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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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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六月。
仲夏正午,骄阳似火。
荣润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荣家院里种满树,十几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枝繁叶茂,茵茵如盖,将院子遮蔽在凉爽树荫下。
头顶知了嘶鸣,正在做饭的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荣润叹了口气,胖胖的小手托着下巴。
他已经五岁了,依然无法适应自己缩小好几号的身体和诡异的生活。他记得自己那天连续加了三天的班,实在是太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稍微眯了一下,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婴儿。
以成年人的思想伪装一个无法控制大小便的婴儿。其结果就是他的脸皮在一次次的实际训练中越磨越厚,几乎到了无敌天下的地步。
——现在,又到了考验他演技的时刻——荣润回过头,对上虎子虎视眈眈,垂涎万分的眼神。
它蹲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像盯着一根想吃又不敢吃的肉骨头,流了一地哈喇子。
妞子趴在不远处,鄙视的斜乜它一眼,然后撑着怀胎三月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荣润默默与虎子对视了几秒,看着它流成河的口水,突然大声道:“妈妈!虎子又冲我流口水啦!我怕!”
他话音刚落,一个中等身材,身穿棉短袖,印花涤纶七分裤,脚蹬厚底熟胶凉鞋,剪着齐耳短发,大约四、五十岁模样的清瘦中年妇女就冲出了厨房,她手里还拿着粘着葱花的锅铲:“虎子!上一边去!别吓着壮壮!”
虎子舔舔嘴,撑着两条前腿站起来,恋恋不舍的走到距离荣润十步远的地方,正准备蹲下,就又听见女主人说:“再走远点儿!去——”她一指院子的角落:“上那儿去!”
虎子抽抽鼻子,磨磨蹭蹭的站起来,走到那个距离荣润最远的角落。
女主人满意的对荣润道:“它要是再过来,你就跟妈说,看妈妈不打它!”
听闻此言,虎子“嗷呜”一声,背对大家一屁股趴地上,它用两只爪子徒劳的捂住鼻子,那种挠心的香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口水在嘴里分泌,止也止不住。
荣润小人得志的看着虎子萧瑟的背影,高冷的在心里哼了一声:‘小样儿,让你对着小爷流口水!’
他和虎子的梁子从他满月那天就结下了。
那天他照满月照,也是这样一个酷暑天气,荣家坳的人来吃满月酒,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他穿了一件绣着五子登科的大红/肚/兜,仰躺在竹躺椅上正打算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蹲一边的虎子突然闪电般窜出来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他吓得当时“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孩子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虽说荣爸爸把他的胳膊从虎子嘴里拽出来。但他还是对自己当众被吓哭一事耿耿于怀,只要一有机会就报复,不断抹黑胡子的下场就是导致它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如今,连后院养的鸡都比它更有存在感了。
说起鸡——荣润脸黑了黑,他又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那是他四岁半,院子里的树上飞来一只小野山鸡,非常漂亮,尾羽很长,毛色艳丽,五彩斑斓。它蹲在树杈上歪头观察了荣润一会儿,然后突然飞下来叨了他一口,要不是他用手护住脸,只怕早就毁容了。
因为体质问题,他被啄那一口,手顿时鲜血直流,又紫又涨,肿成了大馒头,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愈合,要不是荣爸爸到长白山密林深处给他带回来了一捧黑泥糊在手上,或许到现在还都还不会痊愈。
直到现在,他的手背上还留着一个半月形的小疤痕。
有时候,荣润都疑惑,仿佛自己重生这一辈子,变成了唐僧肉,人人都想来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