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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厉炜之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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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下雪了,北地苦寒,薄薄的雪花从天下落下来,便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我站在木措河边极目望去,四下都白茫茫的一片,寂静无声.
喧闹的宫殿被我抛到了脑后.
其实今天,是我的一个大日子.
是我除掉了我哥哥,就任胡族族长的日子.
我的宫殿里堆满了礼物,寝宫里塞满了女人.
这样的一个日子,我却抛下了所有人,来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
只因为我想大喊一句,"南槿,南槿,南槿.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如你所愿.我必定会再一次回来."
然而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这一句.
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他不在我的身边.
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颓然倒在雪地上,任凭阴冷的天空飘下的雪花将我掩埋.
那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情景,让我联想起怀城的落花盛景.
雪是冬之花,槿是春之花.
同样的洁白,同样的美丽,同样的冰冷.
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是冷在表面,槿花落在我身上,却是冷在心里.
我向天空伸出双手,指尖碰触到一朵雪花,立刻,它就碎了.
这是塞外.塞外的雪和江南的雪不同.
塞外的雪是干的,如疯似狂,下得惨烈.
江南的雪是湿的,欲下还羞,下得缠绵.
而且江南很少落雪,江南只是落花.
我就是在落花时节遇到了那个名叫南槿的少年.
我看见白玉似的花落在他黑缎做的头发上,我叫住他,他朝我微微一笑.
他无意勾魂,可我已夺魄.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这样的一天又会想起他.
我原本是要忘了他.
就像白雪只是掩盖了这大地上的一片肮脏.
时间也只不过在帮我自欺欺人.
我怎么会忘了他?
我怎么会忘了自己这一生惟一的一次动心,惟一的一次投入,惟一的一次痛彻心扉.
我不由得长叹,看着叹出的白气像雾像烟,就像他的眼睛总是朦朦胧胧,让我从未发现他眼睛后面的那一抹寒意.
我在为什么叹气?
我居然在叹气.
我的第一次叹气,是在怀城一个名叫揽玉楼的青楼里.
我和他在一起.我扮做嫖客,他扮做花魁.
星夜月下,碧纱灯照,我和他,各执一方,纹枰论道.
那个时候,青楼里一直有人在弹一首曲子.
那首曲子在京都也很出名,叫三声叹.
一叹红尘苦,二叹红尘误,三叹红尘无去处,花落旧梦故.
三声叹,叹三声,花已落,旧梦故,前尘惘,人事非,来也无处寻,去也无处追,莫要叹红尘,红尘不堪叹.
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那个夜晚我第一次对他说,我要许他三生.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
带着点忧郁的笑,笑得让我心痛.
我说不要怕,一切有我.
他说他不是怕.
他的确不是怕,他只是知道,莫说三生,就是这一生,我们都谁也许不了谁.
那个夜晚现在想来依旧是美好的,美好的过了份.
美好的让我听到那样的曲子都无法悲伤.
却不知这首曲子已经预言了我和他的未来.
没有未来.
只有冰冷一片的红尘不堪叹.
我躺在雪里,全身冰冷.
让我又一次的开始怀念拥抱他的温暖.
那时的我们血都是热的,那时候的我们心却都是冷的.
虚假的温暖,虚假的笑容,虚假的美好,虚假的感情.
虽然,他的唇停留在我的唇上的感觉是那样的鲜明,但那也是虚假的.
我猛然从雪地中跳起,我对着木措河大声狂叫.
"南槿啊南槿,下一次,我绝不放过你.我要把你留在身边,哪怕是囚禁在身边!"
那样的人,就算是要我折了他的翅膀,我也要他.
可是那样的人,就算是折了翅膀又如何,他的翅膀是长在他的心上,谁也无法折下,谁也无法接近.
"哥."
一声轻唤叫回了我的神志.
"芙儿.你怎么来了?"
"哥,我只是担心你.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
"哥,你知不知道,你从江南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从前的你孤独,骄傲,现在的你依旧孤独,依旧骄傲,可是却多了寂寞."
"寂寞?"
我为什么要寂寞,我马上就要拥有天下了.
这样的我怎么会寂寞?!
"你胡说!"
"我没有.哥,那个南槿是谁?是不是他令你寂寞."
他是谁?他可以令我寂寞?
哈哈,我发出一阵狂笑.
果然是我的亲妹妹,居然一眼就可以将我看穿.
"芙儿,你是对的,我的确寂寞.那是因为我最强的敌人不在这里."
"最强的敌人?哥,你是在说南槿吗?"
是,我是在说他.
他是我最可怕的敌人,最佩服的对手.
却也是我最爱的人.
我将我妹妹搂到怀中,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别担心,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上,压得我生痛.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那块放在我胸口,在我最恨他时也没有丢弃的玉佩,南槿的玉佩.
我和他的三生之约就始于那块玉佩.
南槿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缺点.
丢三落四,迷迷糊糊算是最严重的一项了.
我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挺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就是会做出一些那么迷糊的事情来,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第一次捡到他的玉佩就是我刚得知他养了一堆孩子的那一天.
他前脚刚走,我就看到了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月光之下.
白色的玉上雕着槿花的图案,称着青绿的穗子,玉花碧叶,玲珑剔透,真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物什,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他的东西.
第二日,我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厉统领,谢谢您,我,我昨天回去找了一个晚上."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
我却没把那玉佩交到他手上,而是低下身去,将它系在他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近得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气味,那是一股淡茶的清香,好像是我喝过的雨前青的味道.
"系紧点,别再丢了."
我抬起头,就看到他胀红着一张脸,喃喃地说道,"谢谢,厉统领."
是我离他太近了吗?吓着他了?
"南槿,你知道吗?京都有个传说,如果一个人身上的东西被另一个人捡过三次.那个人就应该许另一个人三生."
"这样就许三生?!"他目瞪口呆地样子,看上去有一点稚气,"厉统领,你在开玩笑吧.住我隔壁的宝弟,不知道捡了多少次我的东西,那我不是把十八辈子都许给她了.她今年才八岁,别说三生,就是这一生,我要娶她做媳妇,还得再等八年,我不也太亏了.厉统领,没想到您还会跟卑职讲笑话."
笑话?!这不是笑话,这只是我心里的话.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南槿在装做听不懂罢了.
而我也装做是一个笑话.
"哥,你去了江南那么久,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江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离开江南已有三年了,三年里,我每一次梦回江南,都只有那个花落满地的青石街上淡然而立的蓝衣少年.
"江南啊,"我看看和我并肩而骑的妹妹,说道,"江南很美,江南的冬天没有这里冷,江南总是一城春水,满城飞花,江南的茶很好喝."
江南有我最爱的人.
江南是我的动心之地,也是我的伤心之地.
第二次捡到他的玉佩是因为那个案子.
那时,我们已经查到,怀城凶案的特性,既而推断出此人一定是可以出入死者的房间并将那个锦绣堂的香粉卖给这些女子的人.
我和南槿的推断是一样的,这件案子不是普通人干的,是宫里逃走的太监做的.
所以才会有宫中的香粉,所以才会对女人有刻骨的仇恨,所以才会把人弄成那个样子,因为他不能让我们看出,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能自由出入这些女人的房间,因为只有太监扮女人,才不会让人生疑.
而那些女子说不定就是委托这个扮成梳发化妆婆婆的太监去传递那些会情郎的信息,却不知为这个恶魔敞开了方便之门.
而最关键的是怎样才能抓到这个人.
以现在的案情看来,这个太监大概是在宫里美人看得太多了,寻常的女子他还不屑杀.
如果我们要用引蛇出洞之计,我要去哪里找一个长得漂亮,武功又好的女子来做饵.
"南槿,这个是我刚上街的时候看到的,送给你."
"这位大人,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收."
又是我的那个随从,自从他见到南槿之后,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地就在这献殷勤.
话又说回来,南槿实在是漂亮.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南槿可以.
"厉统领,你说什么?要我扮花魁?!"南槿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那怎么行,我又不像女人."
他的确是一点也不像女人,但是给揽玉楼的婆子擦上胭脂,梳好云鬢,再穿上如云似雾的女装,就算他个子太高,腰板太直,但他端坐在那里不动,实在也能算是红颜祸水.
他真的是个祸水.
对我而言.
"厉统领,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妥吧."也不知是擦了胭脂还是出于害羞,南槿的脸艳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此刻的我和他正坐在揽玉楼的厢房里,我扮做嫖客,他扮做花魁.
"你还叫我厉统领?不要忘了我们在做什么.不过,南槿啊南槿,你的确有当花魁的本钱,没见你刚刚走上楼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眼么?"
"那些人都瞎了眼!"他没好气地说,满头的珠翠在碧纱灯下闪着幽光,越发显得他清皎如月,不可方物.
"对不起厉统领,我不该只想着自己,我忘了我们在查案."他咬着唇又开始懊悔于自己的失态.
他咬着牙低着头的样子,看在我眼中真是楚楚可怜.
我不由地笑出声来,"南槿,想引起那个凶手的注意,你这个花魁还要当上几天,而我这个恋着你的穷书生,也要装上几天.你再感无奈也要忍耐,你不是最想为那几个可怜的女人报仇吗?"
"是,厉公子."他抬起头来,浅浅一笑,映着这红尘喧嚣的青楼,月朗星稀的清夜,山眉水目,几可入画.
那一刻的他,人似画中来,又似入画去.
我看着他,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忘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忘了他是个男人而我也是个男人.
我什么都忘了,我的眼里只有他.
如此而已.
月夜迷离,星子恍惚,飞花似梦,春水如幻.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玉人.
这样的我和他,我就这样地陷下去了.
无法自拔,无可自拔,不想自拔.
耳边有人正在絮絮地弹着一首曲子,清越哀婉,愁绪莫名.
叹三声,叹到红尘不堪叹.
而我也在叹气,只为了这个不明我心意的人.
他正执着白子,对着棋盘思索.
清羽一般的眉毛微紧着.他现下的心思全在我们之间的这盘棋上.
啪,他终于落子.
"厉公子,这是一个劫."
我定睛一看,好厉害的一手,一子就封了我在中盘黑龙的大好形势.
"妙劫,你这一手,让我进也不是,守也不是,倒成了两难."
这小子,下棋偏也下得这么好,越发让人欣赏.
劫么?我看着棋盘中紧紧相扣两个一黑一白的棋形,这明明就像个同心结,哪里称得上劫呢.
可笑啊可笑,这同心结劫的就是我们的同心啊.
我想了又想,终于剑走偏锋,下了一子,缓了缓他给我的难题.
"这盘,我若羸了.南槿,你就随我回京都."我双目炯炯地看着他,我不想放过他,留这么个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确实任性,但,我想要他已成执念.
"厉公子羸了再说."他落下一子,又是妙招,倒和我谁也不让谁,"再说,我去京都能做什么?"
"南槿,你真不知?"我这样明示暗示,他还是一味装傻.
"不知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我.
"南槿."我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手中的那一粒黑棋已被捏成粉末,"我说的那个三生的传说,不是玩笑."
他手一抖,便将白子洒了一地,像碎了一地的玉,破了一地的月光,裂了一地的星子.
"我,我们,不能"他双眼湿润地看着我,抹了胭脂的唇只是颤抖.
"只要我想,没有不能."我哑声说道,揽过他,用我的唇堵住他的话.
他大概是吓坏了,一动不动地任凭我在他的唇上肆虐.
他的唇像他的人初吻起来很软,却偏又万分强硬.
无论我怎么样的千般嘻弄,万般挑逗,他都是紧闭双唇,不肯再退让一步.
仅管是这样,我也觉得这个吻的美好让这个夜晚都跟着美好,这个夜晚的美好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一世.
我在他的唇上尝到了雨前青的味道,槿花飘散的味道,江南的味道,迷乱的味道,和他那青涩的味道.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待我稍一喘息,他便立刻推开我.
他嘴唇嫣红,目光散乱,我到底还是吓坏他了.
"为什么不能,你讨厌我."我捉过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着我,我看得出来,他的头发乱了,衣裳乱了,眼神乱了,心也乱了.
"不是,但我们都是男人是不是,我们怎么能,怎么能?"他慌作一团,像一只无处可逃的小动物.
"怎么不能.我心动了,你心乱了.这样就够了."我抚过他的面颊,我看中的我就一定要,否则我就不是厉炜了.
我低下头又想吻他,他却别过脸.
我能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
"你在害怕?"我沉沉地问道.
"也不是."他低应一句.
"怕什么,一切有我."我又一次地捉住了他.
窗外有一朵槿花随风飘了进来,落在我们俩纠缠的发上.
我拈起那朵花,结在他散乱的发丝上.
"南槿,花开正艳,却已凋零,人生苦短,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感情诚实呢?"
"为什么?因为付出感情会得到伤害."南槿轻轻地说道,眼眸里满是泪光,"我怕我会一无所有.必竟,"
"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我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要是从了我,不知道会经受多少异样的眼光,听到多少不堪的话语."我也不会许充别人伤害你."
"哎."他低下头去,鸦翅般的乌发像云彩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
我轻吻着他的发丝,我看不到他的面容.
我不知道他的那句付出感情会得到伤害,不只是指他,也是在指我.
我在伤害他,他必然也会伤害我.
那一夜,我并没有真正的得到他,因为我和他的棋下成了平局,不分输羸.
就像我和他的爱情只是一场战争,只是这场战争,我们都没有羸.
其实当爱情像战争的时候,我们都不可能羸,我们已经注定了要输.
我和他一起输给了使命,输给了国家,输给了天下,输给了命运.
我输给了他.
他也输给了我.
我们注定是个错误.
注定只能离别.
注定只能苦思.
注定只能长叹.
一叹红尘苦,二叹红尘误,三叹红尘无去处,花落旧梦故.
莫要叹红尘,红尘不堪叹.
不堪叹,好一句不堪叹.
我和他连叹都不行吗?
我离开他已经三年了.
我已经独自看着这片大地白了三次.
每一次都让我觉得寒冷刺骨.
妹妹,你知道吗?江南很美,江南没有这么冷,江南有一城春水,满城飞花,江南红尘滚滚,江南不堪长叹.
江南那么好,叫我不敢忆江南.
那一夜,我临走的时候,又一次捡到他的玉佩.
想是他推拒的时候掉落的.
我又一次帮他把玉佩系好,我对他说,这是我第二次捡到了,你已经将第二生都许给我了.
他不语,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只是看着我.
他知道我们没有三生,连一生都没有.
他知道的.
但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木措河边的树林挂满冰晶,像是琼楼玉宇开出的雪树银花.
那样的雪白晶莹,那样的不堪一折.
原来美好的事物最容易消散.
美好的回忆其实不堪一击.
何况那份美好仅仅只是虚假.
我骑着马在雪地上走过,只发出雪粉流动时沙沙的声音.
妹妹,江南的道路都是青石铺就,策马而行,辗花成泥,马碲声碎.
那清脆的马碲声响,踏碎了满街的落花.
也踏碎了我的心.
那几日,我夜夜和南槿相对.越发觉得此人倔强无比.
他说这是不对的,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就连秉夜下棋,也是正襟危坐,素手落子即回,好像怕我会吃了他一样.
真是好笑,我若真要迫他,想他也无法抗拒.
只是我是何许人,不会也不屑做那种下作之事.我是很想要他,却更想得到心甘情愿的他,我只想看他在我怀里笑,不想见他在我怀中哭.
只是南槿,你拒我千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曾为我心乱?
我不相信.
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在我吻你那一刻,我看见你眼中的迷乱,听到你心跳如擂鼓.
你为我心乱了,我感觉得到.
一连几夜,我什么都没对他做.
但我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我逼他订了个君子之约,只要下棋我羸了他,他便要从了我.
我自问棋力不弱,在京都也鲜有敌手.
第一次下成和棋,也许是那晚的他太过惑人,我太过激动.
可是,这个南槿偏不能让我如愿.
无论我执黑执白,从中路进攻或是从边角圈地,他都能在最危急的时候下出最精妙的杀招.
我不曾羸他一次,他也不会输我半子.
我们总是平手.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想放过他.
这样的妙人是可遇不可求,既然遇见就绝不放手.
也许是我这种执念影响了我的心绪,下了几天棋,他日见平静,我却心乱如麻.
到后来,我还输了一盘,虽说只是半目,但输了就是输了.
"厉公子,你输了."他执着白子落在我的黑子的漏洞上,浅笑盈盈地说道.
"输了就输了.南槿,没想到你人长得剔透,棋也下得这般玲珑."我手一挥,便将棋盘拔乱,"不知道你师从何人?"
"家父."他笑容一敛,眸子原本的清澈浮上了些许忧郁.
我心中一叹,他是个孤儿,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家父曾是教书先生,不过从澄州逃难的时候就不在了."他站起来,拾起随风飘落的槿花放在花瓶里,"厉公子,这怀城的落花看起来倍觉凄凉是不是?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到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纷乱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
"南槿,这世上有这样的地方吗?"我看着这个神情比落花还凄凉的人,说道.
"也许有吧."他朝我落寂地一笑,"只是我永远都找不到."
永远找不到.
对,我们一个骗子,一个戏子,谁能找得到.
谁也找不到.
那是海市蜃楼,那是虚幻彼方,那是我和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关上窗,整个人虚无飘渺地好像随风就会逝去,"厉大人,你该回去了.怀城虽是江南,倒也春寒萧瑟,更深露重,恕我不留."
恕他不留.他用得着我恕么?
他是玉雕的,瓷刻的,雪堆的,粉砌的,琉璃做的,丹青绘的,秋水做的神,青竹做的骨,这样的人,我都不知该怎样对他.
怕放手了,他就会消失在风里,怕捏紧了,他会碎掉.
我大步向前,抬起他的下巴.
我低下头轻轻地用吻刷过他的唇,我在他的耳边喃喃地说道,"你是我的,也许现在不是,但不管我要花多少功夫,我都会得到你.南槿,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我放开僵在我怀里的他.
我举起手中的玉佩,他的玉佩,我从他身上偷拿的玉佩.
"南槿.第三次了.我们注定要三生的."
他黑得如夜空尽头的眸子润了几分,"三生,这样就三生了.你在三生石上看到你我的名字了吗?"
看到了又怎样?没看到又怎样?
看到了我们是缘定三生.没看到,我会将我们的名字刻上.
三生三世,我们注定,永远纠缠,至死方休.
"哥,你在想什么?"狂乱而下的大雪里,我妹妹这样问我.
"我在想,其实江南的春天比冬天还要冷."
因为那落花就像下雪一样.
凄凉而冰冷,绝美而无望.
叹三声,叹三生.
这一生,我的马蹄声碎.
我的红尘梦碎.
我神伤心碎.
南槿,你呢?
你碎了什么?
叹三生,不堪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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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分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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