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还朝（二） ...
-
不管三人惊讶的目光，赵璞夕抱着孩子向内堂步去，寻了位置，放下孩子，给自己盛上满满一碗放在一旁，再拿了个小碗盛好，抱起孩子放于膝上，喂于他吃。
一向护着妹妹的姚城怒气四起，想要发作，却被爷爷摇了摇头拦下，示意等着妹妹反应。
谁知道，姚鼎香唤了婢女惜云吩咐了几句，便跟着坐下，迅速吃了两口早饭，起身，接过赵璞夕手中的小碗，“我来喂吧，长途跋涉你也辛苦了，赶紧吃吧。”然后抱起孩子，就在她一旁坐下，用小勺舀了一勺子羹，吹了吹，才准备喂进那孩子口中。
那孩子认生得紧，虽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姚鼎香腿上，却死活不张嘴，直到赵璞夕点了点，这才大口吃下，想来也是饿了。
两个大老爷们看姚鼎香不吭气，只得跟着坐下吃完早饭，只能狠狠得打量着赵璞夕与赵辰期，气氛到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待到小碗尽空，姚鼎香拿了手绢，给孩童擦了擦小嘴，抱他起来，“我带他去洗洗，小夕你也去清洗下吧，衣物可能有些嫌大，你先将旧穿着。”
许是连夜赶路真的饿狠了，一碗下肚似乎有些不够，赵璞夕又抓了点心拿于手中，“好，有朝服吗？我得进宫一趟。”
“有备着，但得临时改下尺寸，你先洗，今日将就着穿一下吧。”，姚鼎香早就备好了好几件不同大小的官袍，想着男子十六岁早过了窜个头的时候，总有一件是合适的，却没想到赵璞夕却比自己还矮上许多。
“恩”，似与平常夫妻聊着家常无异，两人熟络得对这话，赵璞夕因嘴中点心，糯糯应了一声。
赵璞夕的院中，按着以前在乾风观的习惯，早在几年前就建了诺大的浴池。姚鼎香也早早嘱咐了下人烧了热水。此时房中蒸汽四溢，以屏风分隔开，外间的架上也摆好了干净的衣物。屏退下人，褪下衣物，松散开头冠，赵璞夕才将整片身子浸没水中。
倒是很久没有这般享受了，在魏国时，隐瞒身份，时有担忧。这般浸浴，倒是想起来以前在乾风观无法无天的日子。
她倒是没有想到姚鼎香对这赵辰期的来历，不闻不问。也没有想到相处会如此简单。
对着姚鼎香是她是愧疚的，那一年她所喜爱的香儿姐姐变成她的妻子，她是开心的。那是因为她不懂，不懂妻子究竟是什么的意思。
可到了如今她又怎会还不懂呢？是她亲手毁了香儿姐姐的幸福，拆散了她与一殇哥的姻缘。
那年璞夕7岁，因着刚离开师姐返回宫中，在皇宫大院中独自一人甚是无趣。母后寝宫中，不想见到香儿姐姐。年幼依赖的性子，把香儿姐姐当成又一个师姐。
缠着香儿姐姐时，偶尔会看见巡逻的一殇哥看着香儿姐姐。又或是在御花园和香儿姐姐玩耍时，一殇哥会“碰巧”路过问候。
年幼的她并不懂，为何香儿姐姐和一殇哥聊天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
香儿自幼随着皇后，像半个女儿般侍奉，对待皇后的嫡子，当然百般宠爱。一个粘人，一个宠爱，两人这般倒也融洽。
不想却被有心人利用，一卷奏章，让年幼的璞夕娶了姚鼎香做了王妃。
那日大殿之上，吴启与姚匡景两人声音回荡。
父皇无奈的问着，“夕儿你可愿意娶香儿？”
“娶？”她眨巴着眼睛，歪头问着。
“恩，就是娶你香儿姐姐做妻子，一辈子不分开。”
一辈子不分开？
“好啊”，本身每日就缠着香儿姐姐玩耍，若是以后还能够这样，那该多好。那时的她这样天真地想着。就这样一句话，却生生断了姚鼎香与图一殇的姻缘。
香儿姐姐与一殇哥有情，那是再明显不过了。两人在御花园互通情愫，以往的眉目传情，比比皆是。圣旨后，一殇哥又跑来找了香儿姐姐很多次，都被她隐泪回拒了。
大婚之日，得了恩典，从皇后宫中，请了她上了花轿，一路抬出宫门，末了在沐亲王府下轿。年幼的璞夕，也按了规矩骑着白马儿，随着轿辇受着百姓们的注目。
炮竹丝竹飞满天，锦秀罗裳照人鲜。
受宠嫡皇子的婚礼异常盛大，所赐沐亲王府离成都奢华地带不远。途径那处，路人闲杂人等早早被差役清理，却依旧灯火通明。那晚她骑着马，看那被四周点燃的星空，确实是开心的。
拜过天地，父皇喝了两杯喜酒，才脸色红热起来，便被母后搀扶出去。临别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看璞夕。
因着年幼，又是嫡皇子，之后酒席之上并没有太多为难。只是她看见末席中，一殇哥颓废的脸自个儿拿着酒壶灌着。
不明所以，想去一探究竟，就被众人推搡着送入洞房了。依据嘱咐，揭了盖头，绑了衣角，待到礼成，众人才退了出去。
看着姚鼎香不安有点微颤的手，赵璞夕便把小手握了过去。
“香儿姐姐......”
“嗯”
“我们成婚了呢！”
“嗯”
“你开心嘛？”
这次姚鼎香并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帮璞夕褪了鞋袜，还有那照着她小脸蛋光亮得一身红礼服。自己摘下五彩凤冠，也慢慢除了一身奢华的赘衣只留中衣，走到脸盆，弄湿了帕子，帮帮璞夕好好擦了擦小脸蛋。最后也给自己擦了一把，去了被嬷嬷们画得艳丽的妆容，这才拉着璞夕放下帐子歇下。
给她盖好被子，轻拍了拍，“睡吧”
确实，一天下来璞夕有点累了，她钻入被中蹭了蹭，又露出头来。香儿姐姐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难道...
“香儿姐姐，你不开心嘛？”
姚鼎香由平躺转过身来，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嫁给我不好嘛？”
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得看着她，眼神黯淡依旧没有回答。
想着香儿姐姐这般，便开始唠叨在马上与往日不同的咸阳说与她听。
姚鼎香并不接话，只是看着她，听着那一言一语。
末了，“我进来之前，看见一觞哥，他也来了，坐在外面喝酒呢。”
一句话触动心弦。原本早已止住心境冲泻出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洒两行。看着璞夕纯真的双眼，只觉无奈。紧紧得抱住她，难得的不是把她抱入怀中，而是把头埋入她的怀里，哭泣着。
一时之间璞夕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是学着姚鼎香以前的模样，轻轻的顺着她的背。
“叩叩”两声敲门声，把赵璞夕从回忆之中拉回来。是姚鼎香的贴身婢女惜云，“小王爷，朝服和靴子，奴婢已经改好了。”
有着屏风做遮挡，赵璞夕只是微微把身子沉了沉，吟声道，“放在门口架上吧。”
“是”，门嘎吱一响，不过一会，又闭合上。想是已然退去。
确实泡得有点久了，赵璞夕起身，将头打湿，拿起皂角，抓了几番，用一旁早已留好的热水从洗掉，又拿起胰子仔仔细细擦洗一番。这才抖身出了池子。
取下搭在内房靠椅上的长帕，轻按着，抹走墨发上的水珠，一边走到外间的架子旁。
送来的不止朝服靴子，还有发带与乌纱，真是周到。
抖了一抖长帕，丢在一旁，从架上取出另一条干净的，把身上也擦干。
虽年幼，却女子之态尽显，墨发含着水珠披撒在身后，窈窕的纤腰，羊脂般玉肌，被裹进长帕中。
架子上倒是应有尽有，丝织衬衣衬裤，中衣，白袜。虽然赵璞夕已有十六岁，可是身体因为药物并未发育，不用裹胸也露不出破绽。她随意挑了两件，系好带子，穿戴整齐，最后拿起一旁的朝服套上。别好扣子，寻了张凳子坐下，拿着檀木梳一下下梳理半干的头发。
常年在外，自己打理这些对赵璞夕来说，轻而易举，并不像其他贵族公子需要下人伺候着。
待梳理整齐，略施内力，让头发彻底干透，一手用梳子梳理，一手另一手把发聚拢，最终由小髻圈束与头顶，插入玉簪，又用发尾缠紧，最后才绑上暗黄色飞鹤发带。
镜中，瞬间由一个芊芊少女转变成翩翩少年，脱去女子的柔美，衬得眉宇间更加英气勃发。
嫡皇子的身份，朝服白底暗红金边，拿起暗黄色云纹腰带别起，又从脏衣物上取回锦囊塞入怀中，腰间挂上辟邪玉牌，身姿笔挺，眉目飒爽。
梳整完毕，便准备出门。
“叩叩...叩...叩叩叩”几声节奏的敲窗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之前说定好的暗语。
“竹么？”她走近窗边，沉声问道。
闷却透着冷的女声回答，“是我，殿下。”
“嗯，交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年嬷嬷与陈大夫一路走水路返回，昨日我离开前，已到达咸阳外的镇子，想必今日午后便可抵达襄阳。路上车辇在魏遭到伏击两次，秦一次，我暗中化去两次，特意留车辇被伏击故作受伤一次。”
赵璞夕点点头，“恩，做得好。”
“殿下，还是让臣留在您身边吧？您把其他人都派走了，只留我一人，这次为了保护年嬷嬷她们，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臣很是担心。”
赵璞夕并没有立即回答，食指沿着桌边滑动，敲了敲桌面，半响才心不在焉得答到，“我的武艺，你是知道的，再说，有你们帮我扰乱视线，我又怎会有事？”
“臣还是想唤回其他六人，殿下已经回京，即便不是所有，把梅叫回来辅佐也是好的。万一殿下有个万一...”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
那女的声音只能闷沉得应道，“嗻。”
“府邸中应有不少探子，也是时候清理了。过两日，我会为府中招人，你便乔装进来吧，帮我彻查清楚。”
“臣明白了。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退下吧。”
“嗻。”
随着那声轻微的一声，树影轻摇，女子的身影早已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还朝（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