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王路歧途》无法忘记的遗憾

28、第 28 章

　　如果说大木铃等人是决定主动配合韩珏的话，那么景麒是对韩珏的决定百般抗拒了。
　　因为韩珏决定让景麒的使令担任金波宫的守卫！也就是说，万一那些州侯们真的造反，那么除了首都州瑛州州师和留在金波宫为数不多的那几个维持金波宫基本治安的禁军——也就是俗称的金波宫的面子工程必须的那几个守卫之外——就只能依赖景麒的使令来保护国府和金波宫的安全。
　　这也等于说，万一那些州侯们真的造反了，那么景麒的使令们被派遣出去屠杀那些州侯的士兵！
　　景麒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不，主上，我，我做不到……”
　　“你可知道，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很有可能死在那些州侯的手中。”
　　韩珏死死地盯着景麒。
　　可景麒跪在韩珏的面前，韩珏的寝宫之内，此时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孙昭不算）。
　　“不，我做不到。”
　　看着这样的景麒，韩珏眯起了眼睛：“即便是我死那些州侯的手里也无所谓？”
　　景麒浑身一震。
　　他是韩珏的麒麟，无法违逆韩珏的命令，这是他的天性。同样，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刻，他是无法无视往的生命的，这可是麒麟的天性。可同样，作为庆的台甫，他真的做不到命令自己使令去屠杀庆国的士兵。
　　此时此刻，景麒的脸上只有痛苦和挣扎。
　　韩珏道：“景麒，你在迟疑什么呢？或者说，你在疑惑什么呢？你是庆的民意的化身，你的职责就是守护庆，为庆选择君王，一旦选定了君王，你就必须对君王忠诚。这是天帝赋予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天职所在，本性的来源。那些州侯，本来是为了协助君王治理国家而存在，这也是他们能够升为仙籍的最主要的原因。既然他们都对我兵刃相向，你又有为什么拒绝把你的使令借给我？”
　　景麒忽然道：“主上，您是不是早就决定这么做了。在命令我收服那些妖魔的时候。”
　　韩珏沉默了一下：“没错。因为天纲，你臣服于我，因为天纲，那些使令听命于你。我们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只有天纲而已。”
　　景麒道：“而且，你是在诱惑那些州侯动手……”
　　“没错。然后呢？”
　　“您就不怕失道吗？”
　　韩珏这才发现，好像跟自己设想的不同。
　　她这一系列命令，固然是在试探那些州侯，可未尝不是在试探景麒的底线。不过，好像事情跟她设想的有点出入。
　　景麒道：“主上。州侯主动逆谋，跟您诱惑他们出兵是两个概念！”
　　换而言之，景麒在担心韩珏会失道。

　　韩珏这才笑了，她把手伸给景麒，示意他起来，这才道：“看起来，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有些在我的故乡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甚至是每个宫廷人都必须掌握的手段，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我向你道歉。”
　　“主上……”
　　景麒的脸色看上去更不好看了。
　　“没有考虑到你的承受能力，是我的不对。你既然是我的半身，我就应该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忽略了这一点，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不，您，您完全不用道歉的。”
　　景麒的脸色看上去更不好了。
　　因为他知道，中岛阳子会在继位之初没有多少影响力，就是因为她经常跟宫里的侍女们道谢以及跟他道歉的缘故。
　　虽然韩珏能够为他考虑，他很感动。可是景麒觉得，是自己让君王开口道歉，也是自己让君王尊严有损。这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考虑到韩珏的异世界出身。
　　是的，从韩珏登基以来，一切都太顺了。韩珏太出色，出色得让景麒忘记了，她才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三个月！
　　景麒看上去更加难过了。
　　韩珏竖起手掌，止住了景麒即将出口的话：
　　“好了，现在，你可愿意听一听我的分析？”
　　景麒抬起了他那张苦瓜脸。
　　韩珏道：“我承认，我的确有试探那些州侯的意思，不过，我并没有刻意让自己处于极危险的境地。在过去玉座空闲的那几年里面，从国都到各地，妖魔横行，既然连国府的云海之上都出现了妖魔，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些州府的云海之上就没有妖魔呢？”
　　“您的意思是……”小媳妇一般的景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
　　“意思就是，国府因为它本身的特殊性，因为国府的兵力远远高于各州，因此在抵御妖魔袭击中，国府的损失率也会远远低于各州府。也就是说，即便我把禁军都派遣出去，单凭瑛州的兵力和国府现有的禁军，依旧占有相当的优势。更别说，你没有考虑庆国的人民的民族特性。”
　　“民族特性？”
　　韩珏点了点头：“出生于苦寒之地的人，因为食物难得，所以想要喂饱自己就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这也是为什么戴国和芳国的人民更加凶悍的原因。戴国会发生叛乱，芳国的州侯会毫不犹豫地举兵造反、杀死君王，这就是这两个国家的民族特性。”
　　孙昭听说，手一抖，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墨点。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死，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
　　而韩珏继续道：“而生活在南方温暖地区的人，因为气候温暖，食物也更加充沛，因此性格更加温和。就以庆为例，庆的冬天在一般情况下根本就冻不死人。就是冬天饿得受不了，只要肯花些心思，依旧能够找到食物，无论是做零工，还是去野外采集。当然，庆的人民在很多时候都会有些小算计，但是，在大体上，庆的人民不会跟芳或者戴的人民一样，采取暴力手段。”
　　“您是说……”
　　“那些州侯不是笨蛋。庆已经衰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些州侯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君王的命。既然他们谁都爬不上玉座，为什么他们不学靖共那样，把王架空呢？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对王动手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些州侯只要够聪明就不会动兵？”
　　“你说呢？”
　　景麒更纳闷了：“那您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如果不是韩珏唱念做打，让景麒以为她真的要屠杀庆国的士兵，景麒也不致于那么难受，甚至跪在了韩珏的面前。
　　韩珏这才勾起了嘴角：“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啊。无垢，你我有十分漫长的一生相伴呢。”