，手抖了一下，才放松下来的脸部又绷住了，“不、不知道……”
有问题！花间也不说破，拿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解苦，“你回去吧，我喝了药，想歇一下。”
小花太拿起木匣子，轻轻退了出去，顺带掩上了门。
已经躺在床上的花间睁开眼，快速闪身到门边，在确认了小花太的脚步渐行渐远后，他悄悄打开门跟了上去。
“师父，徒儿回来了。”小花太提着木匣子进了别院里一处幽静的小屋，临关门还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花间一愣，这儿不是当年他想让离经居住，结果没住成的地方么，依稀记得这屋子后来就一直闲置着了。
“这师徒俩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花间缓步走到窗边。正大光明地听起了墙角。
也不怪他敢如此大胆，屋里的两个人，一个小毛孩啥都不懂，一个虽然医术精湛，却因体质问题，半点武功都不会。除非花间自己想不开跑到窗前让他们看到人影，否则他就算躺在外面听，里面的人也是决计不会知道的。
只听离经在屋内问道：“药都喝了么？”
“嗯，徒儿看着师伯喝下去的。”小花太回答道。
“那去准备明日的药吧。”
“是。”
接着，屋里传来了捣药的声音。
原来只是在给他准备药材。本以为会听到些许秘密的花间有点失望又有些安心，“还是回去躺着好了。”他抬脚刚想走，屋里又传来了说话声。
“师父，师伯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病就病倒了。”小花太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那是他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离经简单回答道。
屋外的花间蹙眉，年轻时候？难道他现在老了么……
“是得了什么重病吗？”小花太又问道。
“一次重伤，险些丧命。”离经依旧惜字如金。
捣药声停了，“师伯功夫这么高强，居然有人能重伤师伯？对方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暗手段？那时候师父不在吧？师父医术这么厉害，肯定能把师伯完全治好的。”
小花太连珠炮似地一通说完，离经没有答话，屋里一时一片安静。
花间在屋外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青砖。
屋内不知何时重又响起了捣药声。
“他是为了替一个少年报仇而受伤的。”离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了出来。
花间眼皮一跳。
离经接着说了起来，“少年是个很自私的人，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仇恨，完全没有想过你师伯为此会遭遇到危险，就算他看到你师伯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他仍旧没有放弃报仇的念头……”
“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小花太不平道。
“嗯，冷血。”离经轻应了一声，“不过你师伯的受伤，他并非无动于衷，原本他早已对世间万事万物漠不关心，可是看到你师伯险些丧命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了牵挂，他不想让你师伯死掉，所以他抛下之前的坚持，拜了摘星楼里的那位为师，勤学苦练，终于习得了一身本事。但他的内心变得越来越矛盾，他想要报仇，却又怕你师伯再出事。”
“这样听起来，他又不是那么冷血了，后来呢？”小花太追问道。
“后来他的师父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便将他大仇早已得报的消息告诉了他。并告诉他，‘若生，便好好报答救命恩人；若死，便悄无声息别让旁人知道。’”
“这是何解？”小花太没听明白。
“他曾说过生无可恋，报仇后即随亲人赴死。”离经解释道。
“哦……那他是选择了生还是死？”小花太的语气中有一丝紧张。
“生。当他为亲人种上相思兰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对那个人有一份割舍不掉的情谊，如父如兄，还带了点他不敢去想的情愫。他不想死了，他要一直陪在那个人身边，直到百年……”
“那是一辈子的承诺吗？”
“是。”离经的声音很坚定。
“师父，这些心里话您亲口对师伯说过吗？”小花太忽然问道。
“……”
“徒儿医术不精，江湖阅历可不少。师父谈论起师伯时候的神情跟语调，与平时完全不一样，而且……”小花太顿了顿，“师父您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吗？”
“……”
“师伯会变成徒儿的师爹吗？”小花太怯怯问道。
“……”
花间将所有对话听了个全，他听到了好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里面这个人跟自己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彼此生出了别样的感情。也许，他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不管是真，亦或是他的误解，他都想说出来。
“哐当”，花间推门而入。
“师伯。”与离经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不同，小花太对花间的出现丝毫没有惊讶，“师父，徒儿先去丹房了。”
小花太默默退出了屋子，还很贴心地为屋内的二人关上了门。
“我是闲逛过来，偶然发现你们在这里的。”花间撇清了跟踪一事。
“哦。”离经埋头医书中。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花间撇清了偷听一事。
“嗯。”离经继续埋头医书中。
“晚上早点回来。”花间继续努力与离经说话。
“好。”离经头也没抬。
“其、其实我觉得让小徒弟叫我师爹也挺好的……”花间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
“……”离经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牢牢锁在了花间的脸上，“你明白自己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么？”
花间被他的眼神震到，有点想打退堂鼓，可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又鼓起了勇气，“我知道。”
离经不语，沉默在原地。
花间的心沉了下去，“这段时间你躲着我，是不是因为我表现得太明显，让你感觉不快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从你说要陪在我身边我就该知道，那句话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花间低下头，在自己更加语无伦次前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不想却被身后的离经一把拥入了怀里。
“不是，是我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离经将花间紧紧扣在怀里。
他刚刚说什么？花间已经在那一记拥抱中脑内一片空白。
“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喊你师兄么？”离经将花间扳过身面对着自己，“因为我想喊你的名字，一辈子。”
轻轻印上自己的印记，离经再次将花间拥入怀中，一双凤眼似有意似无意地瞄着门外，“一生还很长，我们找几个听话的徒弟喊你师爹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其四 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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